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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体瞻礼节前一天的晚上,在吉兹兄弟同安茹公爵双方把一切都决定下来并且安排妥当以后,蒙梭罗先生回到比西家里,遇见了比西。
蒙梭罗对这位勇敢的贵族向来有好感,他考虑到比西什么都不知道,明天可能会惹出事来,就把比西拉过一边,对他说道:
“亲爱的伯爵,您能允许我给您一个忠告吗?”
比西回答:“有什么不可以?我请您快说吧。”
“如果我是您,明天我就离开巴黎。”
“我离开巴黎!为什么?”
“我所能告诉您的,就是您离开了巴黎,很可能就会躲过一大烦恼。”
“躲过一大烦恼?”比西的目光一直射进蒙梭罗的眼睛深处,“什么烦恼?”
“您一点也不知道明天要发生的事吗?”
“完全不知道。”
您敢发誓吗?”
“我敢。”
“安茹先生没有把秘密告诉您吗?”
“没有。安茹先生只告诉我那些可以大声说出来的事情,我还可以补充一句,这些事情他对谁都可以说。”
“好吧!我不是安茹公爵,我爱我的朋友们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们,我要告诉您,亲爱的伯爵,明天巴黎将发生一件大事,安茹和吉兹的党徒们决定制造政变,其结果将使国王过位。”
比西带点不信的神气凝视着蒙梭罗,可是他的脸上表现出十分坦率,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回答蒙梭罗说:
“伯爵,我是安茹公爵的人,我的生命和我的剑都属于他,这您是知道的。对于国王,我从来没有公开反对过他,但是他对我却怀恨在心,从来不放过机会来伤害我。明天,”说到这里比西压低了嗓音,“我这话只告诉您一个人,您懂吗?明天,我要冒着生命危险,通过他的几个嬖幸去侮辱一下亨利-德-瓦卢瓦。”
蒙梭罗问道:“如此说来您是下定决心追随安茹公爵,无论发生任何后果也在所不惜了。”
“是的。”
“您也许知道这样做会拖累您到什么地步吧?”
“我知道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尽管我有理由埋怨国王,我永远不会打击这位受命于天的君主;我让别人行动,我只跟随安茹公爵先生,在他遭到危险时保护他,我绝不打击任何人,也不向任何人挑衅。”
蒙梭罗沉吟半响,把一只手接到比西的肩上,对他说道:
“亲爱的伯爵,安茹公爵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一个懦夫,一个阴险的人,只要为了嫉妒或者为了害怕,他可以牺牲他最忠实的朋友,最忠心的仆人。亲爱的伯爵,听从一个朋友的忠告,抛弃他吧,明天您可以到您的万森小房子里消磨一整天,或者到您要去的地方去,千万不要参加圣体瞻礼的队伍行列。”
比西紧紧地盯住他,反问他说:
“那么您自己为什么也跟随着安茹公爵呢?”
伯爵答道:“因为有些事情关系到我的荣誉,我在一段时间里还需要他。”
比西说道:“这跟我一样,为了一些关系到我荣誉的事,我要追随公爵。”
蒙梭罗伯爵紧紧地握了握比西的手,两人就离开了。
第二天关于国王起床的情形,我们在前一章已经叙述过。
蒙梭罗回到自己家里,把要动身到贡比涅去的消息告诉他的妻子,同时,他命令作好一切动身的准备。
狄安娜听见这消息后十分高兴。
她从丈夫那里听到比西明天要同埃佩农决斗的消息,由于埃佩农是国王的几个嬖幸中,勇敢和剑术都不甚有名的人,所以她想起明天的决斗,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满怀骄傲。
比西一大清早就到了安茹公爵的公馆里,陪伴公爵到了卢佛宫,在长廊里等候。
公爵从国王处回来时又同比西会合,于是国王一行向着圣日耳曼-奥塞尔教堂进发。
公爵看见比西胸怀坦荡,光明磊落,忠心耿耿,心里不禁有点后悔,但是有两件事把他的好心好意给压下去了:一件是比西对他有很大的影响,正如性格坚强的人对意志薄弱的人有影响一样,比西叫他害怕,虽然比西站在他的王座旁边,真正的主宰却是比西;另一件是比西对蒙梭罗夫人的爱情,这爱情在亲王的心里引起无数嫉妒的痛苦。
同时,蒙梭罗在他心里引起的不安,几乎同比西引起的一样强烈,于是他心想:
“他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比西一直跟随着我,用他的勇气来支持我,使我的事业能够成功,那时我胜利了,不管蒙梭罗说什么和做什么也没有用了;另一条是比西抛弃了我,那么我们之间就思义两绝,我也可以抛弃他了。”
这两种有关比西的想法,使亲王的眼光一分钟也不离开比西。
他眼看着比西神态安详,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地让他的敌手埃佩农先行,然后走进教堂,跪在稍后一点的地方。
亲王作了个手势,叫比西跪在他身边。在他所处的位置,他要完全转过头来才看得见比西,而叫比西跪在他的左边,他只要乜一乜眼睛就行了。
弥撒开始以后大约一刻钟,雷米走进教堂,跪在比西旁边。公爵认得年轻医生是掌握比西的所有秘密思想的人,不禁吃了一惊。
过了片刻,雷米同比西交谈了几句话以后,果然塞了一封信给比西。
亲王感到浑身一震,因为他看见信封上的字迹又纤细、又秀丽,是女人的笔迹。
他心想:“一定是她写来的,告诉他她的丈夫要离开巴黎。”
比西把那信封塞进帽子里面,然后把信打开,念信。
亲王再也见不到那封信,可是他看得见比西脸上闪耀着欢快和爱情的光辉。
亲王喃喃地说:“啊!你如果不紧跟我的话,你就要倒霉了!”
比西把信放在嘴唇边吻了一吻,然后塞进怀里。
公爵向周围张望,如果蒙梭罗当时在场,也许公爵就没有耐心等到晚间才告诉他比西的名字了。
弥撒完毕,大家又取道回到卢佛宫,一顿点心已经在卧房里等待国王,在长廊里等待着贵族们了。
瑞士卫兵从卢佛宫门口起排成人墙。
克里荣和法国卫兵在院子里列成队形。
希科的目光寸步不离国王身上,如同安茹公爵的眼光离不开比西一样。
进入卢佛宫以后,比西走到公爵面前,一边鞠躬一边对公爵说:
“对不起,爵爷,我想跟殿下说两句话。”
公爵问道:“很紧急吗?”
“非常紧急,大人。”
“在游行的时候告诉我不行吗?我们会并排行走的。”
“大人请原谅我,我把大人留下来正是为了请求殿下恩准我不能奉陪。”
公爵用掩饰不住的变了调门的口音问道:“这是为什么?”
“大人,明天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殿下也知道,因为安茹同法兰西之间的斗争,明天将要得出结果,因此我想隐藏在我的万森的小房子里,避静一整天。”
“这样你就不跟随朝里百官以及圣上一齐去作巡礼了。”
“是的,大人,只要殿下恩准的话。”
“你也不到圣热内维埃美修道院去见我了?”
“大人,我希望一整天都能独处。”
公爵说道:“可是,万一这一天里发生些什么事,使我急需朋友帮助呢?……”
比西答道:“大人需要我的剑,只不过用来对付国王,在这种情形下我更要请求大人恩准我离开他,因为我的剑已经约定要用来对付埃佩农的了。”
蒙梭罗在昨天晚上对亲王说,他可以依靠比西。而现在一切都变了,这变化是从奥杜安老乡把一封信带进教堂才引起的。
公爵于是咬牙切齿地说:“比西,你就这样抛弃你的主人和上司吗?”
比西说道:“大人,一个明天要在一场紧张、激烈,要作流血、牺牲的决斗中,拿出自己的生命去拼搏的人,我敢向您保证,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主人,他会向这位主人作最后的尽忠的。”
“你明知明天的斗争关系到我能否登上王位问题,而你却离开我。”
“大人,我为您效劳已经够多了;明天我还要继续为您效劳;请大人对我的要求,不要超过我的生命。”
公爵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吧!您自由了,您走吧,比西先生。”
比西并不把公爵突然冷落下来的态度放在心上,向亲王行了礼,走下卢佛宫的楼梯,一出了宫殿,立刻加紧脚步向自己的公馆走去。
公爵把奥利里叫过来。
奥利里应声来了。他问道:
“大人有何吩咐?”
“哼!他自己走上了绝路。”
“他不跟您去了?”
“不跟了。”
“他照信中所说,去赴约了?”
“是的。”
“那就是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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