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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一动不动宛若一株雪松。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与风雪抗衡一般,心底莫名地就忧伤起来。
只恨自己人微力薄,帮不上什么忙,不能不说遗憾万分。
“走都走了,看什么。”
身后,杜先生凉凉道。
若萤未予理会,折身慢慢朝着后头的草屋走去。
“喂,小四儿,你着什么急?前头有金子还是银子在等着你?”杜先生故意撩她。
若萤却把这话当了真:“也不必什么金银,每一步能捡到一个通宝,这生意你不做?你老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当然可以没心没肺。我跟你可不同。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吃喝拉撒,哪样离得了钱?”
“你还真是掉进钱眼儿里了。”杜先生鄙夷地哼哼着。
“解用何尝非俊物,不谈未必定清流。若使许攸财用足,山河争得属曹家。先生以为如何?”
她将原本属于两个人的诗,各取了一句,相提并论。上一句,嘲笑杜先生假清高,后一句则肯定了钱财的莫大作用。
杜先生若要辩驳,就需从历史的角度予以评判。而一旦牵扯到历史,那话题可就有的说了。孰是孰非,即使是已经盖棺论定的事儿,在若萤这里,也会遭到种种质疑。
而她,今天似乎并没有要跟他打嘴仗的意愿。
“断章取义,胡乱编排,小儿游戏。”杜先生悻悻然道。
若萤并不着恼,只是言语间颇多感慨:“我娘说过,她很想念小时候的日子,真正的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她说,她有几十年不曾吃过那么大的海鲜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倾下身子,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几许邪恶,压低的声音隐含着令人忐忑的别样弦音:“其实我一直很怀疑,当真有那么大的螃蟹、那么大的海虾、巴掌大的鲍鱼吗?也会跟人那样,老而不死便为贼吗?我娘别不是在夸大事实吧?”
“……有没有,你又不是睁眼瞎,还用得着问别人?”
短暂的窒息后,杜先生的笑容如同他的心肝一样,像是乱刀拦过的老菜帮。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若萤清声吟诵着,冉冉而去。
剩下杜先生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久久地一动不动。
“四爷,四爷你刚才说什么了?”腊月悄没生息地尾随而来,打着小报告,“杜先生怎么哭了呢?”
“哦。”若萤神色未变,“风大,吹痛了眼睛吧。”
腊月使劲地摇头:“不可能!我看他好像很难受似的。也没出声,就那么眼泪哗哗地。四爷说过,大爱无情,大悲无声。我觉得很有道理。杜先生怕是伤心得厉害。”
哭了吗?难受吗?
那很好啊。
近在咫尺而不得见、不能见、不敢见,为什么?
母亲拼命地故作不在意,一面却又时时牵挂着那个本该不以为然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不议及这个话题、这个人?
就这么僵持着,总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吧?
到那一天,一切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了吧?
也许会跟她有关系,也许没关系,不要紧,她等得起。
就看他们等得起、等不起了。
老三在家停留的时间并不多。虽然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来去匆匆,但在送别的时候,一家子还是难免会有些难过。
相比之下,西湾上的笑声就显得太刺耳了。
叶氏手搭着若苏的肩膀,不由得驻足观望。
香蒲夸张地搓着手臂,道:“都说穷骨头发干烧,这回是真见着了。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能豁出去。”
她才不会说,她那是嫉妒呢。
但是叶氏岂不明白?回头白她一眼,道:“你也别出这个样儿。什么事儿心里头装不下?想吃就说,赶集的时候给你买上两斤三斤能当什么事儿!”
“真的,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可别说我嘴馋。我要干煸泥鳅。没有河鱼,海鱼也成。要炸得酥脆的那种,或者是熏的,能当零食吃的。”
香蒲毫无形象地咂巴着嘴唇,一副饥不择食的样子。
叶氏恨恨地骂了句“德行”。
响应着母亲的态度,孩子们一致地投以鄙视的眼神。
若萤的眼中却隐含怜悯。
香蒲曾是老太太的贴身丫头,跟钟若芝的生母一样,深得老太太的信任与厚爱。从前过的日子,并不比姨娘们差。不敢说吃香喝辣吧,但起码比现在好。
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跟了父亲。在三房里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却并不曾听到半句后悔或者抱怨的话。且不论她是否委屈,只这前后对比悬殊,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更不敢想象,这些年她是有多么地短嘴!
“这片水塘是谁家的?”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若萤觉得原本在心理还是一个小小的、模糊不清的想法,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叶氏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