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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说:“爱和身份之间并无等号,不是拥有身份便能同时拥有爱。”
孩子们愣住,流马却遥遥地鼓起掌来。初时还有些突兀,后来孩子们也开始跟着鼓,突兀的便只有我。我自知不配这样的掌声,便尴尬着,鞠躬退出。
后来流马跟出,态度大大不同。
她说社会上对“过去的人”很欢迎,甚至喜爱,但在学校,学生们另有想法。因为近年来像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无一例外地会被带到学校,与学生交流,谈过去的生活,和被唤醒后受到的冲击。
“不好吗?”我揣测着问。
流马撇嘴道:“每个到学校来的‘过去的人’都是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说这时代怎样先进,他们那时代怎样落后。只唯独到父母家庭,忽而一百八十度转弯,吹捧自己,瞧不上我们,说这样残缺、非人。每次都这样,真的讨厌。”
她毫不掩饰地说:“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有父母家庭才不残缺,以及,为什么一定要用肚子养小孩才不叫非人?”
我强调,是子宫,不是肚子。
流马不耐烦地说她知道,可毕竟是在人身体里。“以损害身体为代价来繁衍相续,既原始又野蛮,而且效率极低,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捧的。”
我想我同意流马的观点,但也知道:世人对生育的吹捧,或曰歌颂,正是因为这种代价。
人类来到世上,从生到死,每一个过程都血淋淋。再用歌颂包裹,也依旧是血淋淋。这一点永远无法遮掩。只是歌颂得多了,有人便觉得那是理所当然,不做便不容于世。可是说到底,代价就是代价,牺牲就是牺牲,如果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未免太过卑鄙。
我终于知道,流马此前对我的不耐烦源自何处。
那不是对我,是对“过去的人”,以及他们所颂扬的生育伦理的生理排斥。她不愿意承认认识我,其实不是对我有意见,而是我“过去的人”的身份。所以在我说出对“天伦”大不敬的话之后,她便认为我与其他“过去的人”不同,于是才开始接受我,对我友好。
但我到底该怎么告诉她:本质上,我依然是“过去的人”,像今天的小小叛逆,绝不是我的意识有多先进,观点有多进步,而只是——我对自己的父母家庭并无好感。
我想对流马说:“在婴所长大,未必不如父母身边。”
这是我的真心话,但听来总像“过去的人”对现代人的讨好。所以我犹豫良久,到底没有开口。
参观结束,流马问我还有什么问题。我没再提任何有关学校的,而是问她下次御风比赛是什么时候。流马说周末。我说好,到时我会带和旨同去。
她眼睛略大,欲言又止,但终于没说话,默默把我交还给阿丁,重新变回那个安静的学生。
在校门口吹风的时候,我跟阿丁说我想走回去。
阿丁绝无可能同我走路,于是把和旨叫来,让他接我回家。和旨一来,她便催他把一条软带贴到我腕上。那东西好像一块透明塑料,但是凉软滑腻,一贴皮肤便不见。阿丁说那是机仆的令皮,有了它,不管我在哪里,都能对机仆发号施令,比如让它立即现身。
我摸着腕上已经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的令皮,向和旨道:“这算不算,你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