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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咳!”

    桓容咳嗽一声,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

    荀宥和钟琳心领神会,无需桓容多说,分别拱手揖礼下去安排。

    看着两人的背影,桓容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个皇帝,必定是个爱财的“昏君”,这两位活脱脱的当朝“奸-佞”。

    君臣三个捆成一捆被正人君子唾弃。

    晃晃脑袋,这都哪跟哪。

    他一定是昨夜没睡好。

    大车分出三辆,分别装上金银和珍珠玛瑙,还有几件玉器琥珀。

    “太后不喜金银,独爱琥珀,尤其是此类。”

    南康公主打开小箱,里面是一枚包裹草-茎的琥珀。不知经过多少岁月,琥珀呈现-金-黄-色泽,草-茎周围环绕一圈气泡,愈发显得珍惜难得。

    “琥珀不难找,这样的却很少有。制成摆件倒是十足有趣。”南康公主拿起琥珀,显然有几分喜爱。

    “比起珊瑚如何?”桓容下意识问了一句。

    “当然是珊瑚更好。”南康公主合上小箱,手指点了一下桓容额头,恰好擦过眉心的红痣,“胆子不小,敢看阿母笑话?”

    “不敢。”桓容连忙告饶。想起昨日南康公主的样子,对比现下,觉得自己多想,却仍有几分不确定。

    “阿母。”

    “恩?”

    “听闻幽州风光不错,阿母可想去看看?”

    “瓜儿……”南康公主缓缓收起笑容,声音有些发沉。

    “如果不喜幽州,不妨去盐渎?”

    桓容期待的看着南康公主,口中道:“盐渎城是新建,廛肆不比建康,也是相当热闹,听石舍人言,近来多出不少胡商。阿母和阿姨多年未出建康,不妨去走走,住上一些时日。”

    南康公主缓缓摇头。

    “阿母,真不行吗?”

    “不行啊。”南康公主叹息一声,将装有琥珀的木盒丢到一边,抚过桓容的脑后,笑容里带着一丝悲伤。

    “我不能离开建康,这一生都不能。”

    自她嫁入桓氏,今生的命运便已注定。

    正如褚太后不能离开台城,生死都不能跨出半步,她也不能离开建康,今生今世都不能。

    早年间是为了桓温,如今却是为了桓容。

    再多的情谊也抵不过晋室利益,褚太后不会放她离开,乌衣巷和青溪里的几家同样不会。

    出身皇室,经历过-兵-乱,在权势中打滚半辈子,南康公主看得格外透彻。

    得知扈谦的卦象,心中愈发明白,直到死,她都不能离开建康一步。如果有一天,她的存在会让儿子为难,甚至有让他失去所有的风险,她的选择只有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

    世人言为母则强。

    为了孩子,她可以提剑面对桓温,同样可以放弃一切。

    “瓜儿,阿母不能离开。”

    南康公主笑得雍容,仿佛盛放的牡丹。落在桓容眼中却有道不尽的心酸。

    一瞬间,他的心头似有巨石压下,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你阿姨可以。”顿了顿,南康公主道,“如果真有那一日,你要孝顺阿姨,如孝顺阿母。”

    “诺。”

    桓容低下头。

    他明白了南康公主的暗示,但他宁可不明白。

    缓缓垂下双眼,他从未对权势如此渴望。

    唯有手握重权,他才能保住珍惜的一切,护住阿母,护住李夫人,护住一切当护之人。

    天下间,何等权势最重?

    刹那之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桓容用力咬住腮帮,十指一根一根收紧,牢牢攥入掌心。不到两息,口中尝到几许腥甜,掌心留下深深的红印。

    车驾行过御道,两侧的官署仍是关门闭户,寂静一片。零星有几盏未熄灭的灯火,在阴沉沉的雨幕中摇曳。

    牛车行至宫门前,长乐宫的宦者正在一旁等候。

    车门推开,宦者上前行礼,腰弯得极低。

    “见过殿下。”

    “见过县公。”

    两话话后,南康公主颔首,宦者立刻向身后示意,四名宫卫接替车夫的位置,驱赶大车进入宫门。

    有太后旨意,车上又是南康公主,车厢无需盘查,径直入了台城。

    桓容第二次-入-宫,心情和之前截然不同。

    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会护短。

    知晓皇-权和政-治,不妨碍他对褚太后生出不满,盯着长乐宫的殿门,眼底闪过一抹暗沉。

    “雨湿路滑,请殿下小心脚下。”

    宦者出声提醒,南康公主按住桓容桓容的肩膀,低声道:“瓜儿,随我来。”

    “诺。”

    母子俩走进殿中,伴随吱嘎一声,门扉关闭。

    宦者和殿前卫守在两侧,天空愈发阴沉,隐隐有几声雷鸣。

    内殿中,两排青铜灯立在墙边,火烛辉煌,却无半丝烟气。

    一面紫檀木镶嵌的屏风立在旁侧,上面雕刻着麒麟图案,就长乐宫而言,难免有几分不和-谐。

    室内飘着温和的香气,沁人心脾。

    褚太后正身端坐,一身蚕衣宫裙,梳太平髻。未戴蔽髻,只在发间绾一枚丹凤钗,凤口垂下长串流苏,均是以金丝缠绞而成。流苏尾端裹着三枚合浦珠,一模一样大小,都是少见的金色。

    “太后安好。”

    南康公主福身,褚太后还了半礼。

    不似桓容想象中的隆重,更像是寻常“走亲戚”。

    “瓜儿,见过太后。”

    桓容打起精神,走上前半步,拱手于地,行稽首礼。

    “快起来。”

    褚太后语声带笑,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示意桓容坐到近前,仔细打量两眼,不禁笑道:“南康,我当真是羡慕你。”

    “太后何出此言?”南康公主同样在笑,眼中却像罩了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瓜儿长得这般好,又是才德兼备,不逊于王、谢郎君。如果生在司马家,我如今又何须发愁。”

    这话不好接,也没法接。

    南康公主不接话,只是笑了笑,随手端起茶汤。桓容低垂双眸,同样不语,权当是听不明白。

    好在褚太后不是心存试探,仅是有感而发,并未继续说下去。看着眼前的桓容,想起琅琊王世子司马曜,又不免暗中叹息。

    两晋时期,相貌的重要性自不必说。

    司马曜的亲娘是昆仑婢,天生比他人黑上许多。哪怕五官肖似司马昱,在男子都会扑粉的东晋,也属于“丑人”行列。

    褚太后选择司马曜,主要看重他的出身。见过本人之后,虽不太入眼,倒也勉强能接受。反正不用天天看,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今天见到桓容,对比两人的相貌言行,些许不满突然被无限放大。

    她当真是有些遗憾,为何桓容不是出身晋室。如果是,哪里用得着扶一个婢生子登上皇位。

    看着褚太后的表情,南康公主不由得冷笑。

    假若知晓扈谦真实卜出的卦象,褚太后的反应会截然不同,更不会有如今的心思。

    桓容入-宫之日,秦璟和秦玓恰好率兵攻入彭城。

    经过数日围城,城内存粮消耗得一干二净,守军失去斗志,城门被攻破时,不下百余人跪地投降。若不是对方迟迟不发起进攻,自己又不敢冒险出城,他们压根不会守到今日。

    邺城的援军?

    根本指望不上!

    秦璟打马飞驰而过,基本没遇到像样的抵抗,想要“不留俘虏”都不可能。

    秦玓同样有些遗憾,看着跪在道路两旁,老实得鹌鹑一样的鲜卑守军,不由得啧啧两声。

    “这真是鲜卑胡?”

    别说是鲜卑精锐,连成了山贼的杂胡都比不上。

    围城足足八日,攻下城池却没用两个时辰。

    秦氏仆兵没有任何死伤,受伤的纯属运气不好,冲得太急被流矢伤到,更被同袍好一阵嘲笑。

    “不过几支箭,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竟还没能躲开?出去别说是四公子麾下,我都替你丢人!”

    秦氏仆兵势如破竹,彭城一战而下,下邳郡成为最近的目标。鲜卑太守获悉战况,二话不说,带着心腹部曲连夜出城,快马加鞭直奔兰陵郡。

    秦璟和秦玓领兵赶到,城内守军早跑得一干二净,除了汉家百姓,连杂胡都不见一个。

    不怪胡人跑,实在是兄弟俩的凶名太盛。

    秦璟连下数个郡县,每战都不留俘虏;秦玓在梁郡造出-京-观,当场吓退鲜卑援军。关于他们的传言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燕国,连氐人和吐谷浑都有耳闻。

    对此,秦璟不以为意,依旧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大军过处所向披靡。

    秦玓抓抓头,觉得自己有点冤。

    “不就是夯了个土堆吗,怎么说得我比阿峥还凶?我可比他平易近人多了。张参军,你说对不对?”

    张禹不置可否,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被追问多了,干脆发挥语言艺术,绕得秦玓两眼蚊香圈,潇洒转身走人。

    “阿岩,阿岚,你们说!”秦玓晃晃脑袋,转向兄弟寻找认同。

    秦玦和秦玸互看一眼,同时无语望天。

    四兄不发飙了,三兄又开始犯二,这日子还能更精彩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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