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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倏地扬了起来。“通四海”从容地再拨了—阵算盘,道:“好吧!老夫做生意一向稳扎稳打,想不到这次……为了信誉,老夫跟你做这笔交易。”方珏缓缓垂落霸剑,沉声道:“阁下愿意成交?”“通四海”摇摇头,道:“老夫说的是另一笔交易。”方珏登时心火直冒,怒声道:“阁下最好别耍花枪。”“通四海”深深地吐了口气,道:“咱们先把话说清楚,你向老夫要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部宝典。”
“嗯!算你猜对了,可惜……”
“可惜什么?”
“那笔生意砸了。”
“什么,砸了?”
“是砸了,这是老夫生平头一次失算。”
“阁下的意思……是说东西没到手?”
“一点不错。”
冷哼一声,方珏眸中闪现杀光,一错牙,道:“说了半天,阁下是想死!”“通四海”苦苦一笑道:“你听老夫说,本来那笔生意是十拿九稳,但老夫没防到对方会用毒,险些蚀尽老本。”方珏心念疾转:“葛祖荫曾是马月娇的情夫,马月娇是用毒世家,葛祖荫多少会得到些毒技,不过,这老狐狸的话能相信么?”当下挑眉道:“阁下以为在下可欺?”
“什么意思?”
“口说无凭。”
“你不见老夫行动滞碍,不然你会截得住老夫?”
“这……阁下已经付出了代价?”
“嘿嘿,那倒没有,做生意有一定的原则,必须银货两讫,货不到手,是不会付钱的。”
“这么说,东西仍在对方身上?”
“可不是!”
“对方人呢?”
“自然是溜了。”
“阁下原来准备付出的价银是什么?”
“通四海”略一沉吟,道:“对不起,这是买卖规矩,老夫不能奉告。”方珏—时没了主意,想了又想,才道:“在下算暂时相信阁下的话,不过,事不算完,阁下必须领在下找到对方,证实无讹之处,才算脱了干系。”“通四海”摇头道:“这可就难了,一时哪里去找他。”方珏俊面—沉,道:“那可由不得阁下!”“通四海”道:“老夫不是说要跟你做交易么?找人,老夫得单独行动,人,老夫—定找到,他藏到十八层地狱之下,老夫也有本领把他挖出来,时间问题,为了招牌,老丈一定得到东西,不过……你得付出价钱。”心中一动,方珏道:“什么价钱?”“通四海”字句分明地道:“代老夫杀—个人,用那人的六阳魁首交换‘无极宝典’!”方珏大震,栗声道:“替阁下杀人?”
“不错,公平交易!”
“杀谁?”
“等老夫得到东西之后再告诉你。”
“要在下平白去杀人?”
“不是平白,说过这是交易。”
“人命无价,并非儿戏,在下身为武士,能任意流无辜者的血么?”“通四海”淡淡地道:“就老夫而言,并非无辜,对方欠老夫一笔血债。”方珏透了口气,道:“但就在下的立场而言,对方与在下无怨无仇,能下手么?”“通四海”微微,—笑道:“生意不成仁义在,老夫可以另寻买主。”就在此刻,—个细细的声音传人耳鼓:“小子,答应他,他并非善类,你的目的是要追回宝典。到时可以相机行事,当杀则杀,不当杀另做计较。”方珏心头—动,这传声的定是“土行仙”无疑,当下—颔首道:“好,成交!”“通四海”双睛—亮,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到时可不能反悔!”方珏硬起头皮道:“当然!”“通四海”深深盯了方珏—眼,似要测度方珏答应这句话的诚意有几许,又似想看透方珏的内心是否在打别的主意。然后脸上现出—个浮滑的笑,点头道:“一言为定,货到手老夫会找你,特别交代一句,千万别跟踪老夫!”说完,扬长而去,身法轻灵得惊人。方珏怔望着对方的背影自视线中消失,心头打了个结,因为他一向重信诺,现在轻率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到时食言不做刽子手,那将大失武土的风度。人影从另一方位闪现,真的是“土行仙”。方珏迎上前道:“是前辈传声要晚辈答应对方的条件?”
“不错!”
“如果到时诺言不能兑现呢?”“放心,老夫只是要借重老狐狸追出‘讨债人’,他没机会得到宝典而迫你实践杀人的诺言,同时,也许老夫等会先他找到人。”
“前辈的意思是盯踪‘通四海’?”
“嗯,那是老夫的事,你不必参与行动。”
“万一事逼处此,非杀人不可呢?”
“那得看被杀的对象,老夫会安排的,绝不会让你为难,老夫得去办事了,你最好留在附近,别超出三十里,联络时容易些。”说完,疾掠而去。
方珏呆立了一阵,茫然离开现场,漫无目的地游走,“土行仙”嘱咐他只能在三十里范围之内活动,以便有事时联络。薄暮时分来到一条河边,在背山面河的水洼处,有—大片废墟,从那些坚实的残垣看来,在未毁之前,该是所很具规模的大庄宅,何以会变成废墟,便不得而知了。方珏信步走向废墟,心里想:“这倒是个过夜的好地方,如果回市集投宿,太远,可能会错过‘土行仙’的联络。”踏着瓦砾,穿人林立的危墙颓垣。突地,一阵异样的喘息声传入耳鼓,方珏心头一动,循声掩了过去,目光扫处,为之骇然大震。在一个断墙圈子里,两条人影对立,一个是被百花会尊为太上的“阴阳令婆”,另一个是副会主“南天鬼女”,她俩本是师徒,而此刻的情况却令人骇异莫明,“南天鬼女”手持一柄亮晶晶的短剑,披头散发,满面杀机,而“阴阳令婆”狰狞如鬼,浑身是血。这太不可思议了。此地没旁人,难道是师徒俩拼上了命?“阴阳令婆”有宝衣护体,怎会受伤?以“南天鬼女”的身手,又怎么伤得了她的师父?照神情,双方似有极深怨毒,这是为什么?只见“阴阳令婆”厉声道:“丫头,你真的是疯了么?”
“南天鬼女”狂声道:“老虔婆,我非杀了你不可。”“阴阳令婆”激颤至极地道:“丫头,你是中了敌人的暗算,心神受制,做出这弑师之举,你……”方珏心神俱震,看样子“南天鬼女”真的是受了禁制,是谁做出这等酷毒的事,使师徒互残,莫非又是“讨债人”葛祖荫的杰作?“南天鬼女”目爆狂焰,扬起短剑道:“我只知道要你的老命。”“阴阳令婆”切齿道:“你……真的要逼为师的杀你?”“南天鬼女”狞声道:“你杀不了我,这短剑无坚不摧。”方珏定睛细看,不由血脉贲张起来,“南天鬼女”手中所持的,赫然是“王者之剑”,父母当年因这剑而丧生,三年多以前,这剑被葛祖荫得到,三年后转人马月娇之手,现在又到了“南天鬼女”手上,说起来这是父母的遗物,势必要收回。
此刻,不远处的断墙隙里,正有一双恶毒的眼光注视着现场,那目光,名符其实地像洞里赤练。
暴喝声中,“阴阳令婆”举起拐杖,扑向“南天鬼女”,看样子她伤势极重,身形有些摇晃不稳,但一代女魔,毕竟不同凡响,这一杖攻出,仍然相当诡厉狠辣。“砰!”挟以一声惨叫,“南天鬼女”口血狂喷,栽了下去。“阴阳令婆”在得手之后,以杖拄地,支持住摇摇欲倒的身躯,剧喘不止,口角沁出了血沫,方珏心念电转:“该加以阻止么?……”蓦地,“南天鬼女”猛可里翻身弹起,扑向“阴阳令婆”。一声低沉的闷嗥,师徒俩面对面贴在一起。场面倏地静止下来,方珏心头泛了寒。“阴阳令婆”双睛暴突,身躯一阵震颤,仰面栽了下去,胸口血泉喷起数尺之高。“南天鬼女”手中反执着“王者之剑”,没有动,剑尖凝着血珠。方珏头皮发了炸,虽然对方是邪魔,也是仇家一路,但这场面太残酷了,令人不忍卒睹。“砰”地一声,“南天鬼女”也栽了下去,“王者之剑”抛出丈外。方珏弹身掠出,捡起“王者之剑”,但手在发抖。“南天鬼女”在挣扎,想起来,但只起得一半,又跌了回去。方珏欺身上步,迫到“南天鬼女”身前,栗声道:“马姑娘,还认得出在下么?”“南天鬼女”瞪着眼不开口,眸子里还残留着狂焰。方珏吞了泡口水,又道:“会主藏身何处?”“南天鬼女”喘息着,吐语不清地道:“会主……谁?”方珏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她是神智全失了,不死心地道:“百花会主马月娇,你姐姐,想想看!”“南天鬼女”身躯一震,狂乱地吼叫道:“我要杀……杀……哈哈哈哈……”方珏感到手脚发麻,“南天鬼女”心神丧失,看样子什么也问不出来。“阴阳令婆”业已断了气,但双目不闭,那样子实在怕人。方珏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墙缝里,有样白色的东西在晃动,上前一看,是块白布,一半留在缝里,是从另一边塞进来的,心里已料到几成,展开一看,果然不错,三个血红的大字“讨债人”。真是“讨债人”的杰作,这种报复手段之酷毒,可称前无古人。一股杀机冲胸而起,毫不踌躇地越过断墙,毫无所见。忍不住暴喝道:“葛祖荫,有种的现身出来!”废墟寂寂,没有反应。方珏当然不会甘心,穿梭在废墟间搜索了一阵,依然一无所见,看来对方已逃之天天了。“讨债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狡诈如狐,方珏为之发指,他又回到原地,只见“南天鬼女”静静地躺着,已经断了气。她并不似马月娇那样狠毒,但却落得如此下场,谁令为之?孰令致之?“讨债人”在桐柏山中曾夺取了她的贞操,现在又害她弑师而后惨死,讨债,已经太过分了,根本人性尽失,方珏脱口自语道:“该杀,我绝不放过他!”基于人性与仁心,方珏把两具尸体集在—起,就废墟中现成的坑洞予以掩埋,还特别用一块石板树立标志,刻上“阴阳令婆与南天鬼女师徒埋骨处”—行大字。
夜暮低垂,浮云掩着月光,境地一片惨淡。“兄台,你在此地!”话声中,人影出现,来的是“无胆书生”。方珏吐了口气,道:“情况如何?”“无胆书生”嗨了一声道:“通四海那只狐狸太狡猾,竟然脱了梢。”
“追丢了?”
“可不是,敝师兄仍在搜索,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方珏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无胆书生”激愤地道:“通四海是帮凶,死者固然该死,但太不人道。”方珏星目一张,道:“怎么说?”“无胆书生”道:“小弟与师兄‘土行仙’暗中紧蹑‘通四海’,那只老狐狸真是成了精,竟然真的找到了‘讨债人’,双方在一间民家的破屋中谈交易,‘通四海’付出的代价是三粒‘变性丸’,能使人心神受制,完全听任驱策……”
“后来呢?”
“小弟与家师兄在外面守伺,不久,那老狐狸离去,我们扑人空屋,里面却空空如也,‘讨债人’不知如何溜走,这是两个时辰前的事。”
谈到这里,不远处传来了暴喝声:“通四海,你飞也飞不了!”方珏一挥手,与“无胆书生”双双循声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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