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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字文娇笑道:“老伯无须客气,我与凤妹是至交姊妹,在她受伤养病之际,理应时常去陪伴照拂,倘有甚急事,我再随时向老伯报告便了。”‘于成龙含笑颔首,宇文娇便礼貌周到地,又向孟玉飞、桑秀青二人,略打招呼,方自走出“四海厅”外。
黄衫客与沐天仇,不好意思再走,只得在这“四海厅”中勉强作了陪客。
他们饮酒之事,暂可搁下,且说那最先离开“四海厅”的“九指醉客”许中阳,和“眇目张良”卜新亭。
走出“四海厅”后,卜新亭便向许中阳低声笑道:“许老供奉,你似乎与新来的孟、桑两位供奉,、气味难投,不甚契合。”
许中阳点了点头,目注卜新亭道:“我这人,不论是在醒中,抑或酒醉以后,都绝不善于作伪,对于‘七巧潘安’孟玉飞那种色欲之徒,实在看他不起。”
卜新亭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以惨遭不测的熊老供奉那等人物,何尝不也耽于声色,与孟玉飞共同获得’欲海双狼‘之号?“许中阳叹道:“便因熊古香有这毛病,故而我与他虽属老友,却并不投契,连彼此同住于‘静楼’之内,都日常不大往来……,,说至此处,顿了一顿,苦笑摇头又道:”以熊古香的一身修为而论,倘非连御数女,过分神疲地,进入酣睡状态,怎可能连被三条毒蛇,钻入谷道,啮噬脏腑,空怀绝世功力,、也难抵御地化作南柯一梦!“卜新亭也叹息一声说道:“许老供奉说得极是,无论何事,过分耽贪,便成病态,即以许……”
一个“许”字方出,卜新亭突又皱眉不语。
许中阳笑道:“卜兄是否想借此规劝我不要过分贪杯?”
卜新亭满脸陪笑地,向许中阳抱拳说道:“许老供奉请莫在意,英雄好酒,古之常情……”
许中阳微微一笑,轩眉摆手说道:“卜兄不必这样说法,我知道镇日都在醉酒,未免辜负于谷主多年供奉之德,从今日起,我最多只饮到七分酒意,替于谷主办点事便了。”
卜新亭道:“许老供奉准备大展神威,为于谷主搏杀‘天机剑客’傅天华么?”
许中阳正色说道:“由于我所见各事,加以推断,那‘天机剑客’傅天华,委实功力机智,两皆超绝,有神鬼莫测之妙,我若与其搏斗,并无绝对胜望,但常言道:“受人点滴,报以涌泉‘,于谷主对我多年供奉,所谓’养士千日,用在一朝‘。我若不替他卖卖这条老命……”
卜新亭静听至此,含笑接口说道:“许老供奉这种知恩欲报的襟怀,虽是大丈夫本色,但如今情况,业已变更……”
许中阳见他语音忽顿,扬眉问道:“卜兄怎不说将下去,情况怎样变更?”
卜新亭欲言又止,怔了怔,方缓缓说道:“小弟认为以前许老供奉是于谷主唯一所倚长城,如今突又添了孟、桑两供奉,则搏杀‘天机剑客’傅天华之责,便未必专门落在许老供奉身上的了。”
许中阳目中闪现神光,一轩双眉说道:“可能‘大悲三艺’的震世威名,使于谷主对孟玉飞、桑秀青夫妇,特别看重,但我受人供奉的本份,仍所必尽,除非于谷主不让我和傅天华相见,否则,我与那‘天机剑客’之间,是非分生死,决不罢手。”
他们边谈边行,业已到达了潭边舟畔。
卜新亭向那只巨舟之上的侍应人员问道:“我适才吩咐你们去找长绳,可曾取来?”
其中一名邱五的小头目,躬身答道:“回禀卜大总管,长绳业已取到,共约四十余丈,不知够不够?”
卜新亭方自目注许中阳,许中阳业已点头说道:“够了,够了,卜兄请他们立刻解缆登舟,我们把这桩善后之事办妥。”
卜新亭点头笑诺,立命邱五等解缆催舟,直向潭心驶去。
到了潭心,许中阳把那长绳绳头,系在腰间,便即纵身离舟,刺波入水。
照理说来,许中阳这次入潭,应该无甚阻碍,极快便完成所负任务。
但许中阳偏偏入潭甚久,尚无丝毫动静。
卜新亭心中诧异,亲自伸手把那长绳拉了一拉。哪知轻轻拉了一拉之后,立刻觉得那根长绳,也在水中被人牵扯地,接连动了两动。
这种讯号,表示许中阳在水中安然无恙。卜新亭心中虽宽,却猜不出许中阳为何在水下勾留恁久,这位老供奉,是在作些什么?
又过片刻。许中阳蹭波出水,把头儿伸在潭水寒波之上,向卜新亭含笑道:“卜兄,你是几乎不亚于。‘天机剑客’的经纶满腹、机智绝伦之人,猜不猜得出我在水中,作些什么?”
卜新亭苦笑一声,连连摇头答:“小弟不是神仙,怎能未卜先知地,猜得出许老供奉的腹内机关?”
许中阳笑道:“这桩‘除蛟得宝’之事,全出卜兄划筹,但你大功不居,虽获‘吴天二宝’却把‘青吴匕’让我,把‘再造九还丹’,献给于谷主和潘夫人,自己毫无所得,我有点为你不服。”
卜新亭“哦”了一声,失笑道:“许老供奉不必这样说话,刚才谷主论功赐宝之时,我已表明态度……”
许中阳道:“那是你对于谷主的态度,我却对你十分钦佩,非要略费手脚,送你一件东西不可……”说至此际,水光闪处,人已登舟。
许中阳的腰间长绳已无,显系绑在蛟尸之上。他手中持了一根五六寸长,色泽苍黑,上尖下丰的的锥状之物,向卜新亭含笑递过。
卜新亭接过反复一看,目注许中阳道:“这是孽蛟独角?”
许中阳颔首笑道:“卜兄说得一点不错,真是博识多才。,,卜新亭失笑道:”许老供奉过奖,小弟不是认出来的,是由于蛟尸现在水下,因而猜出来的。“许中阳一面脱去水靠,一面向卜新亭问道:“卜兄知不知道这蛟角有何用途?”
卜新亭对那蛟角,细一注目答道:“许老供奉全身上下尽湿,惟独蛟角干燥,似有‘辟水’作用?”
许中阳摇头笑道:“这蛟角虽能略略辟水,但却作用不大。其本质外燥内寒,若有谁患了热病,将此角抱于胸前,片刻高热便退。”
卜新亭点头受教,面含微笑又道:“此外并闻这蛟角开山裂石,无竖不摧,若能委请名冶,可以制成稀世宝刃。”
许中阳笑道:“确实有此一说,若能加些金精钢母,则刚柔互济,威力更强。这枚蛟角,便算我奉赠卜兄的一件小小礼物,卜兄不许再推托了。”
卜新亭也不客气,便把那枚蛟角,收在腰间豹皮囊中,向许中阳抱拳说道:“多谢许老供奉厚赐,但这蚊角,未经药制以前,坚逾精钢,许老供奉却是怎样弄下来的?”
许中阳笑道:“我是利用那柄!青昊匕”,顺着蛟皮纹路,在角根慢慢削割,以致略为耽误时间,方才卜兄以为我在水下出了事么?“卜新亭含笑道:“一来老供奉神功无敌,二来孽蛟已死,怎会出甚事情?小弟扯绳之故,只是不明白老供奉为何勾留,略作讯问而已。”
许中阳穿回原来衣服,喝了一口热茶,轩眉笑道:“如今蛟尸业已绑好,卜兄命他们缓缓开船,先拖到近谷口处,再拉到岸边,加以掩埋处置便了。”
卜新亭道:“这种善后小事,交给他们去办,许老供奉劳累已久,应该回转‘静楼’,歇息歇息。”
说完,侧顾侍立一边的邱五道:“邱五,你们把潭后小船放下一只,由我亲送许老供奉,登岸回转‘静楼’,你们则把蛟尸慢慢拖往谷外,掩埋回报。”
邱五喏喏连声,立即命人放下了一只梭形小船。
卜新亭先行跃入船中,手持双桨,向许中阳含笑道:“许老供奉请上船吧!我来客串船夫,送你登岸。”
许中阳身形一闪,点尘不惊地,落足在小船头上,目注卜新亭,扬眉说道:“卜兄,你送我登岸之后,索性与我去一趟‘静楼,;至于掩埋蛟尸,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业已交待他们,也就够了。”
卜新亭双桨挥处,使所驾小船冲波而行,并向许中阳含笑注目问道:“许老供奉,你要我同去‘静楼’,是否还有指示?”
许中阳含笑道:“卜兄也太客气,为何用了‘指示’字样?我昔年遨游苗疆,于偶然机缘之下,独得一块‘钢母’,索性一并送你,卜兄只要寻得良好冶工,便可连同蛟角,炼铸罕世宝刃了。”
卜新亭向许中阳投过一瞥感激眼神,皱眉道:“许老供奉……”
许中阳接口道:。“‘老供奉’三字太俗,卜兄以后不必再提这种称谓,叫我一‘许兄’如何?!‘卜新亭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说道:”许兄先赐蛟角,又赠钢母,何以对小弟特厚?“许中阳笑道:“这就叫气味相投,惺惺相惜,不瞒卜兄说,在我看来,你的气质武功,高华深厚,迥异于‘神工谷’内的碌碌诸子,是我游侠八荒四海所见的第一英雄人物!”
卜新亭似乎面有愧色地,摇头道:“许兄此语,未免对我过褒,小弟文武两途,只是中资,怎敢当……”
许中阳笑道:?俗语说得好‘满瓶不动半瓶摇’,卜兄越是谦怀若谷,便越是流露出你的高明程度。“卜新亭笑了一笑,移转话头说道:“许兄,你接连赠我重宝,小弟无以为报,我想……”
许中阳不等他再往下说,便即摇手叫道:“卜兄,高人不怀俗志,你再提什么‘’无以为报,等话,‘我便不把那块得自苗疆的特佳’钢母‘送给你了。”
卜新亭微微一笑,目注许中阳道:“许兄,我这报法与一般所谓‘投之桃李,报以环瑶’的报答方法,大不相同。“许中阳听出兴趣地,向卜新亭问道:“我要请教一下,卜兄的所谓‘报法’,有什么别开生面之处?”
卜新亭含笑道:“许兄嗜酒如命,小弟也是刘伶知音,阮籍同调。不过因受于谷主付托之重,不敢太以纵饮,防醉误事而已;我藏有两坛风味绝佳的上好美酒,改日寻个适当机会,意欲奉陪许兄,较‘量’较‘量’,许兄认为我这种答报,不太俗吧?”
许中阳咽了一口馋涎,向卜新亭问道:“卜兄,你所说这两坛气味绝佳的上好美酒,叫做什么名称?小弟平日自诩,品尽天下醇醮……”
卜新亭截断许中阳的话头,微笑说道:“许兄,任凭你品尽天下醇醮,我保证你对小弟所藏两坛佳酿的绝世风味,决未尝过。”
许中阳似乎有点不服地,挑眉叫道:“卜兄快说,那酒儿叫做什么名称?”
卜新亭道:“断魂饮!”
这“断魂饮”三字把许中阳听得一怔,皱眉问道:“从‘断魂饮’的名儿听来,岂不是一种毒酒?”
卜新亭笑道:“小弟怎会请许兄饮甚穿肠毒酒?是种罕世难寻的绝佳风味美酒。”
这时,因船行如箭,业已到达“四海厅”前,许卜二人,遂纵身上岸,将小船在桩上系好。
“四海厅”中,灯光明亮,两名厅前值班壮汉,见许中阳、卜新亭返来,抢前两步,躬身陪笑说道:“谷主与夫人,正在厅中设宴,为新来的孟、桑两位供奉洗尘,卜大总管和许老供奉是否也去厅中入席……”
卜新亭略一摆手,接口摇头说道:“我奉送许老供奉,回转。静楼,歇息,不进‘四海厅’了,你们也无须向谷主通报。”
,两名壮汉“喏喏”连声,卜新亭遂陪同许中阳向他所居“静楼“,缓步走去。
许中阳因适才有桩疑问,闷在心中,觉得十分难过,忍耐不住地向卜新亭问道:“卜兄,你所藏佳酿,既然不是毒酒,我就不大明白,你为何要把那酒名,叫作‘断魂饮’呢?”
卜新亭“哦”了一声,含笑答道:“这理由极为简单,就是由于那种酒儿风味太绝,饮完之后,无法再觅,余香在念,空自惆怅断魂,故而起了‘断魂饮’这样一个奇特酒名。”
许中阳道:“这酒儿是用米蒸、麦酿,还是以高梁、葡萄等物所制……”
卜新亭笑道:“许兄请恕我卖个关子,你既是刘伶知音,何妨等小弟与你互拚一醉之际,再复自行品辨,不是来得更有趣么?”
许中阳被他吊得酒瘾大发,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向卜新亭目注问道:“卜兄,你究竟何时请饮这两坛‘断魂饮’,且把日期订下好么?”
卜新亭摇头答道:“近来因‘天机剑客’傅天华作怪,‘神工谷’内,草木皆兵,那‘断魂饮’酒味虽香醇绝伦,酒劲却强烈无比,再好酒量,一坛必醉,万一在我们酒醉以后,发生事变,岂不有负于谷主的倚畀之重?”
许中阳因他说得理由堂皇,无法相驳,只好皱起双眉,面含苦笑问道:“这样说来,卜兄竟是给我吃了个空心汤圆,我们这用‘断魂饮’较‘量’之约,岂非遥遥无期?”
卜新亭向许中阳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怎会遥遥无期?等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丧命之日,就是你我以‘断魂饮,互较酒量之际。”
许中阳蹙了蹙双眉,摇了摇头说道:“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人在暗中,神出鬼没,一时之间,又怎会丧命?”
卜新亭从他那双眇目之内,闪射出相当得意的炯炯神光,一剔双眉,朗声答道:“许兄放心,小弟为了此事,可说费尽心机,如今,各种部署渐趋成熟,我有绝对把握,取得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的项上人头。“许中阳看他一眼,点头含笑说道:“我相信卜兄有此毅力,也有此才华,但时日却不可能太近,至少也要周年半载……”
卜新亭摆手接道:“不要不要,少则十日左右,最多也必在一个月内。”
许中阳正待再问,卜新亭又复笑道:“许兄记住,只等‘骷髅帮’帮主欧阳溯率众来报他兄弟‘勾漏之鹰’司马平之仇,而被我们彻底消灭以后,便是‘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命尽之日!”
许中阳有些不解,以一种诧然神色问道:“我看不出这两件事儿之间,有什么联带关系?”
卜新亭双拳微抱,对许中阳施了一礼笑道:“许兄见谅,其中微妙,小弟暂时不便言明,但等到了时候,包管你比我还要明白。”
许中阳不是不识时务之辈,见卜新亭暂时不愿对自己说明,当然也不再追问。
他们信步行来,已至“静楼”,许中阳伸手指着熊古香所居,向卜新亭黯然说道:“熊古香兄已死,那些侍姬,却仍在楼中待命,卜兄去把她们解散掉吧!我在那面楼上等你。”
卜新亭点了点头,走进熊古香所居西楼,向那群侍姬声明,熊老供奉已死,命她们无须再居此处,各回原职。
卜新亭遣散西楼侍姬之后,再上东楼,许中阳递给他一个革囊,含笑说道:“卜兄,这革囊之中,就是我所得‘钢母’。”、卜新亭伸手接过,觉得革囊虽然不大,但却沉重异常,便知所谓“钢母”,又是罕世难求的金精异宝。
这位“眇目张良”卜新亭,既知晓“九指醉客”许中阳的爽朗性格,遂也不再多作称谢,双手接过。
倒是许中阳向他颇为关怀地,含笑问道:“卜兄,宝物虽然难得,名冶亦复难求,你要好好找个铸剑高手,才不会糟蹋了那只蛟角,和这块钢母。“.卜新亭点头道:”那是当然,钢母虽可久搁,蛟角却宜速制,我准备即日开炉。“许中阳闻言愕然,向卜新亭轩眉问道:“即日开炉?难道在这‘神工谷’中,便有善铸刀剑冶工圣手在内么?”
卜新亭微微一笑,取起几上茶杯,喝了两口,点头答道:“不单当世武林中负有盛誉的‘独臂欧冶’公孙羊现在‘神工谷’中,便是小弟自己,也颇为通晓一点制造兵刃的开炉冶铸之道。”
许中阳大喜笑道:“那好极了,公孙羊的铸剑之术,号称当世无双,但此人极为狷介,崖岸自高,却是怎会前来‘神工谷’的?”
卜新亭笑道:“这也是小弟出的主意,因一来于谷主有意开谷出世,与宇内各门各派,互争一日之长,需用上佳兵刃,二来‘神工谷,库藏之内,寒铁、’孩儿铁‘、’红毛钢‘、’紫金砂‘等造剑材料又多,遂把脑筋动到公孙羊的头上,将这位’独臂欧冶‘请来大展身手。”
许中阳道:“公孙羊为人,不会受甚利诱,更不会怕甚威胁,他是怎肯来的?”
卜新亭得意笑道:“小弟设法先使公孙羊落入极端困窘之中,然后再派人尽力相助,等到公孙羊感觉衔恩太深,无以为报,心中万分难过之际,那故意示恩之人,再复略加游说,便使公孙羊心甘情愿地,自动投效到‘神工谷’内。”
许中阳伸手一拍卜新亭的肩头,啧啧赞道:“卜兄,难怪你号称‘眇目张良,,我看你用计之精,心思之快,虽汉室留侯,不过如是。”
卜新亭逊谢笑道:“许兄过奖,你请歇息,小弟既承厚赐,我要去寻那‘独臂欧冶’公孙羊了。”
许中阳含笑点头,把卜新亭送到楼口。
卜新亭去寻“独臂欧冶”公孙羊用蛟角、钢母,合铸宝刃之事不提,故事转到宇文娇的身上。
宇文娇不参加“四海厅”中饮宴,独自走往于玉凤的养病“静室”。
她到了室中,于玉凤刚好睡得极为酣美地,好梦初回,见了宇文娇,含笑握手低声问道:“宇文姊姊,外面情况如何?我爹爹他们……”
宇文娇不等于玉凤往下再问,便摇手笑道:“‘如今外人俱走,这静室内外,只有你我,和你那四名心腹侍婢,我们之间,说话比较方便,不必再那么低声细气了。”
说完,便把外厢的惊人事变,向于玉风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于玉风静静听完,也把自己所遇所经,对字文娇详加叙述。
宇文娇听清以后,“咦”了一声说道:“这事可真有趣,我所说的各事,与你所说的各事之中,有两点重要关联。”
于玉凤问道:“宇文姊姊所指的,是哪两点呢?”
宇文娇道:“第一点,许中阳老供奉在潭心水眼中,所取来的‘青昊匕,及’再造九还丹‘等昊天二宝’,竟是‘天机剑客’傅天华置入那黄色扁匣之内?”‘于玉凤点头说道:“事实如此,但傅天华为何这样做法,我也觉得奇怪。”
宇文娇继续说道:“第二点是‘倚红狂士’熊古香,于死前飞函,请来了精于‘大悲三艺’的孟玉飞和桑秀青,而凤妹却偏偏获得分明是‘大悲庵主’亲自留传的‘大悲三艺’。”
于玉风秀眉双蹙,苦笑一声说道:“那位‘天机剑客’傅天华,做起事来,委实神秘难解,为什么他对爹爹,好似誓不两立,仇恨如山,对我却又这等好法?”
字文娇叹息一声,接口点头说道:“这原因我倒晓得。”
于玉凤闻言大喜,一把抓紧宇文娇,急叫道:“宇文姊姊你,知道么?请快……快……快点说给我听。”
宇文娇看了于玉凤一眼,仍觉时机似乎尚未完全成熟,生恐有所误事地,摇头肃容说道:“不行,凤妹尚在病中,到少也要等你的病好了再说。”
于玉凤想起神秘蒙面人所留,而被自己阅后毁去的字条上所言,不禁扬眉笑道:“宇文姊姊放心,我这点儿内伤,马上可以痊愈。”
宇文娇表示不信地,向她摇头说道:“怎会马上痊愈?除非有甚罕世灵丹妙药……”
话犹未了,于玉凤已从枕下摸出那册“大悲三艺”来,向宇文娇嫣然笑道:“字文姊姊,你说对了,这册‘大悲三艺’之中,便藏有可以使我伤势立痊,功力大增的罕世灵药。”
宇文娇哪肯信她,目注于玉凤道:“凤妹并未发烧,怎么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这是佛家秘笈,上载‘大悲七掌’、‘大悲七剑,、’无相般若神功‘的’大悲三艺‘,不是什么可以处方制药,立起沉疴的’华陀医经‘。”
于玉凤笑道:“宇文姊姊莫要不信,我背诵一封信儿给你听听。”
说完,遂就记忆所及,把神秘蒙面人所留指示,向宇文娇背诵一遍。
宇文娇静静听完,秀眉双扬问道:“既然如此,凤妹怎不把这‘大悲三艺’的对面拆开,看看其中是否果如其言,藏有三叶灵药?”
于玉凤道:“小妹刚刚睡醒,见室外诸人业已离去,正待加以拆开,恰好姊姊赶来,我们便一齐看吧!”
边自说话,边自把那“大悲三艺”的绢册封面,慢慢用指甲撕剥。
那绢册封面果有夹层,于玉凤才一略加剥开,便觉异香盈室,泡人神爽。
宇文娇喜道:“凤妹快点撕开,其中果然藏得有灵药。”
于玉凤把整个封面撕成两层,发现其中夹有三叶紫色芝叶以及一张小柬。
他们不管芝叶,先看小柬,只见柬上写着:“紫芝叶三片,每片可抵内家二十年吐纳之功,得者服之,不仅内力遽增,神智亦格外震朗,可于旬日内,参透‘大悲三艺,以及贫尼晚年,将’大悲七剑‘精粹所溶化而成的一招’佛法无边,、‘大悲七掌,精粹所溶化而成的一招’慈航法雨‘。但得宝之人,务须替贫尼清理门户,将逆徒素因,俗名桑秀青,以及勾引逆徒之’七巧潘安,孟玉飞一并诛戮。”
于玉凤看完小柬,苦笑说道:“字文姊姊,我又遭遇到一项难题!”
字文娇向于玉凤投以诧讶眼色,皱眉问道:“这算什么难题?
‘大悲庵主’已然指示,凤妹只要练会那两招综合众妙的‘佛法无边’、‘慈航法雨’,便能除去孟玉飞和桑秀青了。“于玉凤秀眉深蹙地,目注宇文娇说道:“我所谓的‘难题’,不是指‘能力’方面,而是指‘身份情理,方面。”
字文娇不解问道:“凤妹此话怎讲?”
于玉风道:“如今,‘七巧潘安’孟玉飞与桑秀青夫妇,被我爹爹聘为‘供奉’,是帮助‘神工谷’,共图大业之人,我却怎样对他们下手诛戮?倘若不遵,又愧对‘大悲庵主’赠药传艺之德,岂不是变得左右为难了么?”
字文娇听得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人世间事,往往便充满了矛盾,即连亲如父女,到头来,也会翻脸成仇。”
字文娇是一片苦心,想逐渐在于玉凤的意识之中,埋下伏笔,免得将来一旦揭破身世秘密之时,有所承受不起。‘,但于玉凤却冰雪聪明,闻言之下,立向宇文娇问道:“宇文姊姊,父女怎会成仇,你好像话中有话?”
宇文娇向她深深看了一眼,苦笑摇头不语。
于玉凤妙目之中,眼珠微转,向宇文娇道:“宇文姊姊,麻烦你替我点根香儿。”
宇文娇如言点燃了、一根线香,递向于玉凤道,“这室中并无恶臭,凤妹突然要燃香则甚?”
于玉凤“咦”了一声,讶然说道:“宇文姊姊忘记我适才背诵给你的神秘蒙面人所作指示了么?他说只消用香烟熏烤这‘大悲三艺’的末后一页,便会现出有关我身世的重大秘密。”
宇文娇道:“那位神秘蒙面人,是叫凤妹于参透‘大悲三艺,以后,再复这样作法,你怎么提前……”
于玉凤不等宇文娇话毕,便自扬眉说道:“我等不及了,宇文姊姊平日言来语去之间,时常流露我的身世方面,似有难言之隐,使我心中闷得太以难受。”
她一面说话,一面持着香烟,向那“大悲三艺”的末后一页薰烤。
宇文娇自然知道那神秘蒙面人就是“天机剑客”傅天华,也知道傅天华就是于玉凤的生身之父。
故而,她见于玉凤忍耐不住,竞提前发掘自己的身份秘密,不禁颇觉紧张。
因为这桩秘密,对于于玉凤而言,委实分量太重,不知她在伤势初痊之下,是否禁受得住。
宇文娇本想劝于玉凤先行服食那三片“紫芝叶”,然后再去发掘秘密。但她口儿才张,话未出唇,已知劝阻不及。
因宇文娇的反应极为敏捷,她从于玉凤目中光芒,及脸上神色以上,已经发觉她在那“大悲三艺”的末页之前,已有所睹。
果然,她心念才动,于玉凤已向她扬眉问道:“宇文姊姊,你知不知道沐二哥有件东西,叫作什么‘玉凤之心’?”
宇文娇听她这样一问,立即答道:“有的,沐兄弟的恩师,在命他出山行道之时,交给他‘四灵秘帖’,就是‘紫麟之头’、‘苍龙之皮‘、’红龟之甲‘和’玉凤之心‘。“于玉凤道:“对,对,沐二哥与我,便是由于他寻找‘紫麟之头’,才彼此相识订交的呢!”
于文娇好奇问道:“凤妹突然提起这‘玉凤之心’则甚?”
于玉凤把手中“大悲三艺”递过,含笑说道:“宇文姊姊请看,这事真够奇怪,在香烟一熏之下,‘大悲三艺’的末页空白部分,居然现出字迹。”
宇文娇接过一看,果见那“大悲三艺”的末页之上,现出十二个淡蓝字迹,写的是“与沐天仇一同拆阅‘玉凤之心’。”
于玉凤等字文娇看完,向她含笑说道:“字文姊姊,请你去找沐二哥,要他带着那‘玉凤之心’秘帖,来此与我一同拆阅好么?”
宇文娇先端起几上茶杯,饮了一口,使自己的紧张心神,略为平静,然后缓缓道:“可以,我愿替凤妹去找你沐二哥来此,但凤妹必须先依从我一项条件。”‘于玉凤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宇文姊姊还会向我提甚条件,姊姊尽管说吧。”
宇文娇指着那三片“紫芝叶”,扬眉说道:“条件简单得很,就是请凤妹立刻把这三片‘紫芝叶’,加以服食,并好好屏虑凝神,运功调息,使这罕世震药,能够发挥它的最大效用。”
于玉风皱眉道:“这算什么条件呢?这是对我自己有益之事嘛!”
于玉凤笑道:“我的条件,便是如此,风妹若想我替你去找沐二哥,便须乖乖接受这条件,听我话儿。”
于玉风立刻把那三片“紫芝叶”,纳入口中,嘴嚼服下,并向字文娇笑道:“姊姊看见了么?我已履行你所提条件,如今你该替我去找沐二哥。”
宇文娇点了点头,站起身形说道:“好,凤妹且自运功调息,我去替你找沐二哥了。”
等她离开于玉凤,赶回“四海厅”时,厅中盛筵已散。
“七巧潘安”孟玉飞与桑秀青夫妇,由于成龙另外指定精舍安置,黄衫客则在沐天仇所居的宾馆之内,对坐闲谈。
他们见宇文娇转来,沐天仇首先以一种极表关切的神色。向她急急问道:“宇文姊姊,凤妹的伤势如何,已痊愈了吧?”
宇文娇笑道:“何止痊愈,这位妹子想是夙缘太厚,居然因祸得福,收获真不小呢!”
沐天仇大喜道:“宇文姊姊莫打玄机,凤妹怎样会因祸得福?”
宇文娇遂把适才各事,向黄衫客、沐天仇细说了一遍。
黄衫客听完之后,双眉微蹙说道:“照适才‘七巧潘安’孟玉飞所显功力,已与‘九指醉客’许中阳在伯仲之间,桑秀青则似犹有过之,凤妹若想以区区半月所得……”
宇文娇听出黄衫客的语意,含笑接道:“大哥放心,一来,‘大悲庵主’晚年,特别综合众妙,溶创了一招‘佛法无边’剑法,和一招‘慈航法雨’掌法……”
沐天仇接口道:“据我猜测,这一掌一剑,不单综合众妙,可能还会对孟玉飞桑秀青的一身所学,发生克制作用。”
宇文娇点头答道:“我也有同样想法……”
语音略略一顿,又复目注黄衫客道:“第二,有了那三片‘紫芝叶’,每片可抵二十年吐纳之功,即令打个对折,凤妹服食以下,功力已增长惊人,应该足可为‘大悲庵主’清理门户,除却孟玉飞、桑秀青了。”
沐天仇剑眉深皱地,摇了摇头说道:“有件事儿,神秘得使我猜测不透……”
宇文娇向他看了一眼,含笑接道:“沐兄弟,你大感惊奇之事,是不是为了那赠送‘大悲三艺’给凤妹的神秘蒙面人,竟知晓你藏有‘玉凤之心’秘帖?”
沐天仇点头道:“正是,我认为除了我师傅和黄大哥、宇文姊姊以外,连凤妹都不知此事,那神秘蒙面人却怎会有此指示?“宇文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把那神秘蒙面人的身份,假定是你师傅,不就合理了么?”
沐天仇想不到字文娇会有这么一种回答,不由听得为之目光发直地,呆呆怔住。
宇文见了他这种神情,不禁含笑问道:“沐兄弟,你发什么呆呢?你所想不通的事儿,只要把那神秘蒙面人,假设是你恩师所扮,不就一切都可解释得合情合理了么?”
沐天仇剑眉双蹙,苦笑一声说道:“倘若那神秘蒙面人,当真是我师傅,事情确实便合情合理,但其中有两桩原因,使我觉得不可能是我师傅……”.宇文娇笑道:“有哪两桩原因?沐兄弟请说将出来,我和你研究研究。”
沐天仇道:“第一,我师傅命我持他‘四灵秘帖’下山之际,曾加严嘱,非把‘紫麟之头、苍龙之皮,红龟之甲、玉凤之心,寻四样东西,找齐之后,不准回山,他老人家也不开洞相见,由此可证他老人家是在’北天山‘闭关潜修,不会跑到这’神工谷‘内,变成什么神秘蒙面人……”
宇文娇静听至此,连连摇手说道:“沐兄弟,你这第一桩原因,根本就不能成立。”
沐天仇目注宇文娇,好生惊诧问道:“宇文姊姊此话怎讲?你认为我师傅不在‘北天山’么?”
宇文娇笑道:“一般老辈人物,为了使爱徒增添阅历见识,往往都是命其独自下山行道,但自己却因放心不下,往往又复易容或隐形暗随,这样作法,既可使初入江湖的门下弟子,无倚仗侥幸之心,更可以收照应呵护之效。我猜沐兄弟的恩师定也如此作法。不然他绝对无法知晓沐兄弟帖身藏有一封‘玉凤之心,秘帖的呢!”
沐天仇辩她不过,只得默然不语。
宇文娇道:“沐兄弟,你的第二桩原因呢?怎么还不说出?”
沐天仇道:“假如那神秘蒙面人,当真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向我直接指示,而要转弯抹角地,费上如许周折?”
宇文娇嫣然一笑,目注沐天仇道:“沐兄弟,这种事儿不足为奇,除了老辈人物,往往都喜欢故弄玄虚以外,可能还蕴有其他因素……”
沐天仇急急问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其他因素’究竟为何?
宇文姊姊,你……你一向聪明,可……以猜得出么?“宇文娇饮了一口茶儿,摇头含笑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有甚未卜先知之能,怎会猜得出这种不可捉摸之事?不过,沐兄弟,若想明白内情,却是容易得很。”
沐天仇惑然不解地,向他瞠目叫道:“宇文姊姊,您怎么一会儿说难,一会儿说易,可真把我弄……弄胡涂了。”
宇文娇尚未答话,黄衫客已在一旁笑道:“沐贤弟怎么聪明一世,涂糊一时,你只消去与凤妹共同拆阅那‘玉凤之心’秘帖,岂不立可明白一切奥秘?”
沐天仇道:“小弟倘若这样开拆那封柬帖,不知算不算有违师命?”
黄衫客向沐天仇看了一眼,皱眉说道:“贤弟何出此言?难道凤妹对你,不是一片至诚,你认为自己尚未获得‘玉凤之心’?”
沐天仇俊脸一红,站起身形说道:“大哥既认为小弟可以拆得‘玉凤之心’秘帖,我立刻就去与风妹一同展阅,把胸中所憋的闷葫芦打破。”
沐天仇正要去找于玉凤同拆“玉凤之心”秘帖,谁知宇文娇却伸手一拦,含笑说道:“沐兄弟别急,你应该稍等一会再去。”
沐天仇诧道:“为什么还要等一会?守文姊姊难道不知我心中憋得有多么难过?”
宇文娇失笑道:“沐兄弟已然憋了甚久,再多憋上半个时辰,又有何妨?我之要你稍等一会再去,并非故意刁难,是有双重原因?”
宇文娇道:“第一,凤妹新服‘紫芝叶’,正在运气行功,助长药力发挥,必须等她把那一口‘混元真气’,经九宫雷府,度十二重楼,游遍全身奇经八脉之后,再去找她,一同拆阅‘玉凤之心’秘帖,方不致对她构成妨碍,有损她所服震药的罕世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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