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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电话铃骤然响起时,她注意到刚刚过去六分钟。

    特拉斯克开门见山地说:“利兹,我们按你的要求给S国大使馆打去电话。是的,季霍诺夫外长就在巴黎,不过也难说不正常,因为他总在本国和别国之间飞来飞去。明天他将要返回莫斯科。”

    “不行,”利兹极力压制自己才没有大叫起来。她激动地说:“比尔,别让他跑掉了。要把他扣留下来审问审问——”

    “审问什么?”

    “昨天在卢尔德杀死那个法国姑娘的事,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

    “哦,是这么回事。可我怎么能扣下S国外交部长呢?”

    “在我们审问他以前,让保安局阻止他离境。”

    “如果保安局要扣留他,必须有理由指控他犯罪。你有什么证据——”

    “可能是他杀死那个姑娘的,因为想抢回她手中的置他于死地的材料。”

    “利兹,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要真凭实据。”

    “现在我还没有,但假如有一线希望——”

    “利兹,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即使保安局拿到了真凭实据,他们也同样会束手无策。年轻的小姐,难道你没听说?谢尔盖-季霍诺夫是S国的外交部长,他是作为第一流的外交官访问法国的。你就从没听说过外交豁免权吗?”

    “哎,都是些扯淡的事,他们不会援引那一条的。”

    “你放心,S国人准会援引这一条。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结果呢?你只能是两手空空。听着,不要自找麻烦,赶快忘掉季霍诺夫,把注意力放在圣母玛利亚身上。你听见没有?这是命令。”

    “好吧,头儿。”她低声答应。

    “你不要忘了这个命令,”特拉斯克重复道。“赶快去干你的活,从卢尔德给我们带点消息来。”

    她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巨大的咔嗒声,便也挂上了电话。

    她慢慢地坐到一把椅子上,沮丧绝望。求得生存的另一个希望又被扼杀了。她尽了最大努力,抓住一切机会,结果却依然如此渺茫。她颤抖着手取出一支香烟点上,狠狠地抽起来,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这该死的地方总会有点什么东西让她可以发稿吧。她的头脑变成了铁盔,什么也进不去,只有嗡嗡作响的痛感。好吧,既然这里没有什么新闻,何不杜撰一个呢?哪怕是个讨厌却可以被接受的新闻?她的思绪慢慢地移向唯一的一个人,只有从她那儿才能造出点什么新闻,她就是伊迪丝-穆尔。

    利兹勉强地要查询台电话接线员告诉她伊迪丝-穆尔的新餐厅的电话号码,这家餐厅已重新命名,现在叫“穆尔太太奇迹餐厅”。她一得到电话号码,立刻打去一个电话,她告诉接电话的女人,她想同雷杰-穆尔先生通话。“告诉他,美国报业辛迪加的利兹-芬奇想同他谈谈。”

    几乎就在同时,雷杰便接了电话,他那土味十足的伦敦口音,甜美得像蜜糖。

    利兹这会儿可没心思去理会那点儿蜜糖。“穆尔先生,我准备写一篇有关你妻子的新闻,采访她治愈绝症的情况,以及作为一位卢尔德新奇迹女人,她的某些感受和想法。这条新闻将作为我们国际线路的头条特写。你认为她愿意同我合作吗?”

    “我——我绝对相信她会万分荣幸的。”

    “好吧,我们明天下午两点在你的餐厅面谈,边喝茶边交谈。你出人,我写文章。”

    “非常乐意效劳,”雷杰喳喳道,“明天,我同意,我等着你。”

    当利兹又一次挂上电话时,没有一点儿期待情绪。思绪突然又飞回她那位很有迷惑力的对手玛格丽特身上去了,也想到玛格丽特写的有关魅力四射的安德烈-维隆的造谣惑众的文章。

    可她自己却被拐到这个毫无价值的地方,采访那位邋遢的伊迪丝-穆尔。

    利兹想自杀过许多次,但最终又以哲人的态度劝告自己,一个姑娘应该活下去,应该挣钱养活自己,还要活得舒服一点儿。抽空她也会到外边去,买袋巧克力奶油蛋糕什么的,不让自己闲着。

    阿曼达很快便从巴特里斯回到了卢尔德。

    一路上,她一直开着雷诺牌轿车上的收音机,伴着一首法国抒情曲的调子轻轻地哼着。伯纳德特的最后一本日记以及日记的三本复制品,就躺在她身边的乘客座位上。她知道,有了这本日记,也就有了她需要的一切。

    车开进卢尔德,她用比以前更敏锐的目光观察着城里的商店、饭店和咖啡馆,还有那些在人行道上漫步的虔诚的朝圣者。她再次意识到,躺在她身边座位上的东西会给这地方的人一个沉重的打击,使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个法国的庞贝古城就要受到的劫难,她感到有点遗憾。就算卢尔德是个骗人的赝品,它却使全世界千百万轻信流言的人们,感觉自己的不幸命运稍微好些,它也给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线希望。尽管如此,阿曼达仍坚信,自己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得到世界上一切正直诚实、信仰真理的人们的赞赏和支持。

    快到加利亚-伦德里斯旅馆时,阿曼达四下张望,想找个停车的地方,幸运的是马上找到了一个。她一手抓起那本日记和三本复制品,疾步如飞跑进饭店,恨不得立刻见到肯,让他亲自读读这本日记。她希望看见肯躺在床上休息,因为他刚在山洞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可他既不在床上,也不在屋里,床上有个什么东西,噢,是张便条,上边写着她的名字。

    她打开便条,发现那上面的字迹模糊难以辨认,但还是看出是肯写的。她一边竭力辨认着,一边读下去:

    阿曼达,今天早晨我的病情加重,饭店安排我到亚力山大侯爵大道二号的卢尔德中央总医院接受检查和治疗。别担心,上帝会照料我的。

    爱你的肯

    阿曼达蓦地感到自己衰弱不堪。也许现在已为时太晚,也许她的一切努力,还有她的巨大发现都已徒劳无用。肯的潜在的绝症正在击倒着他,现在看来,匆忙赶回芝加哥或许不会带来什么好处。

    阿曼达竭力振作起来,抓起那个装有伯纳德特日记的信封,匆匆跑出门去。

    20分钟后,根据旅馆接待员的指示,阿曼达走进卢尔德中央总医院,沿着二楼的走廊急速走着,终于找到了肯所在的病房。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恕不接客。阿曼达毫不理睬,急促地敲了敲门。几秒钟后,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女人探出头来,用询问的眼光打量了一下阿曼达。

    阿曼达说:“我听说肯尼斯-克莱顿先生在这里,我必须见他。”

    那女人点点头。“你是阿曼达-克莱顿夫人?”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

    “请稍候。”

    门又关上了,阿曼达心急如焚地等着,直到门再次打开。

    那女人穿着便装,并非医院的白大褂。她轻轻挽着阿曼达的胳膊,带她转过身,沿走廊走下去。

    “可我要见他。”阿曼达很不满意地对她说。

    “现在还不行,”那女人说,“我是克莱因伯格医生的护士埃丝特-莱文森,我会向你解释的。我们去会客室,在那里谈谈。”

    “他怎么样?”阿曼达急需知道。

    “好点了,好点了。”

    会客室里挂着窗帘,埃丝特把阿曼达推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阿曼达继续追问道。

    “因为医生正在给他看病,”埃丝特说,“你好像刚从城外回来——”

    “是的,要是我能知道——”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委吧。克莱顿先生午前感到很难受,他叫来旅馆接待处的人帮助他,接待处马上给医药中心的贝里耶医生打去电话。贝里耶医生说,卢尔德有个从巴黎来的肿瘤专家,也就是我的雇主保罗-克莱因伯格博士。由于克莱因伯格医生已经去机场接一位同事,顺便也接我,所以没同他联系上。这样,贝里耶医生只好在卢尔德找到一位本地的内科医生埃斯卡洛马,他现在正同克莱顿先生在一起。克莱因伯格博士在机场接到我们后,把我送到我们住的旅馆,便开车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坐下来同他的同事聊聊。就在这时,在我们的旅馆里,我找到了贝里耶医生留给克莱因伯格博士的口信。由于我不知道克莱因伯格博士去了哪里,便决定先直接来医院看看,同时等他回来。”

    “我很感激,”阿曼达说,“现在肯怎么样了?”

    “他正在接受检查,休息得很好,等着克莱因伯格博士得到口信后赶来。”埃丝特抬起头来,看看阿曼达又说:“我能同你坦率地谈谈吗?”

    “有什么就说吧。”

    “只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而且你也很清楚。我见过许多类似的病例,我知道克莱顿先生要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动手术。我相信克莱因伯格博士也会赞同。不过,恐怕克莱因伯格博士也说服不了他。我同你丈夫讨论过这件事,他拒绝了。”

    “他还是不愿意动手术吗?”

    “很不幸,他不愿意动手术。他把自己的生命全部交给了圣母玛利亚,渴望圣母能用非凡的神力治愈他的病。但是——请原谅我,也许你信教——”

    “我不信教。”

    “——但病到这么严重的程度还笃信圣母玛利亚——要是我,才不信那一套呢。”

    “我完全同意。”阿曼达说,“我每天都在努力,想说服肯回芝加哥去,回到手术台上去,但我没有能够说服他。”她摸摸膝上的马尼拉纸信袋,打算说说那件事,但又决定暂时不说。“现在我想,我有了说服他立即接受手术的办法,所以我这么急着想见到他。”

    “克莱顿太太,你现在还不能见他,待会儿也不行。我出病房时,正在给他注射镇静剂,这会儿他一定已经睡熟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我可和他好好谈谈。”

    “我想,至少几个小时。”

    “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他醒来时我要在他身旁。”

    埃丝特站起来。“如果你愿意,就呆在这儿吧。克莱顿先生一醒我就来叫你。”

    只剩下她独自一人了,阿曼达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身子,轻轻拍打着放在腿上的那本伯纳德特的日记。它让她感觉安全多了。在她的脑海里,仿佛看见肯在手术后恢复了健康和活力,看见他们俩在婚礼上,看见他们在帕皮提度蜜月,她还看见几年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小孩,他们的儿子。

    阿曼达闭上双眼,摒除世间的一切,只留下大脑的眼睛渴望看到的甜蜜。她试图睁开眼睛,可那眼皮沉甸甸的,直往下坠,她只得又闭上眼睛。她的身体非常疲劳,渐渐地松弛下来,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弄不清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睡了多久。有一只手轻轻扳动她的肩头,终于把她唤醒。

    她眯缝起眼睛,看清是那个名叫埃丝特的护士,正笑容满面地站在她面前。阿曼达环顾四周,屋里的灯早已打开,透过百叶窗,发现外面已是夜色朦胧。

    她突然意识到是有什么事,她现在在哪儿?阿曼顿时清醒过来,坐直身子。

    “几点了?”

    “十一点多了,要到半夜了。”

    “我现在能去看肯吗?”

    “不行,今晚不行,他要睡一夜。晚饭后克莱因伯格博士也来了,正在照料他。克莱因伯格博士说,克莱顿先生必须休息——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今晚不能打扰。克莱因伯格博士天亮后再来,那时克莱顿先生就该醒了,你也可以不去见他。现在我想提醒你,你最好先回旅馆好好休息休息。”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阿曼达挣扎着站起来,“我最早什么时候能见肯?”

    “我看上午9:30准行,那时克莱因伯格博士就检查完毕了。”

    “那我早一点儿来,谢谢你的帮助。”

    阿曼达离开医院,再次坐进她租来的汽车,这才意识到她手中仍然拿着那个装着伯纳德特日记副本的马尼拉纸信袋。这样看来,天亮前肯已无法读到它了,她决定从他们住的旅馆里再带另一副本给肯,而眼前这本日记要尽快交给利兹-芬奇。这会使利兹有机会写出她一生中最杰出的一篇文章。利兹应该得到这份报偿。

    阿曼达没有把车直接开向旅馆,而是拐向新闻局占用的大帐篷,在靠近帐篷的地方停下来。此时,卢尔德的大街小巷已经空无一人。阿曼达夹着马尼拉纸信袋,向帐篷走去,很快来到入口,大步踏了进去。

    帐篷里灯火通明,只有三个记者在工作。利兹-芬奇的办公桌前空无一人。这会儿,利兹一定睡得正香呢。阿曼达决定把她的礼物放到利兹的办公桌上,再附上个简短的留言。

    她走到办公桌边,坐在旋转椅上,找到一支红铅笔,在信封上大笔写上:

    交美国报业辛迪加的利兹-芬奇。

    私人信件,非常重要。

    然后,阿曼达摸出一张揉皱的纸,匆匆写下一个便条:

    亲爱的利兹:

    我在巴特里斯收获很大。这是我得到的伯纳德特日记——是教会从未见过的一部分。读读它,可能会令你写出今年最轰动的独家新闻。但是,在我们面谈以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细节。肯在医院里,9:30我去看他。可能11:00左右在旅馆同你见面。

    永远属于你的

    阿曼达

    阿曼达又读了一遍那张便条,重新考虑该不该这么惹人注目地将它留在利兹的办公桌上。与利兹共用办公桌的记者或是从旁经过的人,很可能受到引诱去读——或许顺手拿走——这本日记。

    阿曼达一边仔细观察着帐篷里的动静,一边琢磨着利兹从哪儿收到她的私人信件。很快地,她看见靠近墙边的地方有她刚进来时没注意到的东西。那儿层层排列着许多像是保险寄存箱似的盒子——足有好几百个——而且,在箱子的尽头,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体态丰满的中年妇女,正坐在箱子前面的一张结实的桌子旁读着一本书。

    阿曼达急忙抓起她写的那张便条,把它塞进马尼拉纸信袋里,然后站起来,向保安卫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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