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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来历么?”
“不,在下非彻底明白不可!”
林云略事踌躇之后,道:“兄台仗义援手少林,所以这人头如由兄台亲手送回少林,岂不……”
“在下要知道来路!”
“不怕兄台见笑,是妙手取得的!”
“偷?”
“正是如此!”
“不可能?”
“为什么?”
“林兄可知道什么人取去这颗人头?”
“血帖主人‘死神’!”
“什么人能从‘死神’手中偷取人头?”
“是的,没有人能办得到,但天下事往往不能以常理衡量!”
“什么意思?”
“巧合!”
“巧合?”
“不错!”
“难道以人头作为礼物,也是巧合不成?”
“不,敝友在获知兄台身份之时,动了求医之心,而在巧得人头之后,才起了假兄台之手归还少林掌门人头之念!”
这解释虽合情理,但却不能消除甘棠心中的怀疑,语音仍沉凝如故地道:“在下请问如何得到这人头?”
林云面上一片肃然之色,道:“如果下手的人知道匣中是人头,或是知道物主的身份,恐怕连逃避都来不及,天大的胆也不敢下手!”
“事实如何呢?”
“兄台听说过‘奇门派’这名称否?”
甘棠自幼流浪江湖,对这些倒是熟悉,一颔首道:“听说过,门下尽是些牛鬼蛇神,邪门异端。”
林云俊面微微一变,道:“对了,江湖中妙手空空这一行,也属该派门下!”
“这也听说过!”
“事情发生在昨日晚间……”
“嗯,请讲。”
“昨日傍晚时分,登封城中,一向充作仕宦行台的‘京华栈’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乡下佬,以此佬外貌投宿这豪华客店本就不相称,偏又身无长物,携了这惹眼的绢包,‘奇门派’所属‘空舵’中一名香主留上了意,于是,乘那乡下佬如厕之时,入房探视,发现是人头之后,立即带回舵中请求掌舵处理!”
甘棠疑念不释地道:“事实经过就是如此?”
“是的!”
“物主确是一个乡下佬?”
“这一点不会有错,‘奇门派’门规十分严厉,门下弟子决不敢信口开河!”
甘棠两道眉毛皱到了一块,据南宫长老所见,肆虐少林的是一个白衣人,自己曾怀疑是白袍怪人,现在,对方变成了乡下佬,孰真孰假呢?
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死神”易容化装,第二是那乡下佬是“死神”手下!
但眼前的青衫书生,是否又有百分之百的可靠呢?
林云似已看出甘棠心意,郑重地道:“兄台,小弟知道萍水相逢,实难邀信,阻以后事实可以证明小弟之言。关于适才所请,兄台如何赐教?”
甘棠虽然意有未释,但也相信了八成,遂道:“令友尊亲患的是什么病症?”
“带脉阻塞,半身不遂!”
“哦!”
甘棠可傻了眼,他对这可说一窍不通。
耳畔又起了潘九娘密语传声:“问他可曾受过伤,其余的七脉有无异状。”
甘棠精神一振,道:“令友尊亲患这症候多少时间了?”
“当在十五年以上!”
“是否受过伤?”
“这……兄台是否亲自诊视……”
“不,在下得先了解情况,才能决定有没有把握应命。”
这是遁词,他的目的当然要潘九娘代为处理,“天绝门”中的“潜听之术”,修为高明,可听到五十丈外的细语,十丈之内,虽耳语亦能辨,所以潘九娘在暗中对双方对话,如在眼前。
林云似无可奈何地道:“没有受过伤!”
“突然而发?”
“是在一次行功之后!”
“其余七脉有无异状?”
“初时仅‘带脉’阻窒,其余七脉畅通,不久之后,下半身不遂,下半身所属经穴,连带受了影响。”
“嗯!这……”
他口里故作沉吟,耳朵却在听潘九娘的意见。
果然,潘九娘语声又传:“此乃郁结于心,行功时心神不宁所致,可以本门的‘万应丹’三粒,然后以‘逆血返经’手法,为其打通‘带脉’!”
甘棠思考了一阵之后,道:“是了,可以试一试!”
林云长揖到地,喜之不胜地道:“兄台答应了?”
“姑妄试试,在下并无十分把握!”
“兄台忒谦了,贵门歧黄之术,举世皆知!”
“然而世间仍有不治之症。”
“当然!当然!那么这件礼物……”
“君子不掠人之美,林兄可另外着人送上少林!”
“好,遵命!”
那口吻,那神志,活像一个慧默无邪的少女,甘棠下意识地呆了一呆。
远远,走过潘九娘佝偻的身影,她这种形态身份,丝毫不使人起疑。
林云另用一方黑布,包了那木匣,提在手中,然后一摆手道:“兄台请!”
甘棠也不谦逊,两人并肩步出陵寝之外。
一辆华贵的双套马车,业已停候道中,赶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书童,生得唇红齿白,俊俏极了。
一主一仆,犹如牡丹绿叶,相得益彰。
小童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先向甘棠恭敬一礼,然后才向林云道:“公子,进城还是……”
“直接回庄!”
“遵命!”
小童打起车帘,林云侧身请甘棠先上,然后挨着甘棠坐下。
“啪”的一声鞭响,双马展开八蹄,绝尘飞驰。
甘棠此来原来是要探查城厢巨宅主人的来路,想不到遇上了这宗岔事,看来这一天是虚掷了,但想到能认识林云等朋友,也不算冤。
车行疾速,盏茶功夫,由官道进入一条绿荫小道,小道尽头,是一座气派十足的巨厦,红墙碧瓦,映日生辉。
甘棠心中不由狂跳起来,莫非这巨宅就是自己要探查的地方?这可真是天从人愿了。
渐行渐近,可见十字门楼,画栋飞檐,的确不亚于王公府第。
不错了,洛阳城厢,已没有第二座堪与相比的庄宅。
甘棠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口腔,忍不住道:“令友尊亲上姓?”
“朱!”
一个字,仅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不殊九天雷鸣,震得甘棠两耳嗡嗡作响,“四绝女朱蕾”,是“魔母”数十年前的名号,“魔母”生九子,却没有正式嫁过人,全是杂交乱配而生,她当然姓朱。
他的身形,因激动而微微震颤。
林云似有所觉,偏过头道:“兄台怎么了?”
甘棠尽量装得平静地道:“没有什么,在下曾听说过……”
“听说什么?”
“洛阳城外有一座大宅,富甲天下,主人是一母三子,不知……”
“啊!传言的确可畏,敝友令亲,确是一母三子,家道可说是中人之资,富甲天下四字未免言过其实了!”
后面的话甘棠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一母三子,加上姓朱,这已足够说明一切了,想不到误打误撞的上了门,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这青衫书生林云,又是什么来路呢?
“九邪魔母”会不会与“死神”有关?
对方所解释的人头来路可靠吗?
根据少林掌门“广慧大师”叙述“神机子”的推断,父亲死后创痕显示是伤于一种三刃怪剑,而普天下使这种怪剑的,只“首邪”一人,这说明了什么?
仇与恨,开始在血管里奔流!
鬼使神差的被请去为“魔母”治病,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报仇!
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单纯而炽热的意念。
庄门大启,四名壮汉垂手站立,马车直驶入庄。
通过一段大青石板铺砌的林荫大道,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巨厦,一声吆喝,马车停靠阶沿之前,车帘跟着掀起。
林云一跃下车,侧身道:“兄台请下车!”
甘棠暗中咬了咬牙,下了马车。
四个素衣小婢迎着林云福了一福,道:“表少爷回来了!”
林云“嗯”了一声,转向甘棠道:“敝友是此间主人的姨表亲,所以上下皆一例通称,兄台莫怪!”
甘棠哪有心情去听这种无谓的解释,但表面上仍不得不敷衍,淡淡地道:“岂敢!”
林云向四婢一挥手道:“内厅设席,并禀太夫人医生请到!”
“是!”
四婢珊珊退了下去。
甘棠忙道:“林兄,在下尚有要务待理,盛宴断不敢领!”
“哪里话,请!”
说着,半侧身在前领路,转过三重院落,才到了一间纤尘不染的花轩之内。
两人分宾主落座,小婢献上香茗。
林云起身道:“兄台宽坐片刻,小弟去去就来!”
“请便!”
甘棠一颗心七上八下,跳荡不安,目前的问题是如何着手报仇?
这并非普通的仇家,一个不巧,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见机行事,不能操之过急。
片刻功夫,酒宴摆了上来。
林云春风满面的步入轩中,作了一揖道:“失礼之至!”
“好说!”
“请上座?”
“酒宴不敢领,诊病之后,在下立即告辞!”
“兄台难道不屑与小弟为伍,抑是……”
说了半句,住口不语,静待甘棠反应。
甘棠早先对林云的好感,已被一个“仇”字化为乌有,冷冷地道:“在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
“一杯水酒,兄台何必峻拒?”
“林兄又何必斤斤计较于酒食?”
“聊表寸心,别无他意!”
甘棠暗忖,若再推却,反而启人疑窦,当下讪讪地道:“如此叨扰了!”
“哪里话!”
甘棠上座,林云横里下首相陪。
三杯下肚,林云红生双颊,更显得超尘脱俗,男子而一美至此,令人想入非非。
甘棠虽心事重重,也不由下意识的心头浮漾,若非为了一个“仇”字,他真想结交这么个不俗的朋友,当下旁敲侧击地道:“令友呢?”
“哦,因事外出,所以才令小弟接待贵宾,日后当负荆登门!”
“不敢,还有两位……”
“二位……哦!是!目前也不在庄中。”
甘棠一颗心登时下沉,“三邪”不在,是否该向“魔母”下手呢?
是故意隐秘还是真的不在?
他不期然的又想到了怀中的“鹰龙魔牌”,那是“魔王之王”
的信物。
到底谁是主凶?谁是帮凶?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要想澄清,并不是容易的事。
就在此刻
花轩之外侍立的小婢大声道:“三位庄主驾到!”
甘棠心内一紧,暗忖,“三邪”到了,倒要看看这“九邪”之三,是什么样子,今日之局,不是快意血仇,便是横尸此在。
一阵“嚓!嚓!”的靴声传处,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锦衣中年人出现在轩门。
当先年纪最大的一个抱拳道:“少门主惠然光临,使敝门蓬荜生辉,家母贱恙,尚赖妙手回春!”
言谈举止,不但不邪,反而有一股凛然之气。
此刻的甘棠仇火蒙心,杀气冲顶,咬紧牙关起立答礼道:“不敢,阁下言重了!”
林云一推座椅,道:“三位表哥,容我引见!”
这表哥之称,使甘棠大是惑然,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三个锦衣人鱼贯入轩。
林云指着甘棠道:“三位谅来已得悉贵宾身份了?”
三锦衣人齐齐抱拳颔首。
林云依次指着三名锦衣人,道:“施兄,大庄主、二庄主、三庄主!”
引介而不提名道姓,这是费人猜疑的,但甘棠既已认定对方的身份,也不以为异,道了“久仰!”目光不期然多看了大庄主一眼,心想,这当然是使三刃怪剑的“首邪”了。
林云嘻皮笑脸地道:“三位表兄,小弟我越组代庖,现在该三位做主人了!”
甘棠一推杯道:“在下不胜酒力,请到此为止如何?”
三位庄主同时道:“这如何使得!”
林云已从甘棠眼中看出那种坚定不移之色,使水推舟地道:“既是如此,待看过姨母病况之后,再与施兄作竟夕之饮!”
大庄主满脸歉然之色道:“愚兄弟未能恭迎大驾,又未尽地主之谊。尚望海涵!”
甘棠冷声道:“大任主忒歉了,尝闻传言,大庄主剑术天下无双,不知可有幸能瞻仰?”
他这一问,是有深意的。
众人相顾愕然。
大庄主面现困惑至极之色,道:“少门主听何人道及区区精于剑道?”
“武林传言如此,想来不谬吧?”
“剑为百兵之王,任何习武的人,差不多皆能租通一二,区区仅此而已!”
甘棠在心中冷吟了一声,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已打好了主意。
林云接话道:“兄台,现在劳驾一诊如何?”
“敬遵台命!”
二庄主一笑道:“就请表兄作陪,我等敬候佳音!”
这表兄表弟之称,难道也是林云所谓知友之例?
林云离座道:“兄台,小弟带路!”
“请!”
转过花轩,是一个极其幽雅的小院,小院正面,是三开间的精舍,居中,厅门敞开着,两名年约二十上下的婢女,当门而立。
“姨妈起来了?”
“在厅内恭候!”
“请!”
甘棠勉力捺住激越的情绪,随林云人厅。
厅内,过乐椅上,斜躺着一个两鬓如霜的老太婆,满面和蔼之色。
甘棠下意识一愣,她会是淫毒绝世的魔母“四绝女朱蕾”?
这的确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甘棠无论如何自制,眼中仍多少露出些异样的光芒。
林云忙引介道:“兄台,这位是太夫人!”
太夫人慈祥地一笑道:“恕老身不能全礼!”
甘棠心里暗写,好一个“魔母”,体装得好像啊!当下施了一礼道:“晚辈见过太夫人!”
“请不必多礼,移座!”
侍立在一旁的四名婢女之一、忙移了一个锦墩放在夫人身侧。
林云肃容道:“兄台,就请费神一诊!”
甘棠坐了下去,道:“晚辈先察腕脉!”
太夫人伸出右手,平置椅旁几上。
甘棠装腔作势地以三指扶脉。
仇人就在眼前,脉门在自己掌握之中,此际加猝然出手,对方功能通玄也难逃死劫,这是意想不到的机会,像是冥冥中的安排。
甘棠目中陡现杀机。
报仇,是否该不择手段,乘人之危?
对方半身不遂,等于失去了抵抗力,这是否违背了“武道?”
杀机一现而隐,但太夫人老脸之上业已变了色。
甘棠微微合上了双目,两个极端的意念,在心头翻卷击撞。
如果失去这个机会,以后要报仇可能困难重重,然而乘人之危有悖武道!
报仇应该光明正大!
父亲被尊为“武圣”,为人子者,岂能辱没这尊崇的称号!
最重要的一点,对方是否仇家,还没有从对方口中得到证实。当年“圣城”被血洗的全部真相还没有完全明白,以父亲的武功再加上门人,而被一一斩尽杀绝,决不是少数几个人可以办得到的,目前已知幸免于难的除了自己之外,只有继母陆秀贞一人。
想到继母,不由切齿锥心。她竟然与西门嵩通奸勾搭,使甘门蒙羞,还公然迫杀自己……
最可悲的是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影子,据父亲说,母亲在生下自己不久就西归了。
意念变得杂乱无章。
现在,他要下毒手易如反掌,然而问题在于机会不合适,也许,这就是“正”与“邪”
的分野,邪道可以不择手段,正道却必须遵守武林规矩。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决定先照诺言医好对方,然后再谈报仇。
这决定虽是“武道”精神的最高发挥,但也近于疯狂。
为血海仇人疗伤,在武林中可说是破灭荒的事。
他睁开了眼,眸中闪射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异样光影。
太夫人面色,回复了原状,不过眼中仍流露出惑然不解之色,显然刚才甘棠眼中露出的杀机震惊了她。
林云可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局面,关切地道:“兄台,还可治否?”
甘棠平衡了一下情绪,不疾不徐地道:“在下勉力一试!”
说着,掏出碧玉小瓶,倒出三粒“万应丹”,道:“林兄,请先给太夫人服下!”
林云接过来,并端起几上原先放置的水杯,照料太夫人服下。
甘棠又道:“请太夫人侧身,晚辈要施术打通阻窒经穴!”
林云扶着太夫人侧过身去。
现在,太夫人背后各大死穴,全暴露在甘棠手眼之下,只要一点,不费吹灰之力,十个“魔母”也活不了。
杀机,再度抬头。
甘棠功凝在右手中指,对正“命门”大穴,手指不自禁的发起颤来。
只要一吐劲,同样指法,轻重之间,可以活人,也可以杀人。
他面临另一次人天交战的考验。
报仇!
武道!
二者之间,他只能选择其一。
这看来平静和睦的场面,暗中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太夫人突然回头道:“少门主,尽管施为,老身缠绵床褥已十易寒暑,生死早已看淡了,不必犹豫。”
这话别人听不懂,甘棠可就震栗莫名了,显然对方已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甘棠咬了咬牙,先人声名不可坠。
手指飞快地连点四大穴,七小穴。
这是“天绝门”不传绝技“逆血返经”之术,他只是依“天威院”香主潘九娘在陵墓中的传话,照方抓药,心里可没有丝毫把握。
然后,双掌一附“命门”一附“天庭”逼入两股真气。
这是第二次机会,只消心一横,对方决活不了。但,这意念仅像闪电般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没有这样做。
“引元归经!”
太太人双目一合,依言导引。
这一下,显示出太夫人修为惊人了,只那么极短暂的片刻,“带脉”豁然贯通,气血交流,沉疴爽然若失。
甘棠收掌,换了另一个位置落座。
太夫人缓缓离椅而起。
林云欢然高呼一声:“姨妈,您好了!”
三条人影,疾步入厅,赫然是三座庄主,齐声道:“母亲,恭喜!”
“代为娘谢过施少门主!”
“是!”
三位庄主转身朝甘棠行下礼去。
甘棠双手一伸,口里道:“不敢!”
一股无形劲气,托住对方身形,连腰都弯不下去,三庄主愕然变色,最后一揖作罢,林云看得清楚,莞尔道:“兄台,小弟敬服!”
甘棠淡淡地道:“林兄好说!”
太夫人重新落座,令小婢撤去躺椅,正色道:“少门主,老身永铭大德!”
甘棠心中啼笑皆非,语有深意地道:“太夫人万不可如此说,江湖中风云诡谲,恩恩怨怨,有时极难分清,晚辈这双手此刻医人,也许转眼间又能杀人!”
这怪论,使林云和三位庄主面色为之一变。
太夫人却若无其事地一笑道:“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恩怨之间,仍不可同日而语。”
好厉害的口齿,甘棠为之心头泛寒,如果说狐狸能成精,那眼前的该是一条道行极高的狐狸精了,谁能看得出她便是使武林谈虎色变淫凶毒绝的“魔母”?
太夫人一挥手道:“你们出去,我要与施少门主单独谈上一谈!”
林云调皮地道:“姨妈,是不是连我也在内?”
“嗯……你可以留下!”
三位庄主与侍婢,奉命唯谨地退了出去。
甘棠心弦一紧,看来要面对现实了。
太夫人目如朗星,直照在甘棠面上,悠悠地道:“少门主,如果老身眼不昏花,少门主在施术之时,曾经过一番人天交战?”
林云因自己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而一震,这是他想象不到的。
甘棠毅然答道:“不错,有这回事!”
太夫人颔了颔首,又道:“以少门主方才一刹那流露的杀机,似有极重的恨毒。如老身所测不错,当是对那颗少林掌门的头颅有所误会?”
甘棠一听对方作这种解释。将错就错地道:“这一点晚辈的确不能释然!”
“云儿已向你解说过了?”
“晚辈未尽满意!”
“如此老身再说明白些,人头来历,确是如此。因云儿与‘奇门派’渊源极深,所以在‘奇门派’所属‘空舵’手中误得人头之后,念及你曾援手少林,如能把人头送回,岂不更好!”
甘棠扫了林云一眼,淡然道:“晚辈接受这事实了,但人头仍请该派自行处置!”
林云接口道:“已派人端送少林寺了!”
甘棠心念数转之后,下了决心试探对方,如若证实确如事先所猜度的,那今天说什么也得豁了出去,报此血仇。当下沉声道:“林兄,‘奇门派’弟子满天下,耳目之灵,不输于丐帮,在下有个久蓄心中的问题请教。”
“但讲无妨!”
“如此在下先谢过!”
“兄台太拘礼了,请见示。”
“关于传说中的‘九邪魔母’!”
话声中,目光瞟向太夫人,察看对方的反应。
太夫人与林云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什么,‘九邪魔母’?”
“不错!”
林云困惑地道:“抱歉,小弟虽听人道及这称号,但对此却是茫然。”
甘棠在心里骂一声:“推得倒干净。”
太夫人略显激动地道:“老身痴长几岁,对‘九邪魔母’略有所知。”
甘棠心头一紧,道:“那晚辈向太夫人请教?”
“不要客气,等如闲话家常,随便说好了,老身所知也是有限!”
语言平静,完全出乎甘棠的预期。
“据传闻,昔年‘九邪魔母’母子十人,与‘武圣百敬尧’一场血战之下,丧了六子,剩下一母三子侥幸遁逃……”
目光,仍紧盯在太夫人面上。
太夫人老脸竟抽搐了数下,眼中流露出怨恨交集之色,沉声道:“有这么回事!”
甘棠暗忖,狐狸再狡猾,终露出了尾巴,紧跟着道:“晚辈想知道一母三子的下落?”
“为什么?”
“晚辈有一知己好友,要向‘魔母’讨一笔欠帐!”
太夫人的神情,又出甘棠意料之外,顿然道:“魔母与三邪子自当年一役之后,未闻再现江湖,要探其下落,恐怕很难了!”
甘棠毫不放松地道:“所说‘魔母’与太夫人同一姓氏?”
“不错,她在甫出道之时,人称之为‘四绝女朱蕾’!”
“会不会隐姓埋名,潜居纳福?”
“这一点者身无法臆测!”
林云义形于色地道:“兄台,小弟誓要为作一效微劳,只要什么‘魔母’、‘邪子’仍在世间的话,无论天边海角,挖也要把她挖出来!”
甘棠心中一凉,难道自己的猜度措了,太夫人根本不是要找的人,否则林云决不会大放厥词;但,姓朱,一母三子,天底下有这等凑巧的事?
显然,他的这一步棋失败了,不管对方是实情也好,故意做作也好。
甘棠不得不应道:“林兄热诚,令在下十分感激!”
林云打蛇随棍上,略显讪讪地道:“兄台可肯下交小弟这个朋友?”
甘棠心念一转,道:“固所愿耳,不敢请耳!”
林云喜之不胜地道:“既蒙不弃,你我从现在起兄弟相称!”
太夫人开颜一笑道:“云儿,你看少主多大年纪?”
林云一眨眼,道:“还没请教贵庚。”
甘棠不由怔住了,该如何说呢?自己现在戴的是中年面具,但真面目却又被那留牡丹柬的识破了,对方当然知情,想了一想之后,扯落面具,道:“你看我有几岁?”
面具扯落,露出了美如冠玉的面庞。林云为之一呆。
太夫人乍见甘棠的真面目,神色大变,久久不移动目光。
林云喜孜孜地开口道:“贵庚!”
“十九!”
“啊!我二十,你得称我为兄,好一个弟弟!”
甘棠面上一热。
太夫人自了林云一眼道:“你太放肆了!”
林云一噘嘴道:“未来如此,贤弟你说是吗?”
甘棠尴尬地道:“当然,我早已称林兄了!”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一旦揭开你的真面目,那就真的够瞧了。
可是,另一个问题闪上了心头书,那旅邸窥探、皇陵约会,字条上面牡丹花为证的人是谁?林云所说的故友尊亲,照他解释,从友称谓,那么所谓敝友该与太夫人是姨侄的关系了,这事的确费人猜疑,对方是男的抑是女的?
林云忽地笑嘻嘻地道:“姨母。我这位贤弟刚才说了一件秘辛!”
太夫人慈祥地一笑道:“什么秘辛?”
“他听人说大表哥是剑道高手,想一瞧神技呢!”
“哦!老身叨云儿的光,叫你一声贤契,你听谁说的?”
一句话,使甘棠精神大震,如果借此引出大庄主一试身手,从兵刃上立即可以答复,天下使三刃怪剑的,谅来不会有第二人,当下立即应道:“是无意中听说的,不知确否?”
“他用剑不假,高则未必!”
“晚辈有幸一瞻否?”
“有何不可,云儿,叫你大表哥来!”
“是!”
林云疾步出厅,不久随同大庄主并肩而至。
大庄主手中倒提一柄连鞘剑,剑鞘比寻常的要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