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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二日,郑森回到安平的第四天。
“咚咚。”
“进来。”
郑宅之中,一处别院。
郑森叩开书房的门,缓步走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透过屏风能看到正有一个人影在提笔书就着什么,这是他三叔郑芝豹的院子,里面的人自然不会是别人。
“三叔。”
来到屏风前,郑森拱手问候道。
“明俨来了?坐吧,待我写完这幅字再与你谈。”
屏风后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男人声音,郑森品着男人的语气,眼皮子跳了跳,没坐。
“沙沙!”
未过多久,落笔,伸腰,渡步来到厅堂,这处别院的主人,福建水师副总兵郑芝豹来到郑森面前。
“唔,怎么站着?你我叔侄,何须如此见外,坐下说话。”
“是,三叔。”
郑芝豹年约三十出头,是个精壮的汉子,此刻穿着一身深蓝道袍,头顶方巾,从屏风后走出时,手上还拿了一卷画轴。
“看看这幅画。”
郑森抬眼,接过画轴,徐徐展开。
这是幅山水画,习的是南唐董源之法,讲究的是大开大合,率性返真,一般来说这种画法比较简单,寻常士人稍加练习也能画得像模像样,但董源无愧为一代画宗,他的画作不仅磅礴大气,细看之下亦能发现缜密之处,笔的起落,墨的浓淡,线条的走向每一个拆分出来都无可挑剔,组合到一起却又不失大家之气,比起其他江南派的画作格局颇大。
而郑芝豹的这幅画,也就是初窥董法的地步,实在当不得精妙。
端详半晌,郑森合上画轴。
“此画初看似得几分董源妙法,山水之气势扑面而来,不过细节之处尚显粗糙,各景物之间衔接僵硬是一大败笔。”
郑森老实说道,他声音既落,郑芝豹便呵呵地笑了出声。
“你倒是说的委婉,在福州时,我这幅画让姓周的好生讥讽了一番,说我沐猴而冠还沾沾自喜,哼!”
“若不是张载宁出来斡旋,我定然要与姓周的理论一番,不向我道歉,决不罢休!”
郑芝豹面带不屑,一提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被别人嘲笑时,脸上浮起一抹怒色。
郑森不语,郑芝豹口中嘲讽他画作的乃是福建布政使周汝玑,这位是河南商城人,说郑芝豹沐猴而冠倒也对得上。
别看郑氏坐拥海贸之利,岁入千万富可敌国,在福建八闽之地声名显赫,实则依旧是难等大雅之堂,在士大夫们的眼中,海寇出身已经成为一个烙印,深深的印在了郑氏身上。
这也是郑芝龙为何要花重金入国子监,让自己拜钱谦益为师的目的。
明朝文尊武卑,即使到了李自成肆虐中原许久,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的崇祯十六年,文官依旧掌握着大体的局面,强如贺人龙这般大将,也是说杀就杀。
中国的传统儒家政治,走到明朝这个路口,已经几近末路。
“明俨,可知为叔与你说这些是为何意?”
“...”
郑森念头一动,面容微动:“武人卑微,商贾低贱,唯有官宦世家,书香门第才被文人认可。”
郑芝豹静静听完,笑容乍现,眼中涌起一抹欣赏:“吾侄慧性,若欲掌权行事,必读圣贤书才得以跻身朝堂,不然终是末流。”
“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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