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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项真缓缓的道:“可不是,像老天也在为地下这幕惨剧愁眉苦脸似的……梅姑娘,你说说看,照目前的情形推断,我们与无双派那一边会胜?”&>
沉吟着,好一阵,梅蕊才幽幽的道:“我,我猜不出……”&>
项真侧视着她,安祥的道:“我却大致可以猜出。”&>
摇摇头,梅蕊抑郁的道:“但是,你不要说。”&>
这句话,实在是出了项真预料之外,他怔怔的看着身边这位萍水相逢,却对自己颇有心意的俏丽少女,那芒雅的眉梢嘴角问所勾划出的忧虑,那双眸中隐隐的愁绪,在都予人一种怜爱与悲悯的感觉,很显然的,她对这场巨大的战斗,血腥的杀戮并不热衷,甚至已认定了这是一种失败,一种毁灭,但是,令人惋惜的却是她闯了进来,已卷入这片混乱的漩涡,在泥沼中拔足,出污泥而染秽,这,这起却又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
脚步声缓慢而沉重的踏上了一道依墙斜筑的石阶,沙沙的,轻幽幽的传了出去,而夜寒如水,在此刻,越发倍增人们的怅迷与落寞。&>
低沉的,项真道:“梅姑娘……”&>
梅蕊看看他,示意他说下去,那模样儿,静雅得与这冷凄凄的夜色似是融为一体了。&>
舐舐唇,项真道:“你杀过人吗?”&>
怔怔的看着项真,梅蕊问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这些?”&>
笑了笑,项真道:“你很美,极美,外形又很清丽细柔,好像……好像一阵风来都可将你吹跑,又好像一只老鼠也会吓着你,但,但你却是武林中人,而且,我听说你的武功极强……”&>
轻轻笑了,梅蕊道:“你不要受惑于一个人的外形,要知道,巨无霸似的大汉并不一定胆子就大,瘦小的妇孺也不一定胆子就小,你别看我貌似柔弱,而且,有些腼腆,在我发狠的时候,我也相当凶的……”&>
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项真道:“真的?你杀过人?”&>
点点头,梅蕊道:“杀过,三个。”&>
项真颇有兴趣的道:“那是三个什么样的人呢!”&>
眉梢子一扬,梅蕊道:“三个很好很好的人。”&>
项真道:“能不能说来听听?”&>
这时,他们已走上顶端的堡墙,在七尺宽窄的回道上,他们开始慢慢踱走起来。&>
轻轻的,梅蕊道:“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了……在我十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四年以前,我一个人到后山去采‘药花’,那是一种可以治喘润喉的花草,我正在采撷的时候,忽然后后山的野林里跳出来三个蓬头垢首的大汉,他们狞笑着瞪着我,馒慢的走了过来,原先,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后来,等他们扑向了我,我才知道……才知道他们是在打的什么主意,当时我又急又怕,又惊又怒,在混乱之中,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出手他们三个就全躺下了,好多血从他们身上流出来,我怕极了,哭叫着跑了回去,义父与三叔四叔见了很奇怪的问我,我照实说了,他们怒冲冲的赶去,回来后却大笑着奚落我,这时,我才晓得那三个人全被我杀了……”&>
吁了口气,梅蕊天真的仰头问顶真:“要知道我是用什么东西杀他们的吗?”&>
项真笑道:“愿意给我看看?”&>
梅蕊伸直双手,神秘的朝项真一笑,于是,就在她的笑容尚未消失之前,两声“铮”“铮”脆响飘起,寒光猝闪,两柄宽约半寸,锋利无匹的尺许长短剑已自她的双袖中猛捷弹出,正好握在她的双手!&>
微微一笑,项真赞道:“好剑!”&>
梅蕊两臂一抬,那两柄一泓秋水似的晶莹短剑已溜回了她的袖中,只听得“嗒”“嗒”两声轻响,一切又已恢复原状。&>
纯稚无邪的笑着,梅蕊道:“这两柄短剑,只有一尺二寸长,是用‘蓝钢’虾合‘铁精’铸造,锋利得很,手指粗细的铁条都可以一剁而断,它们分别装在我双袖的两根特制铜管中,只要我先把卡簧推下,双臂一伸,两剑便能同时弹出,一仰手,它们又会借抖腕之力倒缩回去,卡簧也会就势撞返原位,只需要点小小的技巧就行,那弹剑出来的势子极快极猛,若不注意,只这一下子便可以制敌伤人。&>
极为欣赏的连连点头,项真道:“这两把剑,一定有两个十分好听的名字?”&>
梅蕊兴致盈然的道:“不错,右边的剑叫‘朱舌’,左边的剑叫‘绿芒’。”&>
想了想,项真道:“梅姑娘,我用手在一丈之外用力丢过来一块石头,你能不能同时出剑在石头飞过的一刹间刺中呢?”&>
梅蕊也想了想,道:“我先要问那块石头有多大?”&>
项真笑道:“饭碗般大。”&>
梅蕊点点头道:“可以。”&>
舐舐唇,项真又道:“如果像铜钱般大呢?”&>
梅蕊略一犹豫,道:“八成也可以。”&>
项真紧接着道:“如果像米粒般大呢?”&>
怔了怔,梅蕊有些发窘的道:“那……那恐的就不行了……”&>
于是,就这三问三答,梅蕊怕技艺深浅,项真已经了然于胸。&>
忽然,梅蕊一扭腰,娇嗅的道:“我不来了,你在骗人家,骗人家出丑……”&>
项真柔和的笑道:“我怎敢骗姑娘出丑?我自己才出丑呢,只怕你丢过来一张大圆桌我也刺不中……”&>
几句话,又把梅蕊逗笑了,她笑了好久才停止下来,一边擦着眼角道:“你这人呀,好坏,就喜欢叫人家哭笑不得&>
项真也深沉的一笑,他暗忖道:“等一下,只怕姑娘你更要哭笑不得呢。”&>
这时,他们已来到了正对着西门朝午等人,伏身方向的位置,梅蕊刚要朝前走,项真却站了下来,他征询的问:“梅姑娘,是否到下面的暗室中去查看一下?”&>
梅蕊“噗哧”一笑,道:“你怎么是自己创造名词!那不叫暗室,隐在这个道底下的房子叫‘箭穴’,对了,吴二,你本身是如意厅的人,你知不知道这四周的堡墙中筑有多少‘箭穴’?”&>
项真装做思索的样子,慢慢的道:“好像有七十几个箭穴吧……”&>
“胡说!”梅蕊道:“有一百二十个箭穴!你看你,还没有我晓得的多。”&>
项真敲敲自己的脑袋,道:“唉,真是糊涂了,连几个箭穴都搞不清楚。”&>
朝周遭瞧了瞧,梅蕊赞叹的道:“老实说,我十分佩服你们如意府的一些设计与布置,那真是天才,吴二,你看,这如意府就像一座城池,四面都是树林,但树林与府墙却隔着一段距离,万一发生事故,可以不虑敌人借着树木的掩护对府里施以攻击,而府墙有上下两层,上层有回道可坚守,下层有窄廊可伏兵,窗口开在府墙中间,不怕敌人攀附,又能在紧急时推上“战台”拦腰拒敌,上层的回道下头是隐筑在墙中的箭穴,箭穴中的强弩早已定好射出方向,一百二十个箭穴里有一千二百具连珠弩,完全把如意府四周的空地,林隙笼罩住了,穴里还有暗缝可以窥探外面动静,用不着再加派防卫,只要敌人一来,号令下,万箭齐出猛射,吴二,你想想看,那一千二百具连珠弩的威力,只怕有千军万马也得全在这阵箭雨中被消灭了……”&>
有些怔忡,项真直觉的感到有一股寒气冒自心底,难怪如意府在前线方面连连失利,却仍这般泰然无忧,原来他们早已在大河镇、如意府这边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对方的大队人马前来送终,真是好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肠!&>
梅蕊碰了他一下,诧异的道:“喂,吴二,你在想什么?”&>
项真悚然惊悟,忙道:“我在想,于万箭飞蝗之下,无双派方向人仰马翻的时候,那,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哦,即是如此,梅姑娘,方才你为何那般担心?”&>
咬咬下唇,梅蕊道:“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这好像是一种直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方才我不要你说出来就是怕影响了我们彼此的信心……吴二,你知道,有的时候,以人的决心、毅力、勇气以及智慧,往往可以破除万难,达到不可意料的境地……精密的机关埋伏到底是一种呆板的东西,而人,却是活的……”&>
项真小心的试探道:“梅姑娘,你以为。无双派具有那种决心、毅力、勇气以及智慧?”&>
闭了会眼,梅蕊似是十分烦恼这个问题,她摇摇头,言不由裹的道:“我不晓得。”&>
淡淡一笑,项真岔开话题道:“就在我们站立的地方。&>
好像就有一个‘箭穴’,我们可要下去看?这些家伙,我知道他们,只要一没有人来查看,就谈天说地,不是喝酒、赌钱,就是偷懒睡大觉……”&>
嫣然笑了,梅蕊道:“看你说得蛮内行,想你以前也常是如此的?”&>
项真展颜道:“并不经常,我大小也管着二十个人呢。”&>
于是,梅蕊点了点头,她正要微弯下身子,堡墙下面,已有三条人影激射而来,同时响起了一声沉厉的叱问:“谁?”&>
项真心头一跳,本能的退后一步,双手已微微提起,梅蕊却夷然不惧的站直身体,平静的道:“梅蕊。”&>
三个不速之客全都具备了一副惊人身手,隔着项真他们还有寻丈之遥,已从下而上,突然分成三个方向直飞上来,一个面皮青中泛黑,细目塌鼻,嘴唇则薄的皮衣中年人“呼”的落在他们两个身前,别一位高大魁梧的赤髯老者抢到后面,第三个冲升过堡墙两丈之高,一个跟斗,“刷”的站在了堡墙墙檐之下,嗯,这人面色死白,形色冷漠,五官动也不动,活像一具僵尸,令人一见,就会兴起一股冷嗖嗖的感觉!&>
但是,梅蕊却毫不紧张,她朝着站在面前的中年人微微一福,轻启朱唇,低柔的道:“杜大哥辛苦,这么晚了还在查夜吗?”&>
姓杜的中年人一见是梅蕊,原本冷厉凶狞的模样立即消失了,他打了个哈哈,一抱拳道:“杜某人怎敢言苦?倒是姑娘你确实够劳累了!怎么,你也在巡哨?”&>
轻轻一笑,梅蕊道:“难道在‘星晶室’议定的巡更表册杜大哥也忘了吗?”&>
中年人呵呵大笑道:“没有忘,没有忘,怎会忘了?”&>
说着,他又老好巨滑的道:“只是,唉,杜某人本不该说,也实是碍于髯公的谕示……”&>
梅蕊也是玲珑心肝,水晶头脑,对方弦外之音她如何会听不出来,于是,她眼珠子一转,落落大方的道:“没有关系,杜大哥一定是指的‘金冠令’?”&>
在说话的功夫,梅蕊已在身边的镖囊内取出一只金闪闪的小玩意来,这件东西长只三寸,作箭形,上面浮雕着一个武士头盔的图案,十分精致细巧,姓杜的中年人看见这“金冠令”,已连忙陪笑道:“打扰打扰,万望姑娘不要见怪,职责所在,非是杜某人存心有意……”&>
梅蕊笑着道:“这是应该的,杜大哥太客气了……”&>
看了梅蕊身后的项真一眼,中年人又道:“这人是跟随姑娘前来巡视的?”&>
梅蕊本想说明项真乃是那“魏光”的手下,但她委实心中有气,便懒得再加解释,仅点点头道:“是的。”&>
姓杜的中年人转向项真,大刺刺的道:“你得小心侍候着梅姑娘,知道吗?”&>
项真一直躬着身子,做出一副必恭必敬之状,这时,他的腰躬得更深的,一面带着惶恐的道:“是,在下省得。”&>
于是,中年人再次向梅蕊道了打扰,招呼一声,三个人又迅速跟去,刹那间已消失于堡墙之下的黑暗中。&>
朝着他们退去的方向一噘嘴,梅蕊恨恨的道:“最看不惯就是这个人了,作威作福,滑头滑脑的……”&>
项真吁了口,轻轻的道:“说得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梅蕊愤怒的道:“杜宗这个人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在髯公老爷子面前如此得宠,假使我是髯公,不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才怪!”&>
眨眨眼,项真心中应道:“不用急,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