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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麟飞身来近,喘息着问:
“还撑得住吧?荒?”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朱汉甲笑得一片惨白:
“放心,死不了……那李大个这一刀砍得真准……”
唐麟满怀愧疚的道:
“是我害了你,荒,我未能及时截住姓李的……”
朱汉甲摇头,声音低哑:
“一点都不怪你,混战滥杀的场面,谁敢说控制全局?至少,你巳替我连本带利捞回来了!”
不等唐麟再说什么,他又催促道:
“别婆婆妈妈的了,小白脸,司徒大哥那边就快挺不住啦,你还不去帮上一把?”
其实,何止司徒胆快挺不住了?苏婕的情况也一样危急,唐麟自则看得分明,当下不再多话,转身便朝“地剑”何退之、“人剑”齐大松那边扑去。
这里形势的演变,范威当然瞧在眼中,他那股恨、那股愤恼,激得他面孔通红,虬髯倒竖,两只眼球鼓突得宛同一对牛蛋子,唐麟身形甫动,他已大吼起来:
“何退之、齐大松、你们切切不可放过这姓唐的小子,必要结他和司徒胆一同凌迟碎剐,碎万段!”
“地刚”何退之长剑荡开,留了一个空隙让唐麟进入,然后,剑光如波,即时回涌,浩漫浑厚的寒彩便交纤罩卷过来,宛似要将唐麟吞没。
唐麟的反应冷静而沉着,他毫不慌乱,更不紧张,黑网张合飞扬,像煞一朵收放旋舞的巨伞,而短矛穿掣闪飞,尤若流火烁金,不但幻化无穷,攻拒之间准狠之极,倒是半点不退不让!
范威气冲牛斗,大铁链横挥急扫,形同拼命,他一边厉声喝叫:
“三位仁兄,手下请务必加劲,如今形势有异,再也延宕不得,且放倒一个是一个,摆平一双算一双,千万不能叫他们缓过气来,否则,横着出去的就是我们!”
长丧门剑点刺如风,莫才英口乾舌燥的回应:
“这已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来了,当里的,姓苏的婆娘犹如困兽,困兽负伤而斗,最为凶险,我们也不能不防着她反噬……”
范威大怒: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光顾着自己苟活?我他娘的损兵折将,不全为了搭救你们?我豁得出去,你们莫非豁不出去?江湖义气不能叫我一个人讲,各位也该表现表现!”
莫才英不吭声了,此时此地,他可不敢把范威惹翻,如果姓范的抽身一走,他们兄弟三个包管死路一条,为了性命,虽遭一顿呵责,也只有逆来顺受,但求过了这一关,则更西南北,海阔天空,谁还他奶奶沾得着谁?
两人的话尾才落,苏婕忽然背部暴窜,她娇小的身子从曲大贵的流星中间穿过,“吻”短剑的蓝光彷佛毒蛇的眸瞳反射,只那么一闪,曲大贵的眉心倏凉,一溜鲜血已艳汪汪的冒将起来。
曲大贵往后意退,双相连的银搭力回绞,苏婕身形弹起,躲开范威与莫才英的夹攻,然倒滚,身剑合并为一,怒矢般猝射刚刚冲上来的柴斌。
粗重的狼牙棒尽管在柴斌的手上舞得轮转,却不及阻挡苏婕这凌厉又突如其来的一击,冷焰伸缩于须臾,柴斌整个人已蓦地平飞而起,像喝醉了酒似的,手舞足蹈横捧而出。
胸口间的鲜血,极似一朵又一朵连续盛开的红花,红花绽现随即浸漫,当柴斌倒在地下的时候,前襟业已被血渍染成大片猩赤。
莫才英立时心胆俱裂,更加悲愤交集,长丧门剑追着苏婕身影流灿,边嘶声嗥号:
“你个黑心黑肝的毒妇,有本事就连让我们兄弟也一并超渡了去!”
苏婕腾挪掠走,形似鹰隼振翅,起落游之间,不仅其快无比,更且无以捉摸,范威却紧钉不放,亦步亦趋,莫才莫和曲大贵也由较大幅度的移动逐渐缩紧攻击正面,片歇之后,苏婕的闪斗方式已经受到困阻,眼见她再次陷入包围圈中。
幽形二鬼现在才叫真拼了命,范威积怨亦深,尤不容苏婕生出,三个人齐心合力,久战之下的苏婕便越感后劲不继,欲振无从,疲累交加的她,目前不止是搏杀、是抗拒,犹似挣扎像一个溺者,但求浮上水面透一口气,可是水里的吸力却拉住她、扯住她,一步步往下沉……范威目睹此情,怪笑如枭:
“就是这一刻了,二位老兄,贱人已是油枯灯尽,在劫难逃!”
双眼中的光芒突然红得像在滴血,苏婕的身子一个豹跃弹起,连人带剑横撞范威,去势之急,恍同飞鸿惊枝,颇有“与尔偕亡”的意味。
早已留神防范的范威,虽说戒惕在心,苏婕这豁死一击,其动作之猛烈,出剑之凌厉,仍然使他大为震撼,铁链反挥旋抖,劲道匹溢下,彷佛巨杵交错,盘索断抛,竭力想阻退苏婕这突发又狠酷的迸袭。
粗糙的铲环撩过苏婕的背脊,带起片片沾血黏肉的衣絮,有如赤蝶翩舞,苏婕的躯体坠落,短剑划过范威胸膛,又在他右腿鼠蹊部位两次洞穿,随着剑刃的扬起,四处伤口全往外翻,痛得范威面孔歪扭,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长丧门剑寒芒眩映,苏婕的左肩立见血光,她向前猛一踉跄,曲大贵的流星
已双双飞到,苏婕奋力弓背挫腰,却只躲过一,另一重重打上她的左胁,将她整个人撞了个转,再也支持不住的单膝屈跪下来。
莫才英一声狞笑,双手高举长丧门剑,使劲砍向后颈——敢情他真个是要拎人头哩。
全身是血的苏婕,根本连站立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何还能抗拒莫才英这贯足劲道的一剑?而司徒胆、驼背老人、唐麟三个又被他们强大的对手紧紧缠着,更难抽身相援,那一头的朱汉甲看得清切,嘶声长嚎着连滚带爬的想赶来搭救,时间距离上却显已不及。
一块拳头大小,有有角的石头,便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暴射而至,石头先砸中莫才英高举的长丧门剑,力量之大,不但当场把厚重的剑锋砸出了弧度,更砸脱了莫才英的双手,石块固然立时并碎,细小的石屑分裂溅飞,倒有多半嵌进了莫才英的头脸颈胸之中,光景像是他挨了一蓬火铳里喷出来的铁沙子!
几乎和第一块石头不分先后掷来,第二块石头的目标却换成曲大贵,由于石头的来速太快,又完全在意料之外,曲大贵躲则躲矣,躲过了石头原欲攻击的脑袋部位,右肩胛便顶替了这一记,但见石头倒弹而起,曲大贵已怪嗥着滚跌地下,肩胛上挨的这一记,居然给他打脱了臼!
这突如其来的变异,不仅把莫才英、曲大贵两人震慑得呆若木鸡,连范威和其他杀中的各人亦不由纷纷停手,惊愕莫名,他们不知这是什么人隐于暗处施放冷箭,然而,他们却知道这施放冷箭的人必属顶尖高手无疑。
因为,对方投掷的只是两块石头,两块极其寻常的石头,而这两块俯首即是的石头,却砸破了两个老江湖的胆,莫才莫与曲大贵都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决非一干庸才可比,这样的两个人物,竟连两块石头也躲不开,且双双见红挂彩,那出手者的功力,亦就不言可喻了。
石头没有再继续飞来,在一片如死的沉寂中,只有人们粗浊的呼吸声隐约可闻……。
范威的两眼骨碌碌向四面梭溜,更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他感受到一股强大又无形的压力在冥冥中逼来,他也警觉到凶险的徵兆——最可怕的敌人,是看不见的敌人,如果这个敌人又非常强悍,那就更可伯了。
清了清喉咙,莫才英惊魂未定的沙着嗓门道:
“当家的……你看要怎么办好?”
“情形不大妙,显然有人隐在喑里和我们作对……”
这等于废话,莫才英苦着脸道:
“我是说,呃,当家的,下一步该怎么走法?”
脸色阴暗下来,范威挫着牙道:
“现在状况不明,对方伏在暗处,不知多少人马又实力若干?我们久战兵疲,且完全暴露于对方监视之下,局面是大不利……”
莫才英低声道:
“当家的意思,是撤退啦!”
范威勉强点头:
“耗下去只怕吃亏更大!”
目光狠毒的瞪向苏婕,莫才英不甘的道:
“姓苏的贱人眼瞅着便要授首当前,就这么将她放过,委实让我恼恨,为山仇仞,功亏一篑,当家的,我不下这口气!”
范威也是极为无奈的道:
“忍着点吧,才英兄,你该想想那两块石头是在什么关口下飞来的?对方显然是有意给那婆娘伯援,他救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要不信,你再冲着贱人出手试试,说不定连炸药都抛过来了!”
莫才英恨恨的道:
“留下苏婕毒妇,定然后患无穷,这贱人心胸狭隘,睚盼必报,不杀她,我们朝后恐怕难有安宁的日子好过……”
范威叹一口气:
“莫非我还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横竖这段梁子也了不了,以后包管有得热闹,好歹再一遭解决吧!”
于是,范威招呼他的手下——“三才剑”焦光甫、何退之、齐大松缓步后撤,连地下同伴的尸体都没有意思去照顾,莫才英亦只好把他兄弟的三具遗骸也暂且留着,却不忘牵走他的坐骑。
司徒胆和唐麟、驼背老者等静静峙立,目注敌人在极度戒慎的情形下退去,他们不曾乘机追击,因为他们明白,目前欠缺追击的十足能力,而且,场面惨烈凄惶,亦正待收拾。
慢慢的,苏婕从单膝半跪的姿势站立起来,她披发裂衣,容颜晦涩,混身染血更步履浮动,唯一未变的是赤毒的双眸,眸中不见丝毫泪痕!***
不错,暗中出手掷石,搭救了苏婕一命的人正是庄翼,在这种情形下,他又能如此施为,至于当形势继续恶劣下去,他是否会有更进一步的行动,连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总之,眼前的反应,他认为恰到好处。
苏婕的危机既已解决,他当然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仍得去忙他的事看看何小癞子抓得着抓不着,万一给姓何的溜掉,他还有差事要干,好歹,得把严良及艾青禾两个送到地头再说。
一道上没见何小癞子半点踪迹,庄翼白着一张脸回到客栈,钱锐、窦黄陂、佟仁和三个观颜察色,便知他们老总折腾大半夜,八成亦乃师出无功,空忙活了;钱锐先端上一杯热茶,仍忍不佳问道:
“老总,苏婕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何小癞子没弄回来?”
坐下长长吁一口气,庄翼就杯啜茶,沉重的摇了摇头:
“姓何的不但刁滑,更且狠毒无比,苏婕遭到突变,她留下的人竟未能看住何小癞子,人跑了不说,把两名守卫也宰了!”
简单扼要的将夜来经过说了一遍,庄翼越讲越嗟叹,情绪低落得很。
三个人静静听完,不免有些怔忡的互相觑视,仍由钱锐开口道:
“这样说来,何小癞子逃之夭夭以外,连苏捷那伙人也跨了啦?”
庄翼道:
“不能说跨了,元气大丧却是真的,这个女人也实在太刚愎自用,想怎么就怎么样,一点弹性都没有,对方在毫无转寰余地之下,只好挺而走险,逼上梁山,唉,却落得个遍地骸,两败俱伤!”
钱锐舐舐嘴唇,这:
“那,眼看着苏婕今晚上也不能实践诺言了?”
抬起眼晴,庄翼道:
“你是说把何小癞子的耳朵送来?”
钱锐颔首:
“不知她还有没有这个本事?”
“嗤”了一声,庄翼道:
“人跑了是我亲眼目睹,连我跟着去追都没能追上,苏婕如今只剩下半条命,再加上损兵折将之余,又拿什么本事去逮人?既逮不到人,那来的耳朵交给我们?你不用花脑筋去想,只弯动弯动脚指头也该算出来……”
钱锐赶忙陪笑这:
“老总可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怕到时交不了差。”
哼了哼,庄翼道:
“天塌下来有长人顶,上头有话,自则由我去担待。”
佟仁和接口道:
“听说『靖名府』的那个典史很难缠,老总,你可得先有个底。”
庄翼道:
“『靖名府』的典史姓应,叫应尔清,背后有个浑号,人称『应老刀子』,为人吝苛悭啬,遇事挑剔刁黠,出了名的不是东西,官秩虽不入流,节骨眼上找起碴来却够麻烦,不过你们放心,别人对姓应的头大,我倒有法子治他,应老刀子再是奸狡,一旦和我碰上,他也只有打恭作揖,俯首听命的份!”
佟仁和笑道:
“照说,以应尔清的品级,和老总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可是俗话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验收人犯是他的职司,他若找麻烦,来个公事公办,楞要对数对人,否则不会签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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