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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崦嵫。
落日的余晖,曳荡在半空里。
昏黄的余影,丝丝的洒落在大地,洒落在古道上,那干燥的黄土路上,卷起了一阵旋风,尘埃刹时弥漫起一片沙影,此刻那斗大的“酒”字灯笼,在风中摇曳,一股扑鼻的酒香,就是从“醉月轩”的酒铺子里飘出来。
铺子里客人已近八成,度小月和云盖天选了一个较清静的角落坐下,两个人点了一壶女儿红,两盘酱牛肉,一碟青菜,最后还上了一道粉蒸排骨,他俩已喝的有点面红耳赤,正要干掉杯中的余酒之时,铁布衣已自店外走了进来,招呼着,铁布衣也坐下了。
沉思一刻,铁布衣瞄了四处一眼。
低声道:
“门主,全办好了。”
点点头,度小月道:
“他可愿意见我……”
铁布衣嗯了一声道:
“老宗听说门主来了,显得非常高兴,他约我们去西元寺会面,因为那里比较偏僻,也比较好谈话。”
度小月又呷了一口酒,道:
“咱们何时动身?”
“马上。”
三个人结了帐,跨上骏骑直往西元寺奔去。
当他们的身影消逝在路尽头时,“醉月轩”的老掌柜的脸上泛起了一阵诡秘的笑意,他拍拍手,立刻从店后面转出—个年轻人,这年轻人目光阴冷的哼声道:
“想跟我爹作对,他以为他是谁?”
老掌柜的嘿嘿道:
“洪少门主,这会你大可放心了,那酒里我已下了蒙汗药,他们走不了多久,嘿嘿,就会不省人事的任我们宰割……”
洪彪拍拍那老掌柜的肩道:
“那要谢谢你啦,如果我能将姓度的给拿下,嘿嘿,你这家‘醉月轩’可免收三年保护费,而我也是大功一件……”
老掌柜的连忙道:
“谢谢少门主。”
当他正在称谢不已的时候.店中忽然为之一亮,只见—个娇艳如花.美艳出尘的少女正朝这里缓缓行来,她恍如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刚一坐下,还有点喘息,洪彪一见这少女,那阴沉的脸面上刹时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是种什么样的笑意,他很斯文的走过去,道:
“你不是铁大妹子……”
铁依依睁大眼睛,道:
“你是……你是……”
洪彪颇有礼貌的道:
“我是洪彪呀,记得上次你随令兄来寒舍见我父亲,我爹还称赞你呢,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会遇上你,铁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
铁依依面靥正流露出一丝哀伤之色,眼角里刹时润湿了,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哀伤的道:
“我来找我哥哥,是要告诉他路大哥的事。”
洪彪面上浮出一丝诧异之色,道:
“路大哥,可是小西域的头头路中杰?”
点点头。
铁依依道:
“正是他,他已死了——”
洪彪听了心中可乐极了,度小月血溅煞星堡的事,早有飞报传来,路中杰受创而死,可符合了他的心意,他故意露出—丝难过的样子,道:
“路兄弟也是我大洪门的兄弟,真想不到他正值英年,居然会这么早撒手人间,唉,人生无常,铁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会想办法通知令兄……”
铁依依抹干眼泪道:
“你见过我哥哥了?”
洪彪嘿嘿地道:
“他们去办事情了,待会儿就会回来,铁姑娘,我先将你安顿好,令兄一回来,我立刻通知你……”
铁依依无奈的道:
“谢谢洪大哥了。”
她此刻早没了主张,一遇上洪彪,顿觉舒宽多了,哪知道洪彪另有居心,洪彪一招手道:
“掌柜的。”
“少门主有话请吩咐……”
洪彪目中透着异样之色,道:
“将这位铁姑娘送到我那间特别房去,你可得好好招待这位铁姑娘,如果出了差错,嘿嘿,你这间‘醉月轩’可就甭想开了。”
老掌柜的连声道:
“是,是。”
铁依依哪知道人世间的险恶,一见洪彪如此热诚招呼,心里还真有点感动,她连忙称谢的随着老掌柜进入店后的房间里暂时安歇。
此时一个黑衣汉子已靠近洪彪的身边,低声道:
“少门主,咱们的人全布置好了,西元寺已如铜墙铁壁,现在只等你去主持大局了。”
嗯,洪彪冷冷地道;
“你立刻派人看好那个娘们,她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姓度的已被下了药,他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出我的掌心,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爹爹,等我拿下这三个狗杂种,再向我爹禀告,那时候,嘿嘿,你爹再也不会说我没出息了。”
那汉子唯唯诺诺,洪彪虽没喝酒,但脸上却有着一层酒意,他仿佛沉醉在自己的算计中,目光望着远处,仿佛已看见西元寺那一幕情景……
西元寺。
仿佛罩上一股阴霾的寒瑟,那清脆的木鱼声已没有往日那种祥和之气,诵经的和尚,也没有往昔那么严肃,他们似乎已预知将会发生什么事,一个个寒悚的跪在佛前,祈诵着那篇金刚经……
在西元寺的客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正萎缩的坐在竹几上打盹,看上去是在打盹,但,他不时用眼睛的余角,窥视着西元寺那笔直的石阶上,像在期待着什么……
在期待中,他似是有着许多的无奈,不时站起身来在那客房中踱着步子,偶而也会在沉思中发出一声浊重的叹息,叹息人世的凄凉,世事的变化……沿着长长的石阶,此刻已响起一连串重叠的步履声,他有些许紧张的抬起头来,瞄见了正踏阶而上的五个人,知客僧迎了上去,问明来意,带着这五个人直往客房中行来。
铁布衣立刻给度小月引见道:
“门主,这位就是宗正扬,宗护法……”
宗正扬有些微抖颤的道:
“度门主,我老宗早已听说老门主的事了,无奈,我年岁已高,在大洪门已是空负虚名,徒负老门主所托,致使大洪门变了宗旨,落得今日这种田地……”
度小月握着他的手道:
“老宗,别难过,大洪门不会因为几个人的不肖而沦落的没有体统,这次我来这里,就是要整顿咱们大洪门的纲纪,你是咱们大洪门的护法之一,大洪门的事你最清楚,我只要了解咱们门中近年来的详细经过……”
宗正扬只觉对方手中传来一股子暖意,他心里一股子激动,在他那翻涌的心坎里,只觉委屈连连,往事像过往烟云样的在他脑际里飞旋飘荡,昔时大洪门兴盛的情景,如今已落的烟消云散,令他不胜唏嘘……
他目中渗出了泪影,道:
“晚了,门主,咱们大洪门的统驭权已落在洪二当家手中,他有意要排斥你,已召集过所有门中长字号弟子,凡有异心的,几乎全遭了毒手或监禁……”
全身一震,度小月的脸上浮掠着一股子令人寒惧的怒意,他本以为洪天霸只不过是想掌握大洪门的权势,哪里想到他还不择手段的残害自己门中的兄弟,他愤愤的道:
“伤天道、败义气,洪天霸太过火了……”
他忽然觉得脑中一阵晕眩,身子登时有一点虚软,这种现象对一个练武的人是不该发生的,他立刻长吸了口气,运起内劲绕行全身一周,低声道:
“不好……”
云盖天也有所觉了。
他惊声道:
“度兄弟,那茶里有毒……”
铁布衣是唯独没有喝那壶茶的人,他略谙医道,连忙伸手按了按度小月的脉穴,凝重的道:
“他们在茶里下了蒙汉药,好厉害的手段,如果你不是功力深厚,只怕早发作了,度门主,看来咱们的行踪全掌握在别人的算计中,今天我们来西元寺决瞒不了洪天霸的眼睛……”
他自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迅快的倒出两颗药丸,每人送上一颗,要他们立刻服下,道:
“这是‘雪莲丸’,专门驱除一切瘴气怪毒,有清脑冰心的作用,那点蒙汗药遇上它就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嘿嘿,他们绝没想到我会带了雪莲丸……”
度小月服下之后,果然脑中一清,道:
“老宗,咱们有多少兄弟被监禁……”
宗正扬想了想道:
“大约有十几二十个,他们全是正直热血的汉子,在大洪门都立过汗马功劳,只因为他们反对洪天霸当门主,洪天霸便将他们一个个收押……”
度小月沉思道:
“那监禁人犯之处你可知道?”
宗正扬道:
“在丹楼,那本是老门主平日修身练功的地方,自从老门主失踪后,被洪天霸改建成囚人之处,也就是铲除异已的刑场,多少兄弟熬不过酷刑厉法而死。”
重重击出一掌。
度小月恨声道:
“我本不想让大洪门流血,毕意大伙都是自己人,现在看来不流血不行了,唯有擒服洪天霸才能重振大洪门,唯有将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牲绳之以法,方能拯救大洪门……”
摇摇头,宗正扬艰涩的道:
“门主,眼下不易呀,洪天霸自从宣布老门主失踪后,早已将当年忠心耿耿的爱帮之士逐个的分散,换上他自己的那群豺狼,如果他不是看我年岁已高,在门中起不了作用,只怕早被赶出大洪门了。”
淡淡的一笑,度小月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道:
“老宗,别泄气,咱们目前虽然欠缺一些人手,但我们还有一群被囚的兄弟,这些人都是咱们的兄弟,咱们的帮手,如果顺利,我们会很快的和他们会和……”
宗正扬讶异的道:
“你准备救人……”
点点头,度小月淡然的道:
“这是不能选择也是义不容辞的事,老宗,洪老爷子临死前曾告诉我,你是他最信赖的人,大洪门的一切你耳熟能详,我需要知道更确切的资料,希望你能提供……”
话语未落,客房的大门已嘎然的被推了开来,他们的话声立时中断,云盖天起身拦在那个灰衣僧人身前,道:
“大和尚,你要干什么?”
那僧人提了一个篓子进来,合掌道:
“方丈交待的,凡是本寺的客人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们便会准备斋饭素食,现在已是晚饭的时间,所以特命我给各位送来……”
宗正扬咳嗽一声,道:
“也好,咱们就在这里用饭吧。”
那僧人将盛饭菜的篓子放在桌上,悄然退了出去。
铁布衣肚子也有点饿了,他正要去启开饭篓的盖子,宗正扬已抢先一步,嘿嘿地道:
“我来,我来,你们远来是客,摆摆碗筷,添添饭我还干得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他很热心的去掀那篓子,那篓子盖子方被掀开,立时有一片黑影朝宗正扬的身上射去,宗正扬似乎没有料到会有东西疾射而出,他“呀”地一声大叫,满腹满身都被硕大的黑蜂叮上了。
接着有数十只黑蜂如奔出的疾箭一样,朝屋中各人飞去,铁布衣神色一变,立时道:
“苗疆的毒黑蜂,可不能被它叮上,否则,那会立刻要了命……”
底下的话根本说不下去,已挥出手掌,将当先飞来的几只黑蜂劈死在地上。
这群黑蜂远自苗疆而来,它本身就含奇毒,再加上喂食之人有心的训练,天天喂它们毒虫毒物,那毒性剧烈犹胜一切,任谁遇上都难幸免,说也奇怪,这些黑蜂除了攻击铁布衣和宗正扬外,居然不对度小月和云盖天攻击,令度小月不解的道:
“怎么我们没事……”
铁布衣挥掌道:
“我明白了,你们身上都有雪莲的味道,它们不敢接近你们……”他急急的掏出雪莲丸塞进嘴里,说也奇怪,雪莲的药味刚散发在空中,那群黑蜂像遇上克星一样,嗡嗡的朝门缝飞逸,刹时走的无影无踪。
宗正扬的手脸全呈黑紫之色,他痛苦的在地上一阵翻滚,颤声的道:
“咱们……咱们中伏了……”
铁布衣将雪莲丸塞进他嘴里,道:
“老宗,别怕,他们下毒、暗算,已证明他们要置我们于死地,咱们今日会面,已注定要放手一搏了,他们果然高明,利用篓子盛这些毒蜂,至少他们已算到,谁先揭这篓子,谁先遭到攻击,好利害的手段,可惜,他们没有想到咱们有雪莲丸,不然咱们大伙都会着了道……”
云盖天愤愤的道:
“我出去将那该死的和尚杀了。”
猛地一把抓住云盖天,度小月道:
“咱们不急在一时,那和尚也许是在胁迫下,不得不为之,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绝不会这样罢手,我相信没有多久他们就有行动,云兄,那时候你想闲着都不可能……”
渐渐地,宗正扬的嘴里吐出了白沫,雪莲丸虽然服下了,可是却解救不了黑蜂的烈毒,宗正扬的脸已黑紫一片,度小月运起内力缓缓透进他的身内,痛苦略略减轻,他喘声道:
“门主,别枉费心机了,今天大清早在市集上,我……我遇上一个算命先生,他说我有大祸……我起先还不相信……没想到,没想到还真灵验了……”
那张脸早已气的惨白,度小月沉声道:
“铁兄弟,他的伤有没有药医……”
沉思了片刻,铁布衣凝重的道:
“有,除非咱们能立刻抓到放蜂之人,逼他交出解药,否则,就很难挽救了。”
度小月站起身来,道:
“好,咱们就去找这个喂蜂的人……”
铁布衣目光朝屋外一瞄,只见七八个黑影朝这里晃移,这些人步履轻盈,身形快速,一看便知俱是武林高手,他们守在这客房四周,显而易见这里已被困住了,但他们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远远的监视着这里……
铁布衣苦笑道:
“门主,那群照顾我们的好朋友,已经守在那里了,这里有那么多位朋友,咱们可不知道是哪位放的蜂……”
度小月淡淡的道:
“这个容易,咱们抓一个过来问问就行了,你和云兄暂时守在这里,我出去抓人,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闯进来……”
云盖天沉稳的道:
“放心,我们会挺得住……”
度小月看了看屋外,四周各处俱有人看守,他沉思一会,已注意到一个身着宝蓝衣裤的汉子,离他们这里最近,他轻轻将窗户开启,深吸口气,身形在刹那间掠起,像空中盘旋的大鹰,猛地朝那个汉子扑去。
四周的人哪想到屋里的人会突然冲出来,他们正在惊异不解的时候,度小月已扑近那汉子,那汉子“哇”地一声,双掌疾快抡出,但他的掌还没有递出来,已被度小月点了穴道,闷哼一声,人已落在度小月的手中。
有人怒叱道:
“他妈的,贺老三给那狗养的擒住了!”
他们晃动身形朝度小月扑来,可是度小月的身手太快了,他抓起贺老三,根本没有停留,像老鹰抓小鸡般的又掠空而起,直飞跃回屋里,这只是刹那间事,那几个追赶的汉子虽然慢了一步,已经扑近客房门首,铁布衣朝最先返来的汉子挥出一剑,逼得那汉子不得不暴身疾退……
铁布衣沉声道:
“谁要不怕死尽管冲进来。”
度小月解下贺老三的穴道,冷冷地道:
“朋友,我只问你几句话,乖乖地给我回答……”
贺老三哪想到自己那么没用,在人家手里连一招都没走出,便落在人家手里,顿时羞愧恼怒全涌进心头,他冷冷地道:
“既然落在你手里,你爱杀爱剐……”
度小月哼声道:
“不要逞英雄,更不要在我面前充字号,我只要在你身上点一点,你会受不了那种裂骨椎心的痛苦,那个时候,你会忍不住而惨叫,我相信你不会愿意在你的朋友面前出这种洋相,识相点,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贺老三已没有别的选择,他知道度小月说的出做的到,沉思一会儿,道:
“好,你问吧。”
度小月满意的一笑道:
“很好,朋友果然是个人物,能够立刻判断出利害关键……那个放蜂之人是谁?”
贺老三面如死灰,颤声道:
“他是……他是苗疆九摩土……”
云盖天闻言全身一震,道:
“是那个人熊,他性好渔色,嗜杀成性,从他踏入中土起,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他手里,真想不到他们连他都请来了……”
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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