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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嫁衣一事会被这样解决,饶是奚蕊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也仍然有些恍惚。
“小姐,这......”一旁的阿绫与文茵也十分震惊。
辅国公府派来的人只说要将东西亲自交给小姐,并未言明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过这一遭辅国公府似乎也没想惊动很多人,但他们那边派人过来本就足够引起了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如今嫁衣之事已不成问题,奚蕊干脆也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清楚。
不过她并未说明关于嫁衣被毁的细节,只道是遇上了歹人,匆忙逃跑之际没来得及带上,又因害怕被骂才隐瞒至今。
奚广平本想说两句她这不如实汇报的行径却被奚奶奶很快打断。
奚奶奶听着那惊心动魄的拦截十分惊慌,嫁衣没了是小,人若出了事简直不堪设想,她拉着奚蕊上下打量良久,又絮絮不休。
“娘您莫要太紧张了,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看得出来祁公爷对我们家蕊蕊十分上心呢。”月姨娘在侧宽慰。
奚蕊跟着连连点头。
奚奶奶又犹疑着多看了她几眼,才放下手,缓和了一些,苦口婆心道:“下次若再遇上山贼便将银子都交给他们就是,人最重要,还有广平啊,那马车怎么还能半道给坏了?这......”
奚广平脑仁一紧,忙跟着解释:“已经都购置新的了,母亲莫忧。”
听罢奚奶奶终于安心,又想到今日嫁衣之事,告慰道:“祁公爷上心是自然,我们蕊蕊这般可人儿,谁能不上心?嫁过去若是温婉贤淑些,再添个一儿半女......”
......
被扯着说了会子老生常谈的话,直到傍晚用完晚膳奚蕊才回到沁梅院松了口气。
昨日彻夜未眠再加上今天白日疲累,她将将坐下便觉困意来袭。
唤来阿绫备上热水,奚蕊褪去衣衫踏入了氤氲水汽中,温热的水温顷刻间淡化了她满身困倦。
白皙的嫩肤被温水氲地粉红,满头青丝漂浮于水面,她靠着浴桶稍稍清醒了些,于是将文茵叫了进来。
“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
文茵点头:“打听到了,听说那日是因为世子妃的父亲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腿,世子妃才急着回去。”
原来如此,若她没记错,阿沐爹爹今年该是年逾五十。
伤筋动骨什么的自然恢复起来也慢些,这平白无故遭此灾祸也难怪阿沐急成那般模样。
水温渐凉,奚蕊迈腿踏出浴桶,擦拭干身上水珠后随手接过衣裳披在身上。
她忽地想到江予沐手臂的伤痕,思考半响,向桌案走去,执起笔杆写了些什么,又转身在柜子中翻寻。
未久,几个小瓷瓶和信封排排摆列,她道:“明日将这封信和药膏送到安阳侯府。”
“是。”
......
翌日,安阳侯府。
和风淡雅,柔暖的日光透过轩窗倾洒在屋内埋头勾线的女子身上。
江予沐手中执着针线,栩栩如生的朵朵花纹绽放在她指尖,又落在鲜红的嫁衣上。
奚蕊母亲和奶奶的嫁衣年岁太久远,旧且不说,定然是配不上辅国公府届时迎亲排场。
虽然她先前成婚时的嫁衣本身也不算华丽精美,但若能精挑细选些品质上好的珠玉镶绣其上,总归不会太不相配。
“世子妃,奚府的文茵姑娘送来了东西。”
春月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江予沐放下手中物什,起身去查看,看到那一小匣子药膏时心底倏得划过暖意,待她取出信件时脸上笑意更甚。
没想到辅国公府竟是给蕊蕊亲自送了件嫁衣去,她早就说了祁公爷待蕊蕊是不会差的。
想到这里她心情松快许多,刚想收拾物件,忽地一道男声自门外传来。
“予沐在做什么,笑得这般开心?”
江予沐手指稍顿,眼底闪过一抹局促。
“世子。”她收起信封,平复片刻,扬唇笑着唤了一声。
萧凌一袭深蓝缎袍,玉冠束发,弯起的眼尾含着几分薄凉与阴戾。
他不动声色地撇过置于一侧的大红嫁衣,忽地想到新婚之夜,眼前女子明艳动人的模样,眸中暗色微沉。
“予沐将这嫁衣取出来补绣,是想再嫁于他人吗?”
分明是揶揄的语气,却蓦地引起江予沐背后生寒。
她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走过去将嫁衣收起,卷长的睫毛因着方才的不安微微颤抖:“世子怎么会这样想,妾身既嫁入侯府便是世子的人。”
“我的人?”萧凌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颚,忽然手臂将近在咫尺的她一把捞过。
江予沐被猝不及防地扯过身子,惊呼一声人便到了萧凌怀中,下巴被骤然抬起,紧接着微凉的唇便覆盖了上来。
她眼眸蓦地瞪大,手掌不自觉地抓紧了男人的小臂。
他......在吻她吗?
先前就算是行夫妻之礼,他也是不会吻她的。
唇舌滑入齿间,攻略城池,带起圈圈涟漪,江予沐头脑昏昏沉沉,下滑的身子完全倚靠在萧凌的臂弯之中。
“喘气。”男人的声线隐含着情.欲的喑哑,他俯视着怀中眼底蕴含迷茫水光的女子只觉喉中一紧。
江予沐扶着他的手臂大口呼吸,微张的红唇沾染着晶莹水色。
她堪堪抬首便见着他怔神地凝望她,但目光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向另一个人。
心底的怆然一闪而过。
就在江予沐怔神之际,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便被打横抱了起来。
“......世子现下还是白日。”
回应她的却是衣衫散开后皮肤与空气接触时传来的微微凉意。
男子炙热的气息埋在颈间,她不自主侧头,只见那本该白皙无痕的藕臂自手腕起布满了紫色的勒痕。
萧凌眼底暗色更沉,指节划过,下一瞬一根素白的丝带缠绕而上,还未消退的痕迹又覆上了新的红色。
总有些东西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破坏。
江予沐双手被掣肘于头顶,浑身忍不住战栗,未久,她听到他道:“你兄长已经无碍。”
她双眸睁大,似是难以置信,红唇微咬,颤声试探:“世子......?”
萧凌撩过她搭在唇边的发丝,声线低沉:“不过就是赌债罢了,不值一提。”
“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父亲,以及兄长,都会十分顺遂。”
语毕他不再给她回应的机会猛地俯身,江予沐骤然咬紧嘴唇,脸色白了又白。
饶是习惯了他的强硬,却也依旧忍不住蹙眉。
六月初十,是太皇太后亲定婚期,奚府已然开始张灯结彩,等待着这场万众睢睢的大婚。
成婚前一晚,奚蕊被奚奶奶叫过去又是好一顿嘱咐。
“你这嫁过去......”
“要温婉贤淑,不可同在闺中一般无拘无束,祁公爷不比奶奶一般能纵容着我的小性子,最好三年生俩,相夫教子,为他开枝散叶,不然地位不保,难免滋生些宠妾灭妻行径。”
奚蕊撇撇嘴,接着奚奶奶说下去,这些翻来覆去的话,耳朵简直都快听出了茧子。
“哎!你这孩子。”奚奶奶眉头一皱,眼底却是宠溺无奈。
“好啦,奶奶,蕊蕊都知道啦,定是不会丢奚府的脸的。”奚蕊趴在奚奶奶膝上语气轻软。
“这哪是丢脸的事?奶奶希望你在婆家能过的好。”奚奶奶摸着她的头,“据说祁公爷父母早亡,你这过去便要学着持家,万不可让公爷看轻了去。”
听到‘持家’二字,奚蕊眼前一亮,自动联想到了掌管财权的场景,当下回答得倒是十分诚恳:“奶奶放心,若有机会我会认真学的!”
奚奶奶叹了口气:“我们蕊蕊这嫁出去了,怕是很难再见咯。”
奚蕊闻言心底也有酸涩,表面却依旧笑着:“哎呀,不会不会,辅国公府与我们家不远,我若想回来很容易的。”
话虽这样说,可出嫁女子哪能轻易回娘家?
奚奶奶笑而不语,又同她说了两句便让她早些回房休息,明日大婚可是要早早起床梳洗,只是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时却红了眼。
奚蕊心底其实也并不好受,她现在只要一想到祁朔便忍不住害怕和畏惧。
虽然家里确实是穷了些,但总归无拘无束,可每当面对那人,则每字每句都要百般斟酌。
她正埋头沉思,刚踏进沁梅院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蕊蕊。”
“月姨娘?”奚蕊诧异回眸。
月姨娘从黑暗中走出,怀中还抱着一只木匣,她凝望奚蕊,神情和善。
“这是姨娘这些年攒的玉饰银两,你且带着,若有什么不测也能应急应急。”
奚蕊大惊:“月姨娘,这个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给四姐姐做嫁妆吧。”
他们奚府虽不至于和其他府中一样妻妾不和,但这么多年来她和月姨娘也没怎么说几句话,更是从未单独相处过,现在这......
月姨娘却心意已决。
她是一妇道人家,不懂朝政,只是看着奚广平因奚蕊婚事发愁,她便能多少猜到这门亲事定不是外面传的那般好。
奚灵不论嫁给谁奚家总归是护得住,可奚蕊嫁的却是那狠戾名声在外的辅国公。
即使他战功赫赫,但他们这做娘家人的,考虑的却是自家嫁出去的女儿会不会受了欺负。
这位正室之女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只是自己终归是个妾室,说不得什么体己话,但在心中早已将她当成了半个女儿。
月姨娘挂着浅浅的笑意:“拿着吧。”
奚蕊缄默半响,还想推拒,可那匣子便已经塞到了她怀中。
“月姨娘,我......”
“总是用得上的。”
月姨娘双手拢在袖中,也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便往回走。
奚蕊执着手中的匣子愣在原地,她望着月姨娘单薄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心情十分复杂。
怎么说呢,虽然现在她心态很是平和。
但她记得,因着娘亲郁郁而终,在娘亲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年幼不知事的她对于月姨娘多少是带有怨的。
翌日,卯时。
天空将将泛起鱼肚白,此时的沁梅园中一片灯火通明。
奚蕊强撑着朦胧睡眼被拉扯起床,文茵与阿绫为她绾发,奚奶奶与月姨娘还有几位嬷嬷则帮她套上一层层嫁衣。
当阿绫正欲给她上妆时,奚蕊终于清醒了些许。
“我自己来。”
说罢她接过阿绫手中铜黛,上妆这种事她向来是不太放心旁人。
珠粉敷面,铜黛描眉,恰到好处的胭脂染颊,殷红口脂轻抿,精巧的花钿沾于额间。
再抬眸,已是皎若秋月,芬芳妩媚。
奚蕊甚少上这般齐整的妆容,一时间竟让室内众人呼吸停滞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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