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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闹市区并不太远,却听不见一丝声响。冬子就这样接受了贵志的
深入,时间流逝,清醒时,贵志静静移开身体,躺下。之后,拿过烟灰缸
来,点着香烟,趴在床上。
和樱花盛开同时转冷的天气持续着,过了四月中旬,东京才好不容易有了春日的暖和。
原宿的表参道两旁,撵树披上鲜艳吨新绿,人行步道旁的杜鹃花也开始绽放。明亮的阳光下,马路上到处都是年轻男女。
这不管是盛夏酷暑时节在大挥树荫下休息时,或秋末被落时掩埋时,甚或冬天早上在寒气中一片静寂时,原宿在一年四季里都各有不同的风情。
但是,冬子最喜欢的是这段新绿耀眼时节。
在灿烂的阳光下,街上溢满各种随心所欲的流行象征,服饰店的玻璃橱窗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而且绝对不会太昂贵。毕竟,这儿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所有商品也都必须配合年轻人。
但,每一样商品都不同。从T恤到牛仔裤,每一样皆呈现年轻人的创意和心血。穿着这样的商品走在街上,每张年轻脸孔都有着我才晕走在流行最尖端的种待与自信。而,这种年轻朝气和新绿的街道配合得天衣无缝。
能把原宿看得清楚的位置是原宿车站前的入行天桥。站在这座桥上,能一眼看尽整条表参道。
马路由桥的正下方开始呈缓坡朝和明治街交叉的十字路口往下延伸。十字路口稍过去一点是最低洼的地带,然后转为平缓的上坡,延伸至青山。
先往下再往上,这种平缓的倾斜使街景富于变化,也多了柔和的一面。
冬子走过这座人行天桥时,一定在桥中央停下脚步。
底下由青山通往山手街的道路上车流如织,不知何故,天桥总轻微摇晃。或许,虽是钢筋水泥建造,有些摇晃反而比牢固不动更为安全,不过,风势较强的日子就很可怕了,若朝底下看,会激起想要往下跳的不安!
由于害怕,冬子总是把眼睛望向远处。
假定东边的表参道是属于街上动的部分,则西边就是明显对比的静的部分了。
在这边,右侧可见到代代木森林,然后再过去是明治神宫的神苑;左侧则可见到有摩登流线型外观的室内运动场屋顶,再过去则为体育馆和足球场。
冬子最爱从这座天桥观赏落日。傍晚,夕阳快下山时,只要没事,她就会来天桥上茫然眺望夕日。夕日化为一颗火红的热球,照红了代代木森林,不久沉人室内运动场后方。
冬子未曾在大都会里见过这么大、这么鲜艳的落日。
这天,冬子心血来潮想看落日。
走出店外,步行到人行天桥约莫两、三分钟。
已经傍晚五时过后,下班的颠峰时段将临。冬子爬上天桥,在中央处停住脚步,望向西方。
四月中旬过后,白昼开始长了,不过落日的下半截已接近体育馆顶上。冬季里大而鲜艳的落日现在已被春天的暖意包围,轮廓略呈朦胧。
冬子看着最后的一抹余辉把代代木森林染红后,才再度走下天桥。她双手插在裙口袋,边逛着橱窗边往回走,此时,她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女。
店面橱窗的摆饰并非每天都会改变,有些会维持一整个星期不变。不过,一定会有几家改变摆饰,有的还模仿巴黎高级服饰店或时尚杂志中的陈列方式。
边走,冬子的脑海中现出各种各样的设计点子。事实上,对她面言,散步是让自己能够松口气,也是继续新工作的动力能源。
回到店里已经七时。
“船津先生刚刚来过电话。”真纪马上告诉她,“还说过一会儿会再打来。”
“谢谢。”
“那个人也真好笑,居然把我误以为是老板娘。”
“怎么说?”
“我一接听电话,他就说为了上次的事想见面,我反问‘什么事’时,他才问‘啊,你不是木之内小姐吗?’
从九州回来那天以后,冬子没有再见过船津。他讲过要调查医院,结果如何呢?
冬子虽然一直记挂着,却未主动和对方联络。
“我想为了曾答应送他帽子的事吧!”说着冬子进人里面的工作室。
友美正在制作蝴蝶结。她的手很灵巧,非常适合从事这种工作。
“辛苦啦!”冬子虽也很想帮忙,可是今天却感到全身慎微无力,只是茫茫然翻阅时尚杂志。
不久,电话响了,是她的电话。
冬子接听,是船津打来的,先确定是冬子后,这才开口:“医院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今天能够见面吗?”
久未听到船津的声音,有些怀念,不过却不想马上就和对方见每年,冬子在人春之前的草木萌芽时节,身体状况就不太好,也并非什么地方有毛病,只是感到四肢乏力,做事提不起劲,整个人沮丧不已。似乎由寒冬步人暖和的春天,她的身体没办法马上适应这种急剧的季节变迁。
冬子也想过,大撅是自己身体太瘦的缘故,但,好像也不见得是这样,似乎在人春之际,身体不适是每位女性或多或少都出现的反应。
像今天,友美早上来的时候就显得有点傲洋洋的,工作也不能专注,讲话态度也低低的,好像身体不舒服。冬子是女人,对这种事很了解,同样的,友美和真纪她们对冬子的情况应该也很清楚。
坦白说,冬子在一个月内觉得精神倔快的日子顶多只有十天,剩下的二十天都沮丧、不耐烦。
“今天不方便吗?”船津问。
“没有,只是会稍微晚一点……”
“我这边八或九时都可以。”
男人似乎无法理解女性在不同日子的心理状况。可能因为自己身体一向没有毛病,所以认为对方也是相同吧!
“有件事无论如何想告诉你。”
冬子觉得无法拒绝帮忙自己调查手术过程如何的船津,只好说:“那么,八时半左右……”
船津立刻接着问:“我过去接体吗?或是仍在新宿的车站大楼?”
“对不起,你能来附近的‘含羞草馆’吗?”
“就是在你的店面附近那一家咖啡店吧!那么,八时半碰面。”说完,船津挂断电话。
搁回话筒,冬子深吸一口气。应该找身体舒展的日子见面比较好,像这样见面,或许又会令船津不愉快。
像这样的日子,冬子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而且,说实在的,见到船津她一方面觉得快乐,另一方面有着忧郁。
快乐是因为想到船津对自己抱持好感。或许因为上次坚决拒绝,此后船津就再也未做了让冬于固扰的事,但,总觉得他好像很苦闷的样子,似乎自己拼命抑制感情。这点,对他而言或许是残忍,不过对冬子来说却很高兴,亦即,满足了她认为船津对自己无条件服从的自尊心。
但,一旦想到他完全知道自己身体的缺陷,冬子马上就心灰意冷了,甚至觉得船津说明自己动手术的事时,把柄完全被他掌握在手中。
八时打烊,真纪和友美回家了。冬子自己关上店门后,面对工作室里镜子。
身体有些发烫,脸孔好像浮肿,即使敷上粉底也无法掩饰。女人只对自己发型不满意,一整天心情都无法开朗。像今天,也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这种日子里,不管对方说些什么,都会认为事不关己。
冬子暗暗告诉自己控制情绪后,走出店外。原宿的咖啡店通常很早打佯,“含羞草馆”也是营业至晚上十时。
冬子进入时,船津已经来了,坐在内侧砖墙旁。
多时未见,感觉上船律肩膀更宽、身材也更壮了。
“好久不见。”船津还是那样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后,说:“上次见面是在二月份吧?”
“不错,我刚从九州回来那天。”
“上次好像有帽子时装秀?”
“你们所长也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来呢?”
“当时我有点……。”
“很忙吗?”
“不……”船津摇头,表情转严肃。“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上次你去九州时没有和所长一起吗?”
“如果我误会,请原谅。”
“没有。怎么回事?”
“不,那就好。”
为何船津到现在才开始怀疑贵志和自己的关系呢?冬子很想反问,却抑住了冲动,啜了一口咖啡。
船津不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着后,开口:“关于上次提到的手术之事,我终于看到那家医院的病历卡了。我请朋友调查,果然查出第一次帮你诊断的医师是我朋友的学长。”
船津似窥探冬子的心情,隔了很久,才接着说:“依那次诊断的状态,的确是只要摘除肿瘤即可。”
“可是,年轻医师诊断的结果能够相信吗?”
“话是这样说投错,不过,依他的意见,应该没有必要连子宫也摘除。我告诉他你的事之后,他很生气,认为应该严厉追究。”
“怎么追究。”
“去问院长为何要做出那种事。你的病历卡上只记载肿瘤,其他什么未填写,如果擒除子宫,应该填写更详细的理由才对。私人医院的病历卡往往记载不充分,或是只有填写的医师自己才看得懂,但是,田然发现问题,最好应该将事情扩大。”
“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去问对方。这种医师不能放过,否则搞不好又有人牺牲。”
“无论如何,你应该再去院长那里一趟.要求他说明,别家医院认为只要演除肿瘤就行,为何他连子宫都摘除。”
“可是……”
“反正我们也有专科医师当后盾,不会有问题的。”
冬子慢慢搅着咖啡。她虽然觉得事到如今已换不回失去之物,可是如果就这样姑息,说不定真的又会再出现受害者。但,她很难决定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你不想去,由我直接找院长也行。”
“你?”
“我并非病患,这么做或许很奇怪,不过,我若说是木之内小姐的朋友或亲戚,对方应该见我才对,如果避不见面,就只好向医师公会投诉了。”
“医师公会?”
“医师公会内部有医疗过失委员会的组织,我去投诉,说是对方手术有疏忽,那么委员会一定会深入调查。事实上该委员会本来就是执业医师为了预防诊疗疏忽被控告败诉时必须赔偿而成立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冬子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组织。
“一旦被委员会判定医师医疗有疏忽,医师就必须支付赔偿金。”
“同样是医师,能判定别的医师有疏忽吗?”
“当然可以。委员会的成员都是大学或公立医院的学者专家和医师,能从客观宜场依良心判定,毕竟如果每一椿医疗纠纷要上法院,不管原告的病患或被告的医师都会受不了,所以才在医师公会内部成立这样的委员会。”
“你居然知道得这样清楚?”
“不,这也是那位医师告诉我的,他教我说向该委员会投诉最有效的。”船津说着,两眼发亮。“绝对应该这么做。”
“可是,这么做不要紧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是医师是什么身份,错就是错,没必要避讳。再说,并非投诉之后你的事就会公开,委员会会保密,只在内部讨论、判定。”
冬子沉吟不语。
船津加强语气说:“没有必要却被搞除,这种过失的手术最近明显增多,如果你现在投诉的话,或许算是提出警告。”
但,冬子却不是很在意这种事,她只觉得,如果向医疗过失委员会投诉,对方调查出结果当然最好,若是没有结果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已无法挽回了。
“既然如此,就尽快在这个星期内办妥投诉手续。要写谁的姓名呢?”
“姓名?”
“投诉人啊!是写你还是我?我是无所谓,不过以你的名义投诉会比较好。”
“但是.我很忙……”
“申诉文件我帮你只要在上面盏章就行了。”
“还有,委员会或许会要你出面接受询问。”
“我?”
“会问你手术前后当时的情形。”
“不会是现在吧?”
“当然,即使在要你,也是很久以后的事。”
冬子又啜饮一口咖啡。咖啡凉了,苦涩味增加。她问:“你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帮我?”
“这和你毫无关系吧?”
“对你而言,这是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我本来就不信任医师。”
“家母是因心脏插入导管而死。”
“令堂去世了?”
“我念高校时,家母被医师由静脉向心脏插入导管而在途中死亡,在那之前根本没事的。”
“但是,令堂生病了吧?”
“当然心脏有毛病,但卸不至于死亡,那绝对是医师的错误,可是对方却硬说是家母的体质特异才有这样的结果。我记得当时家父和妹妹都哭了。若是现在,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位医师。”
冬子忽然觉得船津很成熟了。
“所以,有一段时期我打算当医师,彻底追查出家母的死因。”
“可是.我喜欢美术和建筑,另一方面认为因那种理由想当医师,动机有问题。”
“所以才念建筑。”
“因此,直到现在我仍无法信任医师。说出来很可笑,但,借着这次调查医院之事,我觉得好像在替家母报仇。”
冬子,不论结果如何,既然子宫已经无法挽回,还是挣脱不了空虚感的束缚。
“即使这样,我们很久没见面,你最近做些什么事?”冬子改变话题。
“什么也没做。”
“我还以为你在和年轻恋人约会呢?”
“你曾想过我吗?”
“当然有。”
“不知道为什么没打电话给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我不知道你和所长的关系。”船津伸了伸手肘。“亦即,不知道你们是亲密关系。”
“我真傻,第一次帮所长跑腿就该知道。直到上次听说你去九州……”
冬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低垂着头。
“我要先说明,我不是恨你或所长,我喜欢所长,更喜欢你,帽子时装秀那天,坦白说,我很想去,却又怕打扰你们……”
“船津……”
“可是,明白一切后,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船津勉强挤出笑容,说:“我们走吧!”
冬子环顾四周。刚才进来几乎客满的座位,不知何时只剩下约一半客人了。她拿帐单,站起身,到收银台付帐时,“含羞草馆”的老板娘对她眨眨眼。走出店外,暖和的夜风吹拂着脸颊。
傍晚,电台报告气象时说今天的平均温度提高将近十度,好像六月中旬般温暖。
已经九时过后,但或许因为暖和,马路上还是有很多行人。有小摊贩在橡树下卖项链和胸针。
“要去哪里?”边走向原宿车站,船津问。
“今天想直接回家。”
“是刚才的话让你不高兴?”
船津提到冬子和贵志的关系,冬子没有理由抱怨,也知道有一天船津会知道一切。
“可是,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边走,船津边说:“不管你和所长是何种关系,我还是喜欢你。”
“不行,你不能讲这样的话。”
“我是真心的,并非开玩笑。”
两人来到灯光明亮的餐厅前。隔着面向马路的玻璃窗,有年轻情侣在进餐。
“无论如何,请你记住这句话。”
“谢谢。”冬子道谢。“那么,我要从这里搭车回家了。”
“我送你。”
“不必啦,很近的。”冬子朝驶近的计程车招手。
也不知脸津是否死心,一逞沉默不语。但,等计程车停住后,才又开口说:“填写好向医疗过失委员会投诉的申诉书之后,我会带去找你。”
“你很忙,不必特地庶烦了。”
“不会腐烦。对了,我正在调查之事,所长不知道吧?”
“当然,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这样最好。”
船津就这样目送车子离开。
冬子靠在椅上,望着窗外的夜空。春风自微开的车窗吹人,的确带有花秘的香气。
小学时代,只要嗅到这种香气,冬子绝对会气喘发作,但是,自从开始了生理期之后就自然痊愈了。
※※※
自上次和船律见面又过了几天,冬子的身体状况并未好转,感觉上皮肤粗糙,全身慵懒乏力,即使振作,也冷静不下来,马上又放弃了,连听街上的噪音和文职员们的谈话声都很不耐烦。
冬子心想,当女人真是没意思。
一般都认为女人比男人拙劣,其实没有这回事,女人和男人在能力上没有多大差别,至少智力上并不逊色。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女人受到歧视,应该是与身体状况会有起伏有关。虽然不同的女人会有不同的生理、心理反应,但,每个月因生理期产生的将近十天的低潮期,或多或少会影响工作进度。
而且,毫无高低起伏的男人似不了解女人的这种苦恼,只会批判女人为何那样不积极。
但是,如果让男人一样每个月都有一段持续头痛或全身乏力的身体状况出现,反复体验这种周期性的折磨,应该就能够了解吧!
女人会被认为不适合当经营者或管理者,一定也是因为这种身体状况起伏,一旦觉得身体不适,就会变成歇斯底里面失去冷静。
女人比男人差的不是基本的知识或管理能力,而是身体的状况。证据是,在受到生理现象干扰之前,男女生之间没有差异,甚至在小学时代,女生成绩还优于男生。
可是,随着上中学、高校后,男女之间的成绩差消失了,不久变成男生优于女生。
由这段时期开始,女性被生理周期所控制,就算内心想抗拒,身体也不能服从,在不知不觉间,女性丧失了抗拒的念头,田从身体的变化,最后终于死心。女性往往没有创意和冲刺力,原因或许就在于这种“死心”的累积。
冬子曾在某册书上读过:以生理期间为界,女性荷尔蒙由黄体荷尔蒙占优势转为卵炮占优势。
由自律神经控制,会影响精神的荷尔蒙在生理期开始的同时急剧产生变化,本来是由左向右流动,突然变成由右向左流动,亦即,生理现象是处于其逆转流动的混乱时期。
冬子曾经有过感觉自己体内的血开始逆流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预感自己从今天起兴趣、嗜好、思想会完全改变的时候。并非出自自己的希望,而是受到难以避免的周期性循环所牵制,所以在这种时候,冬子也最忧郁。
而这样的忧郁像是陷入一个密闭隧道中的感觉。在最强烈时期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也毫无用处,但,随着生理的结束,才能够离开隧道。
亦即,在离开隧道之前只能静止不动,不予反抗,耐心的待暴风雨过去。
冬子认为男女没有能力差异,却存在着立足点不平等的差距。生理现象的重担不单只是让人心烦,更带来让人心情不安定的负面影响。
但,即使这样,在社会上仍有和男性共同竞争而未失败的女性存在。这些在行业上属于顶尖的女性们难道没有置身那种隧道的沮丧、忧郁周期吗?也许这些人的生理期间较短也未可知。假定冬子是十天,她们可能只有两、三天、甚至完全没有!
证据是,冬子所认识的女明星或时装模特儿都没有生理期。在银幕上或荧幕上看起来很温柔的女明星,实际上个性洒脱,非常男性化,至少没有予人那种情绪起伏的感觉。
事实上,既然和大家共同工作,就不能因个人身体状况面影响工作。
偶尔会来店里的女明星K曾告诉过冬于,每个月总有一天实在疼得无法面对工作时,就会靠施打吗啡止痛来继续工作。
但是,这样虽然能够止痛。可是冬子后来看录影带时却发现,在这种时候对方不管念台词或肢体语言都迟钝许多。
K虽然年轻,却是演技一流又受欢迎的女明星,却主动告诉冬子这样的话,单是这点,已能说明她的个性非常男性化了。
如果可能,冬子也希望像K一样坚强,希望能排除生理的痛苦,开朗、快乐的生活。但,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没用,只要陷入隧道中,就忧郁不安,无法挣脱。
这种倾向,往好的方面解释,或许能称之为女性化。但是,身为经营者‘这并不值得赞美,只能尽量不出错的默默等待这段期间过去。
但,即使这样,今年春天的隧道也太长了。若是往常,只要四、五天就会出现脱困的征兆,可是这次已经过一星期,心情仍旧沉郁,身体也无法清爽。或许是气候忽然转暖的缘故吧!
另外,船津提起要向医疗过失委员会投诉手术之事多少也有影响。她也在乎:结果会如何呢?
一想到这些,冬子忍不住觉得干脆死了还好些。她实在无法明白,都已经没有生理现象了,为何每个月还得忍受一次这种身体煎熬?
又过了三天,冬于总算稍稍从这种愁郁状态脱固。
这天早上起床时,忽然下雨了,激烈的雨滴敲打着玻璃窗,送报的少年跑过马路。观看之间,潜伏在体内的雾口消失了,心情开朗起来。
冲过澡,冬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原本苍白、阴沉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气,似乎在昨夜里已离开隧道。
她换上淡桃红包底,花朵图案的村接,披着绒布围巾到店里。
“老板娘今天好漂亮哩!”真纪她们似乎知道冬子心情转为开朗,主动找她聊天了。大家正闲话家常,电话响了。
冬子接听,是贵志打来的。
“我现在要去九州,人在羽田机场。”
贵志的电话总是来得如此唐突。
“虽没有什么事,却要跟你讲一声。”
“是去福冈?”
“就是上次那件大楼设计的事,约莫要待上一星期。如果方便,星期天能过来吗?”
“今天是星期三,距星期天还有四天。”
“我仍住上次那家饭店。能来吗?”
“还不知道。”
“可以的话,星期六绘我电话,如果我不在,交代柜台就可以了。”
“我知道。”
“没有什么不对吧?”
“是的。”
“那么,登机时间到了,我要挂断啦!”
贵志的电话一向如此,总是最后一刻才打来。在百忙之中特别告诉自己一声,应该说很有心才对,却总觉得太匆促了些。
但,一接到贵志的电话,冬子的心情很自然就满足了,亦即她有了安心感,知道他人在娜里,有着什么样的行动。
接过电话后,冬子心情更惊快了。
外面雨停了,行道树恢复翠绿,中来减少的行人又增加,也有客人进入里面。
正在招呼客人时,真纪问她:“老板娘,电话。”
这次是船津打来的。
“要向医师公会提出的申请书已完成,今天能够见面吗?”
“好呀,你什么时间方便?”
“傍晚以后任何时间都可以。”
“那么,我们一起吃晚饭吧!今天我请客。”或许是心情好转,冬子话多了,连自己也感到惊讶。
上回见到郁郁不乐的冬子,这次不一样,船津或许怔立当场吧!
挂断电话,冬子又回去招呼客人。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和一位大学生摸样的少女来看帽子,从相貌上一眼可看出是母女。她们轮流戴着前面循翘起的草帽和登山帽,不知该选哪一顶。
母亲劝女儿选戴感觉上有少女活泼气息的草帽,可是女儿却喜欢散发女性韵味的登山帽。
“两顶都很好看,不过若是平常要戴,也许草帽会比较合适,因为前据翘起洋溢着青春气息。”冬子建议。
结果,女儿决定买草帽。
心情好的时候,连顾客都很顺利的接受建议。
冬子正在招呼另外两组客人时,中山夫人来了。
“现在有空吗?”
“要再等一会儿……”
夫人身后跟着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
“我在‘含羞草馆’等你,有空时请来一下。”
“好的。”
“那我先过去了。”夫人轻轻点头后,和青年转身一同离去。那位青年似男性时尚杂志里跳出来潇洒英俊,但,冬子未曾见过。
等客人离开后,冬子走向“含羞草馆”。
夫人和青年对面坐着,见到冬子,立即介绍:“这位是竹田信也先生,这位是刚刚路你讲过的冬子小姐。”
“很漂亮吧?不过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夫人说。
青年微笑。
“要什么?”
“咖啡好了。”
“上次你走之后,闹得很厉害呢!”
夫人开始谈及上次教授回家后的事,青年边抽着好,边不置可否的听着。
年龄约莫才二十四、五岁,肤色白皙,身穿三件式西装,时而弹动手指发出声音,有着一种流氓气息。
聊了约莫二十分钟,夫人对青年说:“已经三时,你还没准备吧?可以回去了。”
青年摁熄香湖,站起身来。“那我先失陪了。”
“辛苦啦!晚上我会再过去。”
“我等你。”青年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之后,离去了。
“他是谁?”等青年挺按的背影消失于门外后,冬子问。
“上次跟你提过的男朋友呀!不错吧?”夫人说着,促狭似的笑了。“才二十四岁呢!”
夫人四十一岁,两人相差将近二十岁。
“觉得可笑吗?”
“不,”冬子慌忙摇头。
“目前在当酒保、不过工作很认真,是个好青年。”
“在哪一家店?”
“青山那边……上次我和你一起离开时,不是中途下车吗?”
“是的……”
“年轻男人最好了,单纯、温柔,最重要是充满新鲜感。要介绍一位给你吗?”
“不,我……”
“你也不应该只和贵志在一起,有时候不妨和年轻男人交往。”
冬子想起船津。的确,年轻男人很单纯,也很专注,可是对冬于而言,那种专注是有一点沉重的负担。
“不过,没有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和他交往,教授……”
“放心,反正彼此心照不宣。”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因为对方太年轻了,冬子总觉得有点不太谐调。
“这么说,他晚上都在店里?”
“所以我们都像这样在白天见面,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偷情吧!”
说着,夫人压低声音。“你别看他好像有些玩世不恭模样,其实是第一次呢!所以,很多技巧都是我教他的。”
对于会说出这种话的夫人,冬子忽然觉得不洁了。
“我很担心呢!害怕让他见到像你这样漂亮的人之后会被你夺走。”
“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就好。”
“和他在一起很久了?”
“应该有两个月了吧!”
冬子脸望向别处。
夫人温柔的说:“可是,那和我对你的心意不一样,所以你别介意。男人就是男人,都是逢场做戏罢了,反正不久他也会离开我。”
“可是,女人有男朋友会更漂亮的,我把男人当做化妆品的替代物。”夫人淡淡的说。
但,已经年过四十,却仍找年轻男情人,夫人的体力也令人惊讶。
大多数人基于错综情结都会有点畏惧心态,夫人完全没有,而且还堂而皇之的带年轻情人绘别人看。对于夫人和身份不清不楚的男人交往的方式,冬子不敢苟同,不过却不能不佩服她的勇气。
“今晚一块去他上班的酒吧,如何?晚一点还有吉他自弹自唱,很热闹呢!”
“对不起,我今夜刚好有一点事……”
“又和贵志碰面?”
“不是的。”
“那是和别的男朋友?”
“没有那样的人。”边否认,冬子边在想,对自己来说,船津算是什么呢?不是情人,也并非朋友,勉强只能说是较了解自己的男人吧?
“反正你在手术中已经失去了子宫,最好也尽情享乐吧!我们都没有那个,不必担心杯孕,这可是大好机会哩!”
“如果平白让自己变成老太婆,你又何必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或许,夫人内心之中存在着来自年龄的焦虑吧!
“下次找个机会去牛郎酒吧看看,听说是相当有意思的地方呢!”
“我实在不敢……”
“女人不经常被男人环绕的话,会失去魅力的。”
冬子也想过要像夫人那样悠闲的享乐,可是真的要实行时,她又退缩了。
“我希望你别误会,虽然和那男孩交往,我仍旧喜欢你的,因为男人和女人的爱完全不同。”
“可是,如果喜欢上一个男人,不会觉得和女人做那件事很无趣吗?”
“或许是有那种情形存在,但,我和他只是彼此各取所需,不一样的。”
“各取所需?”
“没错,一种肉欲之爱。”
“你不喜欢他吗?”
“喜欢当然是喜欢了,可是与其说爱,不如说只是觉得他可爱,你能了解这种心情吗?”
“嗯……”
对此,冬子似乎也能够体会。
“可是,我和他终究也只是暂时的关系,讲难听些,他就像是首饰一般。”
“只是这样吗?”
“目前是这样。”
“不久,如果我也和像贵志那种男人谈恋爱,那才真的有可能抛弃家庭,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和中山夫人分手,冬子回到店里时已是四时。
店里有五位客人,其中一位是购买上次参加展示的水手幅之人,她表示希望再买一顶登山帽。
“我非常喜欢你这里的帽子哩!”
冬于知道对方住在自由之丘,却不知道从事何种行业。看起来才只有二十二、三岁,是家庭主妇吗?或是做什么工作?
但,冬子虽在内心揣测,却没有问对方。
从服装穿着上看来也相当奢华,但是,若没有这样的客人,帽子专售店不可能经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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