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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软。
“你知不知道我这根口红是意大利进口的,全球限量版只有这一根啊!!!还说没有偷,没偷你怎么会涂质感这么好的唇膏呢。你哪里来的钱,谁给你买的,你就是有钱就舍得买这么名贵的东西吗?交出来,给我交出来。”
“真的不是我偷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偷小姐的东西啊。我没有!”
“没有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是同学给你的,你真有本事啊,小小年纪就懂得投其所好了?!”
橘色的壁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阴冷的空气里,七月看见少女时期的自己正气急败坏的咒骂着凉夏,她骂骂咧咧的样子就像是炼狱里的差役。
“怎么会,我怎么会忍心伤害我的好妹妹呢,那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七月的眼底有一层淡淡的悲凉和深沉的动容。她不敢相信凉夏曾经总是用恳求的目光衡量她,她不敢相信她和凉夏之间的隔膜是她一手促成的,她不敢相信年少的自己差一点就做了估量别人命运的刽子手。
可眼前的幕幕遭遭竟那么真实。
“我告诉你,有的人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就配伺候人,也活该看人的脸色。哭,你哭什么哭,你用什么身份哭。还有别以为长大了翅膀也就硬了,就能飞远飞走了,我告诉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照样能把你逮回来,还有就算你出了我夏氏的门也改变不了你奴仆的根。下贱的人生生世世都下贱,就连做个梦也同样得在梦境里忍气吞声,你给我记好了。”七月看着自己的父母围在凉夏身后用恶毒的语言威胁凉夏。她还看见凉夏用排斥的眼神审视着身前身后的每一个人,她猥琐的谄笑着,袖口间的手下意识的攥紧成血拳。
那一刻七月的手心手背全是汗,就像刚刚从浴室走出来一般闷热难受。
一束飞驰的白光打在宋氏连廊中漆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回眼中的白弧深深的扎进七月错愕的瞳孔中。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掌管宿命之神要如此薄情的编排我呢?她说吐口唾沫都是道理,我的解释都是泡沫。为什么我命中注定要一辈子被搁置在别人的脚下,为什么我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呢?凭什么她夏七月就是千金小姐,一生下来就可以对别人颐指气使。而我就一定要服从安排呢。我不要,我不要过这么卑微的人生。我不想战战兢兢的活着,哪怕我的生命只有一天,我不想出人头地,但也不愿为奴。”
天使圣洁的羽翼紧紧包裹在那个即将被黑夜吞噬的女孩落寞单薄的双肩,女孩低垂着如星璀璨的眼,专注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向身后轰然开启的天国大门。醇酒般的虹桥慢慢化作凉夏头顶上如水晶般清澈圣洁的耀眼光环。
最后,当凉夏也一同化成琳琅满目的玫瑰云,她甜甜的笑着向着呆坐在床上的七月挥挥手,就在她的手渐渐透明得看不清轮廓时,时间一切罪恶与彷徨也随之灰飞湮灭。
强大的寒风迫使七月紧紧关上眼睛。
“我给七月小姐您擦擦汗,就用这块最昂贵的手帕。”
“七月小姐,请您抬起头,您这样我怕黑暗中我会不小心触碰到您的眼睛。”
好不容易压抑着的恐惧感再次破笼而出,不知为什么七月感受到一股浓重的火气正蓄势待发。
“凉夏,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姐,我…”
“呜呜。”
犀利的冷风撞破了十字窗,铅水般灰沉沉的雨水一股脑的灌进屋子。
七月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好容易睁开一角细缝。
她勉力坐在床榻上。
然而…
她的眼前哪里有凉夏的踪影…
迎面飘来的雨珠落冰凉冰凉的。七月下意识的伸手婆娑自己僵滞而又苍白的脸颊,被手指紧追不舍的水珠慢慢温热得有些发烫。森森腥气顺着她鼻腔下细密的绒毛蜿蜒进她的红白分明的唇齿间。
七月霍然醒过神,她又哪里是躺在床上,她分明是戴着那只镶满珠光宝气的发簪,正直挺挺的望着栀子花海中央的那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哗啦!”闪电划过头顶愈发阴郁的空气。光明驱散黑暗,霎时间室内亮如白昼。七月双手护住眼睛,等到耳边雷声遁去,适才再次缓缓扒开眼睛,可视线刚刚接触到眼中的画作时,七月忍不住扯着干涩嘶哑的喉咙。
她眼睁睁的看着贸然深入屋子的冷风泛着清莹的的光华打在女人被风吹散的发丝上。
她惊诧极了,比星星还要闪亮的白光躲进了画布女子黑白分明的眼眸深处。
而…
那个女人一如她的联翩浮想般面色绯红,眼波如醉,就连笑嘻嘻的唇畔都微微轻启,看着她愈发活脱的面容就好像随时准备焕然重生一般。女人明亮缀满笑意的眼光轻飘飘的掠过七月愕然大睁的眼,她的喉咙微微有些哽咽,冥冥之中她就好像一定要拆除心底的千千结般神秘诡谲。
她就像是在花丛间隐约幻化的俏丽仙子,但来不及深思,画布上的女人已经慢慢化作实体。她的脚尖点水般踩在“咯吱”作响的地板上。
正当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整点鸣钟声。
韵律渐熄,余音袅袅。七月很用力的摇晃着滚烫发胀的脑袋,望着从画布上走下的女子那张细腻如芙蓉花娇艳的脸焕重新发着生人般真实的光华,七月紧贴着白衬衣的背渗出涔涔冷汗,她的脸颊被女人口中兰花般的轻气吹得桃红。那一刻七月脑子混沌难平,她的心跳频率极快,每一次抽动都传来针扎似的痛楚,就连胃也隐隐作痛起来。
“啪。”的一声手中的鸡毛掸子簌簌滚落到七月的脚边。
七月定了定神,
她的眼睛撑得滚圆,她紧张的盯着并未跳下画面的神秘女人。女人还是一副优雅悠闲的品酒模样。
“是我看走眼了,对我应该听爷爷的不该我看的、我不看,不该我听的我不听。不该我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天天蒙蒙亮,我就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宋家。从此我再也不会迈进这的门槛。”
七月仰面望着天花板中央氤氲着薄薄凉意的雕饰华美的法式水晶吊灯。
七月一只手扶在画布后方的壁沿,一边慢慢蹲下身子准备拾起鸡毛掸子。
“再也不会踏进宋氏的大门,小妹妹你能做到吗?你能违背夏氏和宋氏的契约吗?告诉姐姐。”
“谁是谁在说话,有本事你就正大光明的站在我的面前,别藏在角落里装神弄鬼。”
心与胃搅在一团,恍惚中她凝望着眼中这个静谧质朴的房间,她的心跳慢慢趋于平静,几次深呼吸后她明显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静静流淌的声音。花香清漫的微风里,房间里杂乱无序的瓶罐是静止的,忘记上弦的钟表是静默的,连带着这座屋子里的时间也分明是岿然静滞的。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暗夜之中宋氏辉煌的屋宇如冥想中的钟表齿轮顺时针转动起来。七月目光所及都是茫茫的白光。白光中又隐约冒出海岸线出船的号角声。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金色的沙滩,纯白粗壮的桅杆,一个女星打扮的女人将修长优美的手臂伸向低空里发出阵阵清鸣的海鸥。
“但愿我这辈子从未爱过你,更从未见过你。”
“我不要有下辈子,这样我就没有爽约,而你也没有机会再毁我的约,你说对吗?”
女人激动的对着正在手边啄食的海鸥低声说道。
“宋默生,你真是我郑茜这辈子长眠不醒的噩梦,我时常想着自己上辈子做了多少孽能爱上你这么个卑鄙阴险的男人。”
抹着烈焰红唇、披散着一头丛林般大波浪的摩登女郎嘴边似有若无的挂着一抹决绝的媚笑。与那一袭靓丽的红纱长裙格格不入的是她身上散发着的气质,午后的阳光洒进她明亮的双眼,她迈着微妙的恰恰步重新回到紫藤织就的长椅上,她平心静气的细细品茶,她啜了一小口,望向海平面的眼睛深沉而含蓄。雪白的茶水蒸气间她孤傲得就像巧夺天工的人形冰雕。
“什么,宋默生,阴险卑鄙,为什么?你为什么说他是这样的人呢?他人很好啊。否则也不会培养出明昊哥哥这样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啊。就算伯伯真的做了不道德的事,姐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宋家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姐姐就是这其中的一个秘密吗?”
女人静静的目视前方,绝美的侧颜上绽放一抹温柔的微笑。那一瞬间七月聆听到花谢的声音。
“功课很好又能代表什么呢?功课好、名声赫赫就值得你托付终生了吗?”
女人比她还要纤长的玉指静静的点触着雪白餐桌上那只雕满宝蓝色蔷薇碎花的白净瓷壶,袅袅茶香随着澄黄而明亮的液体缓缓注入杯子里。女人凝神,被晃动的茶水筛成碎金的眼神有些迷醉。
“阿茜。”从泛着涟漪的栀子花丛中悄然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而与此同时,绽放的栀子花丛如沐春风般再次暗自结满含苞的花蕾。结蒂的花朵里再次走出一个面容俊雅、身材高挑、衣着讲究的男人。
女子温和的目光轻轻落在男人温热的臂弯中间。
只是令七月惊讶的是,女人停驻在他脸上的目光停顿得格外空虚。奇妙的电流交汇后,女人的眉头一蹙一蹙的轻颤起来,就像是即将零落在风中苦苦不愿归去的缱绻残叶。
“阿茜,我给你点的这些都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动刀叉呢。”
那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优雅韵味的女人,看上去神情有些倦怠消沉。她怔怔的望着男人,泪水不受控制的奔涌下来。
男人二话没说,他先是替自己铺好餐巾,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女人的鼻子,只那一个细微的动作,女人湿润的眼中再次闪过更加深刻的苦楚。
七月愕然的跌坐在画前,她惊声轻唤道。
“不会吧,那个漂亮姐姐她,她好像,,,疯了。”
“怎么会?”
七月用上衣的领口擦了擦眼睛,她紧张的眸光也随之浑然一震。
男人切好自己手边的牛排后,将餐碟端端正正的摆在女人面前。然后又将侍者放在女人面前的另一份相同规格的牛排放到自己铺好的餐巾上。他一面绅士的切着,一边耐心的问候着女人,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神奇的光芒。
男人轻轻的将手中的香槟倒进女人的酒杯。“不要停,我还要,阿茜喜欢喝酒,喝完酒就什么都不知道啦!吃完药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啦。但是酒好喝,药不好吃。”
“阿茜乖,阿茜不吃药。阿茜死都不吃药。”女人赶忙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她芙蓉般柔美雅的面容留下淡淡的阴影。女人苦笑着玩弄起了桌上的刀叉。
男人的眼眶慢慢湿润,他深情的凝望着坐在自己面前那个疯疯癫癫的美人。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彼年夏时沙拉””。
女人一会儿不好意思的掩住嘴巴偷偷的笑,一会儿又张狂的大声笑着,当男人与他目光对视时,她再次半斜睨着他无奈的嘴脸,揶揄狡黠的笑个前仰后合。
“喝点罗宋汤。”
斑驳的帆影下,男人深吸了口气,又低着头,抬起手指舒缓着自己的人中。再次扬起脸时,男人的唇边有儒雅的笑意,就连努力克制着什么的眼底也缓缓流淌出淡淡的柔和之光。
七月静静的望着那个男人,那一瞬间隔着绯色的迷雾,她似乎听见男人心脏抽搐的“噗噗”声。每一次脉动都像是不得不胁迫自己行走在冰火两重天之间。
女人猛烈的摇头,“不,我不喝。喝了肚子疼,汤不干净,不干净。”女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将雕花的茶壶紧攥在自己的怀里。“我要孩子,我要孩子,我不要失去他,我不要。”
女人痴痴的笑着又傻傻的哭。如此反常的举动引起了在场人的注目,所有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叉,他们的眼睛就像炽热的聚光灯般瞄准了女人。而那个可怜的女人就像是一只怪物,只不过她顶着一张倾城的面容。
“够了,我真是后悔把你带到这里来,让你给我丢人现眼。”男人的声音尖锐刺耳。
“真不知道你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要持续多久。不准哭,你还觉得委屈。该难过的人应该是我吧。你痴傻一辈子,我还要守着你、照顾你一辈子。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要拿一生来偿还。你怎么不去死。”
女人摸摸男人的脸,笑嘻嘻的搂住他坚实的胸膛。“默生不生气,不生气,阿茜会乖的。你说是不是阿茜乖乖的呆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偷溜出去去会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呢。”
“别胡说。”男人环顾了四周后瞪视着那个追随着他的目光盈盈一笑的女人。船身剧烈颠簸起来,男人将女人东歪西倒的拖塞回船舱里。
一道强烈的白光震破苍穹,七月学着凉夏的模样捂着耳朵一溜儿烟钻进沙发。
“轰隆隆!轰隆隆!”
闪电与雷鸣一个接着一个响彻在七月战栗的耳畔。七月紧绷着渐渐僵硬的脸肌,耀目刺眼的折射在七月正对面的那漆涂着戏水鸳鸯图案的老式落地镜上,闪着寒光的镜面上映着她愈来越沉的面色,她惊讶的摸着自己沉得发青的脸颊。
眼中的世界似乎不经意间被人披上一件厚重的墨色外套,就连漫天的星河也仿佛受到地心引力的牵引直直下坠般,潮湿的闷空气压得七月实在透不过气,她耷拉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等着水凉的缓慢过程中,她轻轻点揉着自己麻酥酥的太阳穴。
“吓死我了,一宿做了三个连环梦。若是在夏氏别说是一场噩梦,就是想做梦都难。看来宋氏不能久留,难怪每次来找明昊哥哥玩,爸爸都不会同意留过饭点。”
“不过刚刚的梦境离奇也很真实,就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
书房里,
宋明昊微微愣了愣,半晌后他低埋着头忘情的弹奏着一首无名的曲目,鹅黄色的灯光驱散了笼罩在他头池上皎洁如夜露般折射着连绵波泽的闪绰糜雾,慵懒的繁星如浇水般倾泻在他轻舞般起止旖旎的黑白琴键上。
华丽中略带愤怒的旋律伴随着怨气烟消云散,再次用眼角余光瞟向窗外的他眉宇间都是不谙世事的孩童炫耀战利品时的自负爆棚。
嘴角无奈的抽搐了几下后,七月静悄悄的站在晦暗的窗边。推开窗,望向蠢蠢欲动的乌云。
“这也无聊,那也无聊。偌大宋氏空空荡荡的,想找个人就个伴可真是难比登天。”
“喂,有人吗?”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