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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除了她以外第二个人来到如此深山之处。以往那些采药人都只在山涧附近采摘一些常用药草,她现在所处之地已然在山溪的源头处了,再往上便是连猎人都不去的荒林,据说那里有野兽和妖怪出没。
“你是何人?”这荒山野岭的贸然出现这样……嗯,这样俊逸的男子,难道这就是二娘口中的妖怪?!那这妖怪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来人蹲在她身前的大石上,抽走她手里的布条,笑眼宛如天边清亮的弯月,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一般,“在下是一名布衣郎中,”说到此他还指了指背上的背篓。她赧然一笑,他继续道,“行至此地见你受了伤,这样医治你的腿没几日便会溃烂。若姑娘不介怀,可否让在下为你看看伤口?”
这……这怕是不太妥当吧。这姑娘家的小腿毫无遮挡暴露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若传出去怕会被世人唾骂不知廉耻。
看出她的犹豫和为难,他提议道,“要不姑娘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在下行医多年想必能猜得出。”
薛蘅便道出自己的腿被热水烫伤一事,他听罢从腰间抽出一颗药丸请她服下,并从背篓里取出几株青绿带着黄丝的药草,是她没见过的。
他将药草用石头砸烂后,挤出腥气的草汁滴在用宽厚叶子做成的小碗中,让她用干净的布条沾着涂在患处,并将剩下的全部药草放入她的背篓。
他背上背篓准备离开,薛蘅叫住他,“多谢先生相救,不知先生如何称呼?他日若有机会,阿蘅定当报今日之恩。”
“韶歌。”
一阵风吹过,“什么?”她没有听清楚。
“在下韶歌,家在东荒。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举手之劳罢了。他日若有缘我们定会再相见的。”
等薛蘅回到草屋,天色已暗了不少,薛父也已返回家中。二娘不似白日一般痴傻,对着她如同往日那样冰冰冷冷,若不是腿上仍抽痛着,她会以为这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薛父见她腿脚不便,不悦道,“这是怎么了?腿受伤了?”
她偷偷看了眼二娘,对方脸上神色如常,她答道,“嗯,不小心弄的,用过药草已经不碍事了。”
“那这几日你歇一歇,这入冬了,山上也没什么好光景,你小心着点,伤着病着为父也帮不了你。”
说罢他从包袱里抖出了几件小棉袄,精细的棉布看着手感就不错,小巧可爱。二娘抱着薛康坐在床上,他凑过去拿着棉袄比对着,嘴边的笑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好好好,这袄子好,那店家诚不欺我。明日洗洗晾晾便可以穿了,我们的康儿就不冷咯。”他脸上的胡渣刺在薛康的脸上,痒痒的,逗得他咯咯笑着。
二娘也附和着,只是眼里的余光总是时不时瞄向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眼神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薛蘅抓着自己身上粗陋不堪的麻布衣裳,哪怕裹了四五件,但衣裳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破洞,漏风的,怎么都暖不了她瘦小的身子,更别说她的心了。寒了这么多年,怕是如何都暖不起来了罢。
鼻头一酸,她嗯了一声,强迫自己回想着方才父亲对她似是关心的唠叨,而对眼前这一幕天伦之乐视而不见。抓起桌案上的一个窝窝,她再次踏出茅草屋回到自己的屋里,泪水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屋外的风还在呼啸,扫过她的心头,寸草不生,比冬日里的荒山还要凄凉。严冬之后,便是暖春。而她心间的花儿,何时何地,如何才能开在心头呢?
“殿下,灯熄了,咱们也该走了。”月朗星稀,寒意逼人,长义在身旁提醒道。
韶歌手里攥着白日里从她手中抽走的碎布条,迟疑了许久,“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