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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不管他们哪一方占了上风,终归不会多给三房一个铜板、一瓢面。
要说势利,可不是有钱人的专属。穷得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的三房,做梦都想有个豪迈阔气的亲戚资助、扶持呢。
老三到底也没回来。
一夜没有睡好的叶氏,不免又气了一顿。
叶老太爷听说了这边的事,过来把闺女训斥了一通,说她的德容言功不合格,所以才会让公婆厌、丈夫弃。
二舅正在手把手教若萧打陀螺,闻声抗议道:“爹你少说两句吧。这又不是我姐的错儿。那家人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这么维护,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何必呢。”
顿了一下,二舅又愤愤道:“也没见姐夫这样的,好不容易回家来一趟,就不能好好陪陪孩子?非要喝成那熊样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还当自己是几十年前那样无牵无挂吗?”
叶老太爷大怒:“什么熊样儿?你能比人家强多少?谁教你这么没家教的?没大没小的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一个“熊样儿”,一个“兔崽子”,正在拣择银杏菜,准备中午做蒸菜吃的香蒲忍不住乐了:“你别这么说你姐夫,好不好他一年还有六两银子的收入呢。”
“五两交公,一两自用。”二舅冷笑道:“姐夫就是一头便宜大牲口!”
香蒲故作惊讶:“不然呢?父母健在,能不奉养吗?”
二舅冷笑道:“辛辛苦苦干一年,人家一顿就吃完!我只知道,这才是事实!”
香蒲含沙射影苦口婆心道:“她舅,你这话可是多余。人有三六九等,照你这么个比法,都不用活了。”
“别人吃金屙银跟我没半个铜板的关系。我只为我姐不平。上辈子欠了他家么!”
他还想抱怨几句,早被老太爷吼住了。
老太爷顺手拾起一根棍子,夺地笃笃:“还说!再说信不信打断你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长短,有什么脸说三道四!”
正喧闹着,若萤的身影自照壁后闪出来。
香蒲赶忙问:“老癞痢头怎么说?”
若萤挑挑眉,“噢”了一声。
香蒲松了口气,迅速地看了一眼正淘洗麦子的叶氏:“没到处乱跑就好。我猜也是,爷喝了酒,就爱跟老癞痢头说话。”
“我就说他是个缺心眼儿的,你们别不信。整个合欢镇,他也就认识一个老癞痢头。别人谁愿意认识他?里外没个人型儿的东西,谁见了不躲着走?他爹娘当初让他住牛棚,还真是够了解他!那个牛棚猪圈就那么香?满坡地都是瓜棚、草垛,能不能睡人?他压根儿就没那个心眼儿!要不然给人一杯黄汤、两句好话,哄得妻儿老小都能卖喽!”
叶氏仍旧怨恨难消。
叶老太爷加重了语气:“好了,大嫚!听听你都说了什么?存心叫人笑话吗?”
叶氏置若罔闻:“他这种人,一无是处。不说别的,看看过的什么日子就知道。种地不如人,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高;家里头烧个火儿,连自己的眉毛都能燎光。就这样儿还不服气呢!你说他一句,他有一百句等着你。浑身刮不下二两肉,成天就在半空里浮浮摇摇,完完全全就是半瓶醋,瞎晃荡!正经行事的人,谁瞧得起?跟这样的过日子,简直能把人累死……”
她越说越远,渐渐又回到成亲那会儿,钟家给的那双碗筷上了。
院子里的人,光听这事儿就不下十次八次,耳朵生了茧,反倒是没有啥感觉了。
香蒲起身去洗菜,水声哗啦啦,半掩了叶氏的抱怨。
若萧终于打转了陀螺,高兴地拍手欢呼。
若苏坐在紫藤架下飞针走线,自始至终旁若无人。
身边的若萌正在学着给一件衫子上大领子。
若萤从鸡舍边的半截破缸里捞了一把茅草,使劲甩了甩,又拧了两把,沥干了水,便去东厢房拎了个歪把子篓子出来。
篓子里装了一块石头,起个镇压的作用。把手上绕着一条草辫。
这是她闲暇时的工作,也是目前来说,她能为这个家赚钱的唯一方式。
编草辫。
新割的茅草犁手,而且太脆。必须晒干了,在水里沤过,去了火性,生了韧性,方才好用。
成三股的辫子,长长的一条,带着温润的光泽,淡淡的草香,再用来钉蒲团、草垫,夏天既凉快又避虫,而且又不会扎肉。
这活儿是从前年开始的,若萌也学过一阵子,因嫌磨得手疼,就放弃了。
若萤在这种沉闷的事情上倒是很有耐心,编了那么大一捆。
叶氏用纳鞋底的粗针线钉了个蒲团,周围用布条衍了,拿去集市上,居然卖了几文钱。
自此,若萤就对这活儿上了心,得空就编。眼下,她的目标是编出一张草席的用量来。先前编的,叶氏已经钉成了两个大蒲团,明天就是就是大集,若萤很期待,届时她的劳动成果能够价值几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