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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杨棹雪抬着米狐尝,同李烬之、米覆舟、秋往事三人先行一步,余□□力稍差的顾雁迟,身上有伤的王宿、季有瑕二人,领一众杨家子弟押着漠狐青一干燎兵后一步跟上。
秋往事也已昏昏睡去,梦中颇不安稳,只觉身体在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凌空飘荡,无所依傍,所幸手上一直有绳索牵引,才终于不至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鼻端忽嗅到一丝热腾腾的熟悉香味,勾得腹中又空荡荡地不太平起来,眼未睁,嘴已张了开来,恰有一勺冷热适宜的清粥适时送进口里,迫不及待地咽下,舒坦地吐出一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只听李烬之欣悦的声音问道:“睡够了?”
秋往事眯着眼,懒懒“嗯”了一声,四下一扫,见窗外阳光明媚,看来已近正午。所处房间整洁素雅,壁上、顶上、地上、床上皆疏疏雕着些花卉鸟羽,床头立着一架小巧妆台,临窗置一美人榻,看来似是女子卧房。她挪了挪身体,才发觉上上下下硬邦邦的,已被夹板绷带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觉得尚能动弹,本欲起身,想想李烬之定然不准,只得作罢,轻轻舒了舒筋骨,顿有一阵热辣辣的感觉自背脊顺着四肢蹿过,心中知道这是痛楚,人却不知怎地似是不认得这感觉,愈是仔细体味,愈仿佛隔了一层,好似这痛并不在自己身上。感觉虽是说不出的怪异,好在并不如何难受,精神也觉颇好。
李烬之见她情形稳定,想来性命已是无恙,心情着实大好,看她躺着似颇不舒坦,便不再坚持,轻轻托着她背脊扶起来,捞过两个霜绵靠枕垫妥当,问道:“舒服么?”
秋往事咧嘴笑着直点头,眼睛却盯着床边活几上的热粥打转。李烬之一笑,就着几上一勺接一勺喂她。
粥味清淡,温暖而熟悉,色泛浅褐,分明添了药草,却只闻草香,不觉药味。秋往事轻轻闭上眼,双眉舒展,嘴角微微勾起,含含糊糊问道:“这是你做的?”
李烬之晃了晃左手,笑道:“我分身乏术。”
秋往事睁开眼,这才发觉他的左手犹被自己紧紧攥着,顿时红了脸,忙松开手,讪讪发笑。
“不过我仔细交待了做法的。”李烬之欣然一笑,抽回手端起碗接着喂她,“这是四姐的方子,又好喝又补身,内创体虚,尘水两伤之人喝来最好,阿宿小时最爱装病骗来喝。”
秋往事点点头,微微笑道:“和我姐姐做的一个味道。”
李烬之见她提起姐姐时已颇平静,也觉心安,静静看着她喝粥。秋往事也喜滋滋地看着他,不时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喝完粥,想叫他也上床来躺着,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挪了挪身体,双眼左顾右盼地溜溜直转。李烬之知她心思,起身指指外厅中的浴桶笑道:“我先去洗洗,都臭了。”
一面向外行去一面脱着外袍。秋往事一眼瞥到内衫胸口处似是沾着些暗沉的血迹,心下一紧,忙问:“你受伤了?”
李烬之低头看看,又走回床边道:“是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秋往事见他不提伤势,反而献宝似的笑得神秘,不由一怔。李烬之脱下内衫,贴身还穿着一件薄薄的赤红织物,纹理细密,只胸口处有一道粗糙的痕迹,似是磨损。脱下这件,便露出精赤的上身,胸前缠着绷带,底下鼓鼓囊囊似还垫着夹板,上头沾着些血渍,已经发黑,显然已有时日。秋往事大急,笨拙地抬起厚厚裹着绷带的手臂向他探去,叫道:“你真受伤了!”
“小伤罢了,别管他。”李烬之眼中发亮,指着那件赤红织物道,“你看这个。”
秋往事讶异地看了看他手中轻轻软软的薄衫,除了颜色特别浓烈,似也没什么特别,可这鲜血般的色泽却忽让她心中一动,脱口道:“这颜色……”探手去拎,一触之下顿觉怪异,指尖搭在上头,似有一股力道向外顶着,根本合不拢手,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法捏住它提起来。她心下大震,叫道:“因果法……十二天木……这、这是碧落甲!”
“不错,七大名兵之首!”李烬之兴奋地点点头,将手伸进软甲从内侧一撑便轻松拎了起来,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要这样拿。”
秋往事大奇,转着脑袋左瞧右瞧,伸指上下戳着,皆是纹丝不动,再学他的样伸进内侧,才稍稍一碰,轻薄的衣料便应手而动,毫无阻力。她大觉有趣,里一下外一下反复戳着,连声问:“这怎么弄的怎么弄的?因果法还能对外不对内?我老早便想不通,碧落甲说是以因果丝所织,穿在身上外头的刀枪固是砍不进来,可你人在里头,举动之间自然牵扯衣物,力道岂非也要尽数弹回来?那便好比被砌进一堵墙里,动都动不了了,刀枪不入又有什么用?”
“先人自有妙法。”李烬之将软甲递到她眼前,指着边缘处道,“喏,你仔细看。”
秋往事细看纹理,忽恍然叫道:“有两层!”
“不错。”李烬之手一抖,将软甲内侧翻到外面,“两层合织,外层因果丝,内层方圆丝。”
“方圆丝?!”秋往事一怔,疑惑地微微皱眉,“唔,我倒未曾想过,这两法相遇该是方圆法化去因果法还是因果法弹回方圆法?”
“这便看功力深浅了。”李烬之答道,“方圆法更纯,便化去因果法,因果法更纯,便弹回方圆法。至于这件甲,方圆丝和因果丝皆取自十二天木,所含枢力皆是至纯,无分高下,两下一遇,便是方圆法化不了因果法,因果法弹不回方圆法,就这样互为掣肘、相安无事了。”
“妙极!有这层方圆丝在,因果法便被隔断,对披甲之人生不得效,可不就成了对外不对内!”秋往事翻弄着软甲,啧啧称叹,忽抬起头来,望着他胸口绷带问道,“你都有这个了,还怎么受的伤?”说着又急了起来,把碧落甲扔过一边,急声问道,“顾雁迟为什么说什么同命鸳鸯?说得你好像死了似的,你在南边真的出事了?”
“我没事,你别急。”李烬之柔声安抚,笑叹道,“咱俩是犯了不二劫了,你用了不二法,我也挨了回不二法。”
“那……”秋往事陡地直起身,骇然盯着他,半晌似才确认他的确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微微松口气,瞟向碧落甲,喃喃道,“因果法也挡不了不二法啊。”
“我不止有因果法,还有方圆法啊。”李烬之笑道,“而且我运气好,那时正站在个悬崖边上,他一刀劈来,我已在向后倒了,又掀起下摆挡在胸前,内侧方圆丝那面向外。他一刀本未劈实,不过蹭着少许,又先中方圆丝,不二法被化去大半,剩下那些已不足以冲破因果法。加之碧落丝本就坚韧,便不含枢力也是一等好甲,那刀便终究没能破甲,只是透了些劲力进来,冲断两根肋骨,戳破些皮肉罢了,已好得差不多了。”
秋往事急着追问:“那你不是掉下去了?”
“这就不怕了,我有宝贝嘛。”李烬之笑盈盈地指指碧落甲,“我把头一抱,整个人便成个铁球,砸到地上‘咚’就是一个深坑,连地水都冒出来了,人一点事儿也没有,倒是爬出来费了老大劲。”
秋往事听他比手画脚地说得轻松,也不由“噗嗤”笑起来道:“下回咱们家盖房子要打井,便叫你把头一抱,从高处往下一跳就完了。”
李烬之微微笑着,抬手掠过她削瘦的面颊,柔声道:“看来咱们命都不错,那么多凶险,到底还是活着见上了。”
秋往事也满心欢喜,对着他左看右看只觉不够。李烬之与她对视良久,渐觉气息急促起来,忙垂下眼收敛心神,
随手抓过碧落甲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秋往事想了想,答道:“听说这甲历来是皇帝穿的,一直在宫里,莫非江栾西迁的时候没带走,倒留在宫里被你的人收了么?”
“这保命的家伙他怎会不带。”李烬之嗤笑道,“是两年前卫昭遇过一回刺受了些伤,江栾一心疼,就把这个赐他了。卫昭这回便带出来想送给你,半路遇上我,便交我转送了。我瞧着新鲜,赶在你之前先穿两日,倒刚好捡回一条命。”
“卫昭?!”秋往事一讶,忙问,“你见过他了?是了,他不是带兵上燎邦么,算日子也该到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他是来不了了。”李烬之大略将风洲情形一说,见她面有忧色,忙道,“你放心,风洲是我地盘,哪能真为难了你大哥哥。”
秋往事看看碧落甲,轻叹道:“他待我真的很好。”
“他这回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李烬之自挂在床头的包裹中摸出一本包着油纸的书册,“喏,这是你爹当年抗燎的手记,后来抄没入宫,也被江栾带到永安,他一并带了出来,我这回对付米狐尝还真用着了。还有这把弓,”他提起靠在一边的凤翅弓,上下摩挲,眼中熠熠发亮,拉开弦四处瞄着,笑道,“这大舅子还真不偏心,连我也有份。这也是你爹当年用过的,如今给了我,你可同意?”
秋往事见他高兴,也觉开心,笑道:“先在我名下记着,你哄得我高兴才准你用。”
李烬之容色一肃,深深一躬道:“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哄娘子日日开心,夜夜开心。”
正自笑闹,忽听敲门声响,一人在屋外道:“将军,顾先生等人已到,敝门宗主有请将军过堂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