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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
但是现在,他也只能盼望十年后的重逢。
俄尔风起雾散,半山的暮云花烧得艳烈,青山忽地在他眼中铺开。
在狗头山的另一个山尖上,也有一个人在远远望着他的方向,他凝眸远眺,又见那件波光粼粼的水色衣衫,一如初见。
一如初见,不同的只是,那日是他与她故事的开端,而今天却已经是结尾。
他在这边遥望她,她也在另一个山顶遥望他,同在一座山上,只隔着中间的河流与虚空,她却犹如在飘渺的远山。
君在东,我在西。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到底是缘分浅薄。
她遥遥朝他挥手,再一个眨眼,他便回到了人间。
***
上一刹她还在山那边,再睁开眼睛,她和远山全都不见。脑后玉枕坚硬,眼前床幔华美,这是他的寝殿。
侍候他多年的侍女大呼小叫地跑过来,“殿下您醒啦!”又冲门外喊:“殿下醒了!速叫韩侍医来!”
他全身都没有力气,疲倦地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刚才他不是在和韩老说话吗,怎么睡着了,“我睡了多久了?”他问。
侍女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哽咽着回答:“十日,您已经睡了十日了,”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委屈得不得了,“韩侍医还说无妨,不吃不喝睡十日能叫无妨吗!”
十日,方才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什么来着,梦里也有一个十日。
不止有十日,还有十年!
仙山,妖界,乐执,那十天的记忆霎时苏醒。他记起梦中经历,猛然坐起来,嗫嚅道:“都是梦吗……不,不会的,一定不是梦。”
靠墙处的被子有两块方方正正的凸起,他一把掀开被子,乐执给他的药箱与食盒安然摆着,这说明了她是存在的,她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人物。
他打开那盒胭脂糕,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糕点入口即化,甜味很淡,还有些清凉,想起她清晨在石桌旁安静地读书,秀发别在耳后,晨露微凉。
咽下后竟有回甘,且甘甜愈来愈浓,想起她在药池边挽袖调制药水,湿了衣裳裙角,还回头与他谈笑,水汽氤氲中两靥梨涡浅浅。
拿糕点的手指上留有浅淡的红痕,想起她为了做糕点而染红的指甲和印进指纹里的红。
只过一瞬,南柯梦醒,便远隔天涯。
刻着三重莲花纹的血玉还在枕边,他摸着那玉,忽然觉得就算要他放弃人间的一切也无所谓。小几上有刀,他踉跄下床,拿起刀子在手上一划,鲜血滴在血玉上,却没有反应。侍女见了惊惶失措地抢下他手里的刀子远远扔出去,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抓着他的手哭。
房门打开,拎着药箱的韩侍医走进来,侍女见了救星似的急道:“韩侍医,殿下不知是怎么了,一醒来就神志不清,请救救殿下。”
他也见了救星似的,双眼通红,“韩老,为何这玉没有反应,可是我滴入的血还不够?”
韩侍医见此情景,大致猜出几分发生了什么,“殿下,我不知您在那边有何际遇以至于需要再去,但此玉,只能用一次。”
只能用一次,即便他想去见她,也再不能了。
醒来以后,他调养了一段时日,身体奇迹般地恢复了许多,虽然依然有些体弱,但与从前已完全不同。稍作修养,他就开始着手做曾经一直想做却无力做到的许多事情,决心要以最好的面貌等待十年后她的到来。
有时,他会觉得她就像一场梦。人间遍寻不见,说她是一场梦或许也未尝不可,他在一场梦中倾心于一名女子,寤寐思服,经年不忘,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但她给的药丸又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他的身体也比往日好了,这时刻提醒着他,她不是梦。
为了寄托思念,他命人造了以她为形象的陶俑、以狗头山为原型的博山炉。她有白色的耳朵和尾巴,他没问过她究竟是什么,但他猜测,她也许是只灵狐,于是命人又造出许多与狐狸有关的物件。
十年里人间风云变幻,父辈已老去,新帝即位,诸侯国的形势也变得微妙严峻。他经过十年的勤勉努力,已深受父王信赖,若无意外,他就是下一任楚国大王。
然而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的,第十年到来时,楚囯太子刘辟非死于寝殿之中,有人说他是病死的,也有传言说,他是被那几位刺杀的。
他终究没能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