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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
慕容婉仪略带幽怨道:“好,你……走吧!”
“小姐,您不是有话要告诉他吗?何不乘此说明……”
发话的是小雪,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
慕容婉仪幽幽道:“没有什么好说的。”
“小姐,你不说由婢子来说,怎样?”
“小雪,算了,听其自然吧!反正……”
“小姐,婢子我可憋不住!”
吴刚心头一紧,可不能再缄默了,目注慕容婉仪道:“姑娘有何见教?”
慕容婉仪垂下头,紧咬下唇,久久没有作声。
小雪忍不住开口道:“吴少侠,你认为我们小姐美吗?”
吴刚面上一热,讪讪道:“很美,很美,天仙化人尚不足以形容!”
慕容婉仪白了小雪一眼,背过身去,那神态,使吴刚下意识地心头一荡。
小雪接下去道:“你知道小姐抛头露面,行走江湖,三番两次对少侠授手,为的是什么?”吴刚心中一动,惑然道:“为什么?”
小雪抿嘴一笑,道:“因为我家小姐倾心少侠的为人!”
吴刚心头为之剧震,他因了吕淑媛的关系,尽量避免触及这问题,他以最大的毅力,平息心湖的狂涛,然而小雪竟然开门见山地提了出来。
这使他由衷地感到悚然,他并非不爱慕容婉仪,也不是没有这份遐想,老实话,任何人面对她,都会产生自惭形秽之感,能得她垂青,岂非天外飞来的艳福,然而,他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恐惧,为什么?因为他怕不能抵挡这份诱惑,而辜负了吕淑媛。
刹那之间,他觉得天旋地转,心乱如麻,手心渗出了冷汗。
小雪察言观色,话声一冷,道:“少侠何所思?”
吴刚苦苦一笑道:“没有什么!”
小雪紧迫着道:“少侠是由衷之言么?”
吴刚面上发烧,但被皮面具掩住了,期期道:“在下能信口雌黄么……”
“婢子说小姐十分倾心少侠的为人!”
“在下愧不敢当!”
“是礼貌上的客套,还是别有所指?”
言词犀利,逼得吴刚额头冒汗。
慕容婉仪背着身,幽幽道:“小雪,别说了!”
小雪大声道:“小姐,这件事非澄清不可!”
吴刚又是一愣,道:“澄清什么?”
慕容婉仪不再开口,显然,她已默许小雪代她说话。
小雪粉腮呈现一片严肃之色,沉声道:“吴少侠,现在请你回答一句话……”
“请讲?”
“在未出口之前,小婢有几句话先说明,当少侠回答这问题之时,必须语出至诚,是或否,千万不要勉强……”
“唔!”
“少侠爱我家小姐吗?”
慕容婉仪唤了一声:“小雪!”却没有下文,可能,她不胜娇羞。
吴刚全身为之一震,他怕的就是这句话,偏偏又面对这难题。
说不爱,那是违心之论。
说爱,不可能,自己的感情,应该全部奉予吕淑媛。
该如何回答呢?当着她本人,如何措辞,才能不伤她的自尊?他怔住了,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雪的面色,随着吴刚的沉默而改变了,终于,冷笑了一声道:“吴少侠,你很自负……”
吴刚急道:“雪姑娘,在下不是这意思……”
“那为何不开口?”
“在下有难言之隐!”
“心有所属了!”
“这……”
“吴少侠,小婢方才业已言明在先,不要勉强,是或否,只表示——个字即可……”
吴刚心念一转,硬起头皮道:“在下如能邀慕容姑娘垂青,确是三生有幸……”
小雪容色稍霁,接上话头道:“那少侠是喜欢我家小姐的?”
“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吴刚横了横心,道:“在下不敢亵渎慕容姑娘……”
小雪秀眉一紧,道:“别扯远,痛快地说出来吧,到底什么意思?”
吴刚沉凝道:“在下欠一位姑娘一笔无法偿还的人情债……”
慕容婉仪陡地回过身来,粉腮红晕未退,模样儿更加迷人,轻启朱唇道:“那位姑娘是谁?”
吴刚呆了一呆才道:“恕在下不便奉告!”
慕容婉仪望着待女小雪微微颔首,然后又道:“你爱她?”
吴刚一咬牙道:“是的!”
“为了感恩图报?”
“也可以这么说!”
“那这是环境所迫,而非你自愿!”
“不,在下矢志不移!”
“值得么?”
“在下说过,无法偿还,矢志相爱,只聊报知遇于万一罢了!”
慕容婉仪深深地注视了吴刚一眼,淡淡地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算我主婢失言了……”
吴刚赶紧一个长揖道:“姑娘如此说,在下无地自容了!”
“你有事请便吧!”
“啊!是的……在下……失陪了!”
他话说完了,脚步却没有移动。
小雪在旁,掩口一笑,调侃道:“吴少侠,莫非你还有话要说么?”
吴刚警觉自己失态,尴尬道:“在下……先走一步了!”
小雪大声道:“愿不久再见!”
吴刚没有勇气多看慕容婉仪一眼,他怕那无比的诱惑改变了自己的决心。他匆匆转身奔离现场,但内心仍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爽然若失之感。
他很奇怪,在自己说出心意之后,对方的反应并不如自己的预料。
是的,一个非常的女子,必有非常的胸怀,看来自己对她的估计仍不够高。
“如果没有吕淑媛隔在中间,她将是梦寐难求的仙侣……”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这样说,但另一个意念立即否决了它,自己不该有如此想法,这对吕淑媛为爱所付的牺牲,将是一种侮辱。
吕淑媛,她现在置身什么样的境况中?
她为自己牺牲了清白不说,且已犯了叛门的律例,他们将如何处治她?
心念及此,恨不能插翅飞到“武盟”,看个究竟。
他犹豫了,到底该继续复仇计划,还是闯“武盟”救她?
第一次,他感到孤立无靠,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贤弟!”
一声热切的呼唤,倏忽传来。
吴刚止步,回身,登时心花怒放,激动无比,那一份感受,诚非言语所能形容,不期而至的,赫然是念念不忘忘的拜兄小叫化宋维屏。
“大哥!”
吴刚唤了一声,一个箭步扑上前去,抓信宋维屏的肩头,眼眶内蓄满了泪水,这是至情的流露,十分感人。
宋维屏鼻头一酸,脸上挂着笑容,声音却是哭的:“贤弟,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
吴刚努力抑制狂荡的情绪,颤声道:“大哥,你不是被‘幽灵地宫’长老所救……”
“是的,设非如此,早已长眠地下了。”
“当日‘魔湖歌声’引走‘妖中之王’……”
“贤弟,你说那歌声何以如此巧发?”
“不是‘魔湖公主’……”
“你错了,那天唱歌的不是‘魔湖公主’……‘魔湖公主’是谁?”
“停会儿再说,先讲你的。”
“那天以歌声引走老魔的是‘幽灵公主’!”
吴刚骇然大震,栗声道:“幽灵公主?”
“不错,引走老魔的目的在于方便救人。”
“大哥……业已见过‘幽灵公主’了?”
“见过了,美绝天人,可算举世罕见的尤物。”
“哦!”
“贤弟,听说你拒绝了婚姻之议?”
吴刚苦苦一笑,心里如翻倒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自己受“幽灵夫人”殊恩,为了一念复仇,不甘身入别门,是以拒绝了婚议,而那冒充“妖中之王欧阳残”的怪老者,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履行婚议。
“幽灵公主”很美,自己在地宫时,业已听婢女小梅说过,她的美,能与慕容婉仪比拟吗?
然而不管如何,这些都与自己无缘了,自己该把全部情感,回报吕淑媛。
“贤弟怎不说话了?”
“大哥,有这回事?”
“希望你亡羊补牢!”
“迟了!”
“什么意思?”
“一言难尽!”
“能对大哥我说清楚么?”
“当然,我们先寻个稳当的地方再细谈如何?”
“好,跟我来!”
吴刚随着宋维屏一路疾奔,整整一个时辰,不到一座破庙之中,已是掌灯时分,庙内住了些乞儿,一见宋维屏来临,立即大礼参拜,看来这里当是丐帮弟子聚会处所。
宋维屏匆匆吩咐了数语,带吴刚进入一间厢房中。
一堆火,一张歪歪倒倒的破桌子,两只缺腿少背的椅子,别有况味。
两人在破椅上落坐。
宋维屏迫不及待地道:“贤弟,说说这段时日的遭遇?”
吴刚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分手后的一切经过,毫不保留的一五一十托了出来,听得宋维屏时而震惊,时而感叹,时而唏嘘。
一口气说完,吴刚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宋维屏皱眉蹙额地道:“如此说来,贤弟已不能应‘幽灵门’的婚议?”
“是的!”
“唉!实在想不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大哥,年前那‘妖中之王’到底是什么来路?”
宋维屏停了一停,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他是谁?”
“贤弟定要知道?”
“小弟很想知道!”
“他……他是‘幽灵门’护法,叫易永寿,奉‘幽灵夫人’之命行事!”
“啊!我早该想到的!”
吴刚忘形地大叫一声,“哗啦!”,身下破椅成了一堆碎木,他也几乎跌坐地上,宋维屏莞尔道:“贤弟,冷静些!”
吴刚手扶桌沿,怔怔地站着,一幕幕的往事,骤浮脑海。
自己离“魔湖”甫出道时,锦袍老者指出,武功是“地宫”一路!
易永寿冒“一妖”名头,传言要自己承认是“地宫”一脉!
“武盟夫人”所提几种“妖中之王”的绝技,自己一样不晓!
易永寿如是真正的“妖中之王”,岂会屈居人下,还说别误了大事!
难怪自己一再易容,仍被认出……
种种迹象,自己早该觉察,竟没有想到,直到吕淑媛指破“阎王簪”是假的,才恍而悟,难怪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要自己到“地宫”求亲,原来症结在此。
不过,“幽灵夫人”先造就自己百年内力,又命易永寿冒“一妖”的名头,强迫自己习艺,这一份人情,是相当深厚的。
可惜,自己业已心有所属,只好辜负对方的厚爱了……
心念及此,不由长长叹息了声。
宋维屏沉默了一会儿,关切地道:“贤弟,你说的那吕淑媛姑娘,在‘武盟’中是什么身份?”
“目前还不知道!”
“她被擒回,会有不测么?”
“小弟正为此而彷徨无计……”
“这件事愚兄可以打听。”
“如何打听?”
“易永寿便是极好的内线耳目!”
“哦!对了,大哥可知道易永寿潜伏‘武盟’的目的是什么?”
“办大事!”
“什么大事?”
“揭开‘武林盟主’的真正面目,昭告武林天下,讨其罪行。”
吴刚热血一阵沸腾,像“幽灵夫人”这等作为,可算是大仁大义,真正地维护了“武道”的精神。
“大哥,还有件事谅你已知道……”
“什么?”
“关于那批贵帮的叛徒……”
“敝帮自掌门以下,对贤弟十分感激,内奸业已全部肃清了。”
“还是谈正题,关於吕淑媛的消息,什么时候可以探到?”
宋维屏想了一想,道:“我马上派人去办,明天正午以前,必有回音!”
吴刚诚挚地道:“谢大哥援手!”
“那么一说便见外了!”
“是,小弟失言”
就在此刻,门外传入人声:“禀长老,酒食到!”
“进来!”
三名丐者,鱼贯而入,第一个手里抱着一坛酒,第二个提着一只竹篮,篮内盛着碗筷和一些大小的芋叶包,第三个捧着一个布包。
宋维屏一抬手,道:“都放下吧,再去挪张椅子来!”
三丐齐声恭应子一声,把那些大小叶包,全放在桌上,布了碗筷,那坛酒摆在桌脚,然后退了出去……
宋维屏又道:“传金管事来!”
走在最后的那名弟子,应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一个左足微跛的四旬丐者,匆匆而至,向宋维屏施了一礼,道:“长老有何见谕?”
“有件事你亲自去办……”
“请示下。”
“照联络暗号,立即与‘地宫’护法易永寿碰头,调查一个叫吕淑媛姑娘的下落,明日正午以前赶回。”
“遵命谕!”
姓金的管事退了出去,另一名弟子,搬了一把椅子进来,跟着退出。
宋维屏一笑,道:“来,坐下,开怀畅饮吧,我们几番出生入死,这机会是难得的!”
说着,打开了那些叶包,尽是些鸡鸭鱼肉之属,又用手拍开酒罐泥封,酒香立时四溢,吴刚曾在乞者群中混迹,这一套可是拿手,抓过碗,满满臼了两碗酒,朝椅上一坐,举碗道:“大哥,这一碗敬你!”
“好!”
两人一气饮干,照了照碗底。
两小开怀痛饮。
吴刚一方面高兴与异姓手足的相聚,另一方面存着借酒浇愁的心思,一碗一碗只顾往口里灌,宋维屏意兴未阑,吴刚业已玉山颓倒,伏在桌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明,发现自己躺在一扇门板搭成的铺上,头枕着昨夜那名丐帮弟子捧进来的布包。
他翻身起来,宿醉未退,头脑仍有些昏沉沉的。
宋维屏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道:“贤弟,你起身了!”
吴刚讪讪道:“小弟不胜酒力,竟然醉了。”
“贤弟,你那身行头换了吧!”
“换,用什么换?”
“那不是么?”说着用手一指那布包。
吴刚解开布包,只见衣履头巾,一应俱全,心中感激十分,激动地道:“大哥,你想得真周到!”
“小事而已,不值挂在口上。”
吴刚脱去身上血渍斑烂的破碎儒衫,从头到脚,换了一色新,刹时又回复了潇洒俊逸的风姿。
虽说此地是乞儿栖身之所,但招待得却很周到,茶点俱全,亏了这些弟子,不知是何处弄来的。
约莫辰末光景,那名姓金的管事业已回转,从他那副狼狈相,可知是整夜不息奔波的,吴刚深深感动,双手一抱拳,道:“有劳管事奔波!”
金管事急道:“不敢,这是区区应尽的本分。”
宋维屏道:“事情办得如何?”
“业已见到‘地宫’易护法……”
“怎么说?”
“那位姓吕的姑娘被废了功力,禁足总坛之内……”
吴刚一咬牙,道:“这笔帐有得算的!”
宋维屏安慰他道:“贤弟,知她生命无碍,你便可放心了!”说完,又转向金管事道:“可曾问及那吕姑娘在盟中的身份?”
金管事道:“地位很高,似与盟主有极深渊源,易护法也不甚了了。”
“好,你下去憩息吧!”
“谢长老!”
金管事行了一礼,退身出去。
吴刚心念数转之后,道:“大哥,小弟想告辞了……”
宋维屏额头一蹙,道:“贤弟,你我弟兄久未把晤,你就要走了么?”
“大哥,小弟有许多事待办……”
“关于‘幽灵公主’这档子事,贤弟准备如何处理?”
“小弟准备亲赴地宫,向‘幽灵夫人’当面解释。”
“这……恐怕很难解说清楚。”
“大哥已经知道,小弟不能负人……”
“难道对‘幽灵公主’不算相负?”
“事情有轻重之分,亦有必为与可以不为之别……”
“好,这点我们不必争论,事实的发展是难以逆料的,贤弟现在的行动步骤是什么,我希望知道。”
“小弟拟先赴新野,找‘连云堡主朱威’,然后上少林,找‘大悲’其人……”
“贤弟一定要走么?”
吴刚有些黯然道:“是的!”
“贤弟,你我结交一场,望你许我为你复仇的事尽一点力。”
“大哥……”
“别说了,我们前道上见,你要走就先走吧!”
“如此小弟告辞了!”
说完,系好“凤剑”,把离“地宫”时对方所赠的金珠重新揣好,依依不舍地与盟兄互道珍重,然后大步出庙。
宋维屏送到庙口而别。
新野!
连云堡!
深沟高堞,气派雄伟,仅有一座吊桥与外界相通。
这一天,卯时方过,一骑骏马,踏着灿烂的朝辉,蹄声得得,直叩堡前,到了吊桥边,徐徐止步,马上是一个俊秀绝伦的青衫书生,真个是人如玉,马如龙,任何人见了,都会在心里赞一声好。
他,正是挟仇而至的吴刚。
吴刚扫了一眼高曳的吊桥,轻轻跃落马背,把缠绳朝桥边树桠上一扣,然后面向堡楼,高声道:“有人么?”
一个黑衣汉子从楼头现身出来,大声应道:“朋友有何贵干?”
“拜访朱堡主!”
“要见敝堡主么?”
“不错!”
“朋友如何称呼?”
吴刚心念一转,道:“在下与贵堡主不久前在‘神刀会’有约,请照此通报!”
黑衣汉子没有答腔,回头向楼内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个蓝衣老人现身出来,遥遥打量了吴刚几眼,道:“老夫堡内总管邱晚成,少侠如何称呼?”
吴刚避开正题,道:“区区是来践约的,请阁下通报贵堡主!”
他说的“践约”两个字,是有根据的,在“神刀会”总坛向“断命一刀”索仇时,他以“索血三剑”的姿态出现,扬言“索血一剑”已赴新野,一名话惊走了“连云堡主朱威”,今天他是以“索血一剑”面目现身,说“践约”自有含义。
总管邱晚成犹豫了片刻,道:“还是请少侠示知名号。”
吴刚不能道真姓各,也不能道外号,怕的是对头闻风而遁,当下冷冷道:“在下不拟通名道号,贵堡主应知在下来历!”
“小侠,这不合江湖规矩!”
吴刚为之一窒,的确,依江湖拜山的规矩,若无拜帖,至少得报上名号,但事实上他不能依规矩行事,目光一扫壕堑的宽度,和吊桥的高度,立即得了主意,软的不行,只有硬来了。
心念之中,冷冷一哼道:“邱总管,阁下有意刁难么?”
“老夫是照规矩行事!”
“在下不作兴这些规矩……”
“那只好抱歉了!”
“阁下不愿通报?”
“非不愿,不能也!”
“那就别怪在下失礼了……”
总管邱晚成重重一哼,道:“朋友想怎么样?”
吴刚寒声道:“不怎么样,在下只好冒昧闯堡了!”
了字出口,人已弹射而起,一式“飞燕掠波”,越过堡壕,一折,一回,妙曼轻盈地落在高曳的吊桥顶端。
“敢尔!”
暴喝声中,堡楼中涌出十多名黑衣汉子,刀剑出鞘,各据一个垛口。
“暗青子招呼他!”
总管邱晚成一声令下,暗器如飞蝗般密集罩向吴刚,居高临下,倍增威势。
吴刚双脚一蹬,斜射而起,“鹞子钻云”式,升高四丈左右,高出堡堞有丈,如雨暗器,在近身数寸时,悉被护身罡气震落。
升高势将尽之际,凌空拧腰,如鹰隼般扑上堡头。
“呀!”
惊呼声中,据守楼头的一个个亡魂大冒,这种功力,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吴刚身形一稳,冷眼注定面无人色的总管邱晚成,一字一句道:“带在下去见朱堡主!”
总管邱晚成惊悸地打量了吴刚几眼,栗声道:“朋友莫非是‘索血一剑’?”
吴刚寒声道:“阁下算猜对了!”
在场的十几名黑衣人,一听来的是“索血一剑”,齐齐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邱晚成想了想道:“朋友与敝堡主是什么约会?”
“死约会,不见不散!”
“死—约—会!”
“带路!”
“请随老夫来!”
下了堡楼,眼前是一条林荫夹峙的宽敞马道,穿过马道是三开的中门,邱晚成不进中门,绕向一侧的卵石小径。
沿路所见的人,都以惊愣的目光注视吴刚。
卵石小径沿内墙外缘,弯向房舍之后。
吴刚心中疑云顿起,看来朱威业已有了准备,不知安排了什么在等待自己。但他不动声色,默默地随邱晚成前行。
想到自己的家,“武林第一堡”,论气派、布置、规模、这区区“连云堡”是难望其项背的,然而,现在已变做了荒丘,父母亲友同门,长眠在“五百人冢”之中。
恨,开始在血管中奔流,仇,在心底燃烧。
他捏紧拳头,咬紧牙关,心里只想到一个字——血!
不知不觉间,来到——座占地极广的林园中。
邱晚成用手朝前一指,道“快到了!”
吴刚“唔!”了一声,不表示意见。
眼前已见堡墙,看似再无去路了。
突地,在花树掩映中,露出一座修饰得十分考究的新冢,吴刚心中一动,邱晚成业已在墓前止步,栗声道:“敝堡主在此!”
吴刚全身一震,抬眼望去,只见墓碑上赫然刻着:
“近故显考朱公讳威之墓”的抹金字。
“什么回事?”
“敝堡主业已过世了。”
吴刚眼中冒出了火花,带煞的目芒,罩定了邱晚成,咬牙切齿道:“死了?”
“是的!”
“如何死的!”
“从‘神刀会’回堡的途中被害!”
“谁下的手?”
“不知道。”
“这倒巧的很……”
“敝堡主之死,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这墓内真的有人么?”
邱晚成骇然后退一步,惊声道:“朋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刚冷酷地道:“不是故弄玄虚吧?”
邱晚成老脸大变,栗声道:“朋友说的太过分了。”
“在下与贵堡主订的是死约会,不见不散……”
“可是敝堡主业已罹不测之祸。”
“在下不信。”
“不信?”
“嗯!”
“那朋友的意思要怎么样?”
“劈墓开棺,让事实来证明。”
邱晚成全身一颤,连退数步,怒吼道:“朋友要劈墓开棺?”
“一点不错!”
“先堡主与你何仇何怨?”
“仇深似海,怨高如山!”
“索血一剑,你……真的敢?”
“在下言出不改!”
“你……敢辱没死者……”
“一方面证明真伪,一方面是鞭尸索债。”
邱晚成脸孔起了抽搐,暴吼道:“索血一剑,你说出仇怨真相!”
吴刚冷极地道:“你不必知道!”
“你……是魔鬼……”
“并无不可!”
“索血一剑,如你要逞凶残,必须杀尽堡中人,否则办不到……”
吴刚嘿嘿一阵冷笑道:“必要时,在下不惜屠堡!”
这句充满了血腥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邱晚成“唰!”地拔出佩剑,凄厉地道:“索血一剑,你要杀人老夫算第一个!”
崇高的“武道”精神,溢于言表。
吴刚恨积如山,丝毫无动于衷,冷酷地道:“你如果不愿见在下劈墓开棺,你可自了,区区剑下,你走不了半招!”
这话出自“索血一剑”之口,并不见骄狂,事实可能是如此,“公义台”上,“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便是极好的例子。
邱晚成咬牙暴喝道:“老夫自认非你之敌,出手吧!”
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疾奔而至,当先的是一个二十上下少年,后随的是一个半老徐娘,两人皆身披重孝。
那少年满面杀机,手中倒提长剑,身形一停,便已出声:“‘索血一剑’你意欲何为?”
“你是谁?”
“少堡主朱杰!”
“好极了,这位想是堡主夫人?”说着,目光移向那半老妇人。
半老妇人幽幽道:“不错,我便是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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