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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景壮阔,地属“崂山”。
“邋遢和尚”虽叫秦文玉与萧克英在海边置备美酒炖只肥狗,但她们却不忍捕狗烹杀,只是以重金买了些陈年美酒,暨上等菜肴,选了个景色美好之处,席地开樽,纵怀对饮!
萧克英目注秦文玉,以关切神情,含笑问道:“玉姊,邋遢大师替你把‘玄阴寒毒’,暂时聚禁右臂,为时已有七八日之久,你要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么?”
秦文玉苦笑道:“起初只是略感酸疼,有点屈伸不便,但这几日经我自行提聚‘三昧火’,试加攻逼,却不单未曾见效,反而酸疼更甚,这才知道凡事必须循理解决,不宜勉强……”
话方至此。
突然间,她秀眉微轩,向萧克英悄然问道:“萧大妹,我好像听得崖后有人,并似正狂嗅酒香,大咽馋涎光景?
……”
萧克英微一点头,表示与秦文玉所闻相同,并朗声发话道:“崖后何人,若是刘伶同好,不妨请出相见,共饮几杯!”
崖后“哈哈”一笑,走出一位葛衣老人,相貌十分清癯,目注秦文玉萧克英,扬眉说道:“两位姑娘,真有办法,你们临崖观海,喝的像是窖藏已有三十年之久的‘梨花春’,这是‘烟台’杨家老店的珍逾性命之物,没有十两黄金一坛,他们是绝不会轻易出卖的呢?”
萧克英“哎呀”一声,向这葛衣老者抱拳笑道:“老人家闻香知品,真是酒中前辈,来来来,我先敬一大杯,再请教尊名大姓!”
连自说话,连自满满斟了一大杯“梨花春”,双手捧上。
葛衣老人谢了一声,几口便自饮尽,放下杯儿笑道:“我与刘伶既属同姓,两位姑娘不妨唤我刘三……”
秦文玉于是道:“晚辈秦文玉,这位是我萧大妹,双名克英……”她们方报出姓名,刘三已指着石上怀筷,皱眉问道:“两位姑娘既是极着盛名的武林英雄,这石上杯筷,又备有三份,早作安排,莫非是特来找我的么?”
秦文玉笑道:“真人面前,不敢说甚假话,晚辈等正是远来求医!”
刘三本在饮酒,但闻言之下,立即停杯,并把两道目光,在秦文玉、萧克英脸上,不住的滚来滚去。
看了半天,刘三把脸色一沉,意似不悦说道:“我自己嘴馋,见不得好酒,一上来便沾了两位姑娘的光,若为你们略尽棉薄,倒还说得过去,但你们竟替别人求医,却未免有点……”
萧克英嫣然一笑,截断了刘三话头,诧然问道:“老人家怎会推断我们竟是替别人前来求医的呢?”
刘三道:“医家讲究‘望、问、闻、切’,我刚才细看两位姑娘面上,两位姑娘家均未发现丝毫病容……”
秦文玉微笑道:“老人家只用了第一个‘望’字,恐怕不够,请你再为我试试最后一个‘切’字吧?”
话完,立把一只欺霜赛雪,却具霸王贲育之勇,斩诛过极恶穷凶的柔美右手,伸了过去。
刘三出指搭上秦文玉的“寸、关、尺”,略一诊察,摇头笑道:“秦姑娘,你根本没病,莫来考我刘三!”
但话方至此,面上突露惊容,盯着秦文玉的绝代娇靥问道:“秦姑娘,你……你的左半向,有……有没有什么不便?”
秦文玉见他诊右知左,心中暗佩地,含笑说道:“老人家神医妙指,名下无虚,晚辈的一条左臂,是有点酸疼,屈伸不便!”刘三立即为她改诊左手,并命秦文玉卷起衣袖,略一观看摸捏,寻思片刻,皱眉说道:“秦姑娘,这左手酸疼,屈伸不便情况,乍看似属发作风湿,但我却认为更可能是你中了某种奇强寒毒,无法解法,遂倚仗玄功罡气,暂时把它逼聚于左臂之上……”
萧克英在一旁听得万分佩服地,失声叫道:“老人家对当时情况,竟如目见,扁鹊华陀不过如是的了!”
刘三叹道:“萧姑娘不要赞我,该被称赞的是秦姑娘,这种‘逼毒一肢’之举,是要多深功功才可以?……”秦文玉接口笑道:“老人家也不要赞我,晚辈当时只不过尽量放松左臂血脉,替我凝功逼毒的是另一位前辈奇人,他命晚辈等于十日之内,赶到‘崂山’,前来向老人家求赐‘六阳追风丹’以消此厄!”
刘三惊道:“知晓我炼有‘六阳追风丹’之人,为数不多,你们所遇,难道竟是……”
秦文珏不等他询问,便面色微笑地,接口说道:“是那位‘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专门嗜食肥狗,与老人家深具同好的邋遢大师!”
刘三双眉深蹙,几乎有点不相信她,“哦”了一声问道:“业已退隐多年的邋遢和尚,也会再出江湖?……”
秦文玉拿出了邋遢和尚所给的那面竹牌递过去,含笑说道:“老人家请看,这是邋遢大师怕你不肯轻易见赐灵药的所赐信物!”
刘三不接竹牌,只看了一眼,便是忧形于色道:“这和尚不躲在荒山野庙去偷酒,竟又重出江湖,定有非常事变,莫非武林中出了盖代凶邪,有甚血腥劫数?”
秦文玉方一点头,刘三却向她摇摇手说道:“寒毒紧臂,过久不宜,秦姑娘请服我一粒‘六阳追风丹’,暨三滴‘青灵丹’略事运功调息,关于邋遢和尚为何重出江湖之事,由萧姑娘说来给我听吧!”
说完,递过一粒红色丹药,和一支内贮药液的小小玉瓶。秦文玉立即如言服食,盘膝静坐,用起内家妙诀。
萧克英便从“金刚寨”大会开始,把有关尊天会猖獗,“七煞”纷现江湖,以及“燕山”之战都向刘三说了一遍。
刘三听完,摇头叹道:“这事真巧,就在昨日,我还救了一位身中司马玉人所发奇毒的武林人物……”
萧克英也听得万分惊奇地,妙目凝注,急急问道:“老人家所救之人不是谁?是不是我们柳延昭大哥?”
刘三摇头道:“萧姑娘定会大感惊奇,我所救之人,不是柳延昭,竟是你所说‘七煞’之中的‘酒煞’,‘金杯追魂’东方白!”
萧克荚果然不解道:“所谓‘七煞’,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而老人家一向珍秘岐黄妙术,又怎会……”
刘三喝了两口“梨花香”,长叹一声,接口说道:“为东方白祛毒,怎会甘愿?但却不得不尔……”
萧克英惊道:“不得不尔?难道那‘金杯追魂’,竟对老人家用出什么不礼貌的强逼手段?”
刘三愧然一笑,遂把昔年互较酒量,输却东道之事,向萧克英说了一遍。
萧克英忽然想起好容易才遇上这位盖代神医,不能错过机会,遂目注刘三,嫣然娇笑说道:“老人家,我柳延昭大哥也中了‘尊天会’所炼奇毒……”
“奇毒”二字方出,便被刘三摇手止住苦笑说道:“我一听萧姑娘叙述‘金刚寨’中经过,便知你有此请,但却请恕,我刘三,难于为力……”
萧克英万想不到刘三竟会加以拒绝,不禁愕然地问道:“老人家既能为‘金杯追魂’东方白祛毒,为何厚彼薄此?”
刘三苦笑道:“萧姑娘与秦姑娘既然身有邋遢和尚的这面竹牌,我怎会厚彼薄此,只因‘尊天会’的奇毒,十分厉害,决非寻常药物能解,我以我种灵药所特炼的祛毒神丹,又仅剩两粒……”
萧克英听出机会,急忙截断刘三话头,含笑叫道:“老人家,你既然有两粒祛毒神丹,一粒给了‘金杯追魂’东方白,则还乘一粒,能不能给我柳延昭大哥?”
刘三放下手中杯儿,从脸上泛起一种尴尬神情说道:“若剩一粒,当然可以,且昨日东方白走后,我才发现出了纰漏,除去他当时服了一粒祛毒神丹外,连仅存的一粒,也被偷得走了!”
萧克英秀眉深蹙道:“这真可恶,那‘金杯追魂’东方白除了名列‘七煞’,酒量奇佳之外居然也精于肢箧之技?”
刘三叹道:“这事的确奇怪,因为我虽好酒贪杯,有‘醉猫’之称,但面醉心不醉,向来保持清醒,决不糊涂,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我贴身东西,委实不太容易!”
萧克英从“神不知鬼不觉”一语之上,突被勾动灵机,目注刘三问道:“老人家,那‘金怀追魂’东方白,是一人前来,还是携有同伴?”
刘三道:“东方白是与一名叫尉迟巧者偕来,但那尉迟巧却是个土头土脑之人,只向我要了一个‘哮喘验方’而已。”
萧克英听至此处,心内一宽地,扬眉笑道:“这就好了……”
刘三方身一怔,萧克英又向他面含娇笑说道:“老人家这回可看走眼了,你认为土头土脑的人却是位精于肢箧之术,可称当世第一的盖代神偷……”
刘三怒哼一声,萧克英忙又双手抱拳,陪笑说道:“老人家莫要动怒,晚辈替那尉迟巧陪罪,请求谅解,因为他也是为了我柳延昭大哥,方致有所失礼唐突!”
刘三眉头方皱,萧克英又加解释道:“尉迟巧是奉我秦文玉姊姊之命,跟随司马玉人,企图盗他解药,大概苦无机会,又从东方白口内,得知‘崂山’另有神医,才移花接木地,把脑筋动到老人家的身上!”
刘三听了萧克英所作解释,颜色略霁,低哼了一声说道:“若是这样,倒还罢了,但你们人分几路,难免参差,希望尉迟巧能在‘山海关’附近,至少是在那奇毒发作之前,找着柳延昭才好!”
萧克英被刘三这一提醒,不由秀眉又蹙,苦笑说道:“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晚辈等别无所恃,惟江湖游侠一切均下合人道,上体天心,并尽量不逾越国法之外,但望冥冥上苍,佐相吉人,莫令老人家的这种顾虑,成为事实!”
刘三叹道:“我刘三别无可助,以便立即开炉,再炼些祛毒神丹,万一柳延昭老弟在‘山海关’附近,不能遇见尉迟巧时,你便叫他赶紧到‘崂山’找我!”
萧克英大喜谢道:“多谢老人家!”
刘三摇头道:“我和邋遢和尚,是多年挚友,大家可说自己人,我不和你们多作客气,要去赶紧开炉,才好是炼就点丹药备用,秦姑娘寒毒定祛,她的内家妙诀,用得差不多了!”
果然他话方至此,秦文玉妙目恰睁,目注刘三,娇笑说道:“多谢老人家仙液神丹,晚辈集于左臂的‘玄阴寒毒’,已靠化诸乌有的了!”
刘三又递过三粒丹药,和一只玉瓶,含笑的说道:“这是三粒‘六阳追风丹’,和一瓶‘青灵乳’,两位姑娘带在身边,万一侠义道中,还有人伤在‘人煞’万心玄的‘玄阴煞手’之下,或中了其他类似寒毒时,可以及时救治!”
萧克英大喜接过,知晓刘三要走,陪笑问道:“请教老人家,‘崂山钓鳌壁’是在何处?”
刘三走到崖边,伸手向右斜下方一指,含笑说道:“两位姑娘请看,右侧方数十丈下,接近海面的那片十来丈方圆石地,名叫‘钓鳌台’,‘钓鳌台’后的青翠山壁便是‘钓鳌壁’,该处景色虽佳,却毫无路径,山壁又陡又滑,没有绝顶轻功,无法下去,上来更属极为艰难的呢!”
秦文玉见刘三未提“钓鳌壁”有高人隐居,只说路险,遂知恩师移居之事,可能秘无人知,便不再多言,恭身谢道:“多谢老人家赐药之德……”
刘三摆手一笑,抄起石上未吃喝完的“梨花香”陈年美酒,身形微晃,隐入来处,用的居然是武林罕见的“醉里干坤”身法。
秦文玉目送刘三去后,向萧克英含笑,说道:“走,萧大妹,我们去‘钓鳌壁’附近,找我师傅……”
萧克英道:“玉姊所中‘玄阴寒毒’,果已……”
秦文玉点头一笑,接口答道:“刘老人家的灵丹妙药,神效无伦,萧大妹尽管放心,我已恢复功力,可以下得这数十丈削壁,到达‘钓鳌台’上!”
萧克英向那陡削山壁,细看几眼,苦笑说道:“我也可以勉强下台湾省,但再想上来,却正如刘老人家之言,恐怕有点费事了!”秦文玉笑道:“这样好了,萧大妹在此稍待,由我单独下去,一试可有参谒恩师机缘,万一上来费事之时,你还可以为我打个接应!”
萧克英估计自己功力,要想毫无攀援的,上这数十丈削壁,着实有点困难,遂点头笑笑道:“好,小妹遵命,等玉姊事毕登峰,我们也该赶赴‘山海关’了,因为万一彼此参差,柳大哥若是单人远探‘小兴安岭’,深入‘尊天会’巢穴,便嫌敌势太重,不大妙了!”
秦文玉早对柳延昭芳心暗许,自然为他安危着急,闻言毫不怠慢,便施展上乘轻功,背倚削壁双手反按,并抓半吸地,缓缓往下降去。
她在下降之前,业已凝目细看,发现“钓鳌台”暨台后削壁一带,并无任何洞空,遂知恩师隐居之处,定极奥秘,除非主动拜谒,不是轻易能够寻着!
为了节省时间起见,她一面继续徐降,一面已暗凝神功,“传音人密”地,口中连续不断微吟道:“玉不碎,情不断,石不烂……”
这三句话儿,是奉邋遢和尚之嘱,必须转禀恩师,至于究竟是何含意,秦文玉也并不知晓……
但她一路凝功传声,直等落足“钓鳌台”上,也未见有任何反应?
秦文玉秀眉微蹙,不知是恩师有事离此?还是时机未到,不肯接见自己?-她正在“钓鳌台”上,到处徘徊,并不断吟诵那“玉不碎,情不断,石不烂”之际,突然听得萧克英也以传音功力,高声叫道:“玉姊……玉姊……”
秦文玉闻声一愕,以为萧克英出了什么差错,遂赶紧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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