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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按着刚看到的地方将书合上,抬首看向素嬷嬷,突然淡然一笑:“嬷嬷不是说,身为太子妃便应该大度,这样才有未来国母风范吗?怎么如今却又说这些小气的话来。”

    外间的光有些松散,穿过纸糊的窗户,照在了元雅容的脸上,原本白皙红润有些丰盈的脸颊此刻已经褪去了原有的圆润,往下还露出了削尖的下颌。

    素嬷嬷这才惊然发现,不过才半个月,太子妃便消瘦了这么多。

    但是心疼归心疼,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太子妃是应该大度,但也绝不能失了太子妃的威严,那郑家的罪女如今就算被接近宫中也只是一届奴婢。如今那奴婢都在后宫中呼风唤雨了,若您不处置她,以后东宫之中威严何在?”

    见元雅容不语,素嬷嬷说到激动处便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这会儿元雅容脸上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赶紧起了身来就要去扶她:“嬷嬷莫要如此!”

    “老奴知道太子妃心中苦,只是您若是记者您只是太子妃,莫要去想那些儿女情长之事,时候一久便不会觉得苦了。”素嬷嬷撑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苦口婆心的道,“殿下终究是太子。”

    元雅容神色微暗,是的,殿下终究是太子,而非她一个人的夫婿。

    若是一般女子在夫家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硬气一点的大可以合离回娘家。

    但是她不可以,元家整个家族未来的兴盛都要靠她在东宫之中支撑维系。

    日影偏斜,东宫营地这边的太子院中,大片的空地上依次整齐的摆放着草靶。

    李恒着着白色银甲骑装,站在离靶子最远的地方,手里握着弓箭瞄准着靶心,将弓弦拉满绷得极紧,拉着弦的手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却丝毫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抿着唇盯着那个靶心,然后骤然脱手。

    箭离弦而出,如雷

    雨一般扫向靶子,瞬间正中靶心。

    李恒看着那只正中红心,箭尾羽毛还在颤抖着的箭矢,仿佛脱力一般,手一松弓箭便掉在了地上。

    时隔这么多天,他一直在练。如今虽已比从前好了很多,但是就是这个程度要想赢过李燃,还是几乎不可能。

    每年围猎,比谁猎到的猎物最多只是其中一项比试,按照惯例,等到下午暮色将至之时,还有皇子和世家子弟之间的比武。

    那些世家臣子自然是不敢伤及储君和皇子的,主要是和李然之间的较量。

    院中侍候的内侍不多,依次排开站在墙角边,低着头不闻不问不看。

    然而就在这时候,从身后营帐中走出一个打扮素雅的女子,手里端着茶水走近过来,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李恒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那一抹青碧色身影,以为是太子妃来了,眼睛里一瞬就带了笑,然而转身站定的时候,看到是郑阿芙,眼角的笑瞬间就凝固住了。

    郑阿芙却是端着茶水亭亭袅袅的走了过来,将茶水放在一边的石桌上,白皙好看的手端起一盏茶,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恭敬的递给了李恒,轻声细语道:“殿下练了这样久,也该歇一歇了,要记得松弛有度,劳逸结合。奴婢从前在家中之时,父亲就是这般告诫哥哥的。”

    她动作间如若柳扶风,将一边侍奉的苏泰看得眉心直跳,心底深深叹息。

    李恒接过了茶水,看着她微微蹙眉:“这身衣裳不适合你,下次莫要再穿了。”

    郑阿芙一僵,就瞧见李恒已经端起了那碗茶水,一饮而尽了。

    她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李恒拿在手里的茶盏。

    里面没有药。

    装药的瓷瓶此刻还在她的袖袋里,郑阿芙此刻恨死李燃和李恒的心都有了。

    李燃给她的是一包香片,而这样的东西除了在晚间的时候,单独伺候在太子身边的时才能用,旁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

    这样一来几乎挡住了她大半的机会,李恒虽将她带在身侧,但是根本不会在室内的时候单独留,她在身侧伺候。

    所以在东宫之中这样久,她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在宫外了,没有东宫那样森严的规矩,倒是容易得手很多了。

    等着吧,郑阿芙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

    中午用过午膳,江嘤嘤靠在软枕上不想动弹,在外面用的膳当然比不上府邸里的,但是味道倒也不错。

    她盘着腿坐在软榻上,有些后悔,这次没带些话本子出来。

    李燃还有些事,一边将手腕的扣带系紧,一边叮嘱着她莫要乱跑。

    江嘤嘤撑着下颌看着他,一边敷衍的点着头。

    李燃看着她这副样子,果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人把乌暨叫了进来。

    乌暨腰间配着短刀,庞大的身躯有些佝偻着,十分小心翼翼地站在殿下身侧。

    “乌暨暂且就留在你身边,若有何事,只管使唤他便是。”李燃声音清冷,警告的看了一眼乌暨。

    乌暨知道殿下意思,这是在说,若是再被皇子妃支开,以后就不用在来了。

    一时间恭敬的将脑袋低得更低了些,十分卑微的模样。

    江嘤嘤漆黑杏眼戏谑的看着乌暨,饶有兴致的抬了抬下颌,勉为其难的轻唔一声:“好吧。”

    李燃这才放心,大步出去了。

    屋中一瞬间便寂静了下来,江嘤嘤撑着下颌看着乌暨,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下了然,这是派过来盯着自己的。

    她斟酌着,这回要如何开口。

    然而乌暨看着眼前的少女就像看见魔鬼一般,已经率先警惕了起来。

    “乌暨啊,与本妃说说,在北地的时候都遇到些什么事了?”江嘤嘤靠在软枕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营帐外枯草丛生,碎石遍地。高大的冬青树遮蔽天空,不远处的山巅上种着几棵松树。

    过了午,天空突然就阴蔽了起来,又厚又重的乌云遮盖了原本的暖阳,旨在缝隙中泄露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山岭间的风有些大,吹得冬青树的树叶簌簌作响,带来了一些丝丝入骨压抑的森寒之气。

    在荫蔽遮天的树下静立着一道苍劲的身影,紫色的蟒袍在风中鼓起,显得有些身影有些单薄。

    李燃着着一身鸦青色骑袍,身姿笔挺颀长。他看到树下的熟悉的身影,一时间眉心微敛,脚步加快了几分,向他走了去。

    “天色寒凉,老师怎么独自来此。即便是有何事,差人来说一声便是。”

    树下的身影转过身来,鬓间有些霜色,被时间雕琢的面容带着细纹,有些苍老,却带着温和慈祥。见到李燃来了,周慎上前两步,欲要行礼,被李燃拦住了。

    风拂过两人身边,带着凉意。林间光影有些斑驳,周慎有些褶皱的眼角极力的张大,仔细看着面前眉眼沉着带着关切的二殿下,语气微沉叹息一声道:“前些日子,苦了二殿下了。”

    说的是之前带人去北地赈灾一事,谁都知道那是棘手的烂摊子,但是李燃去了,且处理的很好。只是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外人能瞧见的只有他,磨砺得更为眉眼,还有陛下那些丰厚的赏赐。

    李燃似是不明白,声音清润低磁:“老师何出此言?”

    太傅往前走了两步,整个人便被拢进了树的阴影下,他摇了摇头,老迈的眸子看着李燃声音也有些低沉道:“殿下可知,老臣今日叫殿下来此,是为何事?”

    李燃漆黑眸色瞬间一凝,看着太傅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揣测审视,他漆眸幽深看得仔细,声音却不动声色:“学生不知,还请老师明言。”

    太傅叹息一声,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却还是看向他,道:“殿下这些日子,可有去看望过太子?”

    李燃背脊挺直,看着太傅,微微扯了扯唇角:“未曾。”

    “太子这些日子有些难处,已有好些天难以成眠。”

    周慎看着眼前的二殿下,鬓间的白霜显得更重了几分,他叹息一声说着好话,企图能唤起一些兄弟情谊,却压根不知道这些天太子的焦头烂额就是眼前这人搞出来的。

    李燃站在原地,视线漆黑深沉有些静默的看着他。

    周慎却站在原地,深深的看着他,似是知道自己要说之事对眼前人来说是不太可能只是,但是还是后退了一步,老迈的身躯微微躬着,抬着手交叠着拱手极为郑重的向面前二殿下行了个大礼,沉声道:“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请殿下成全。”

    李燃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凝眸沉寂着抬手将人扶起,声音清淡:“老师有何事,直说便是。”

    周慎抬起老迈沧桑的眼望向他,终于沉声道:“围猎或是比试,老臣希望殿下遇上太子,能示弱三分,退让着些。”

    一时间天地寂静,只能听到冷风拂过枝头树梢带起的沙沙声。

    李燃没有动,凝眸看了他半晌,唇角动了动,轻轻的啊了一声,似乎是了然的模样。

    却不等他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阵清脆肆意的笑声,宛若银铃一般在这片寂静中叫人有些毛骨悚然。

    “太傅方才与我夫君,是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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