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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勘破红尘,实则心思沉重。
“母亲,我虽心中不愿,也会依从母亲,姑且一劝。”若胭斟酌着用词,“母亲刚才也说,心乱如麻,解开则难,大哥哥只怕心已乱,不是一句话就能回到从前,破茧成蝶,固然艰难危险,却是生命的升华,不如温和等候,加以时日,大哥哥会自己做出决定。”
杜氏垂目不语,气氛一时凝结。
若胭有些坐立不安,紧张的看着杜氏,她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此严肃沉重的话题,更从来没有受到如此信任谈心论人生,好在杜氏开口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从不曾为他铺好路,又何来为他选择方向。”这话却有些悲凉和自嘲了。
“终有一天,大哥哥会明白,他和您之间的距离是他今生永远无法填满的天堑,而他,将毕生致力于弥补这份遗憾,但愿你们俩终能如愿。”若胭缓缓说出这话时,心口怅然若失,在遥远的记忆里,作为孤儿,那种本应最近却又最远的距离,就像先天性心脏病,永远存在并影响一生。
杜氏吃惊的看着她,良久,慨然轻言,“若胭,你比我想的还要深。”
若胭笑,不是深,是经历。
好在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若胭无意深谈,杜氏更是不愿轻言,一盏茶后,若胭问起半缘庵的事,杜氏简单说了观世音菩萨诞辰的法事,若胭也不太懂,囫囵听了个大概,就问起云归雁,杜氏笑道,“你下山后不久,云六小姐就过来找你,得知你已离开,颇是遗憾。”
从杜氏嘴里得到确认,可见云三爷没有说谎,若胭心里好生愧疚,垂着头,闷声道,“母亲,女儿初识归雁,很喜欢她直率的性子,虽是一面之缘,却深感投缘,当时匆匆离去,未留下只字片语,因心里挂念姨娘伤势,到底也是我失了礼数,恐教归雁伤心。”
杜氏笑着安慰,“云六小姐的性子倒是与你很是契合,这也是缘分,你虽然没有留言,母亲却帮你说了实情,云六小姐也是个孝顺的,她既然每年上山祭奠亡母,岂不能理解你归心似箭?虽然遗憾,却没有责怪生气于你,往后自然还有再见的机会,那时,不过一句话的事,一说就解开了。”
若胭就将心放下了,听杜氏之言,她很乐意两人成为朋友,说不定还会为她们制造见面机会。
心里正想着,杜氏却面色转了凝重,道,“若胭与云六小姐自然是难得的性情相投,又年龄相近,正好相处,只是,云六小姐的兄长,云三爷其人,母亲不愿多说,他虽然与云六小姐一母同胞,又对这个妹妹呵护备至,对亡母也是感恩不忘,不过,传言颇多,再者……”
若胭笑着抢道,“再者,男女有别,还是避着些好。”
杜氏一怔,片刻,却又摇了摇头,“若胭不是寻常闺阁女子,讲究不来那些繁文缛节,这京州虽然也有男女大防,不过,天子脚下,倒也是风气开放,尤其是大家子弟,不分男女,总有一些场合避不开,只要举止端正,倒也无可厚非,母亲之意,你且记住了,所谓避,不在人,而在心。云三爷长你几岁,又惯在世道混迹,心思手段远远高于一般男子,母亲怕你……”
得了,若胭明白了,杜氏这是说,云三爷又英俊又成熟,而且勾搭女子经验丰富,怕我涉世未深、把持不住,忽地眼前闪过一幕,那从高楼上决绝跳下的身影,心中就苦痛到几乎抽搐,两世为人,我还会因谁把持不住?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恭敬的应了,杜氏敏锐,见她神色突变,也就压下还没说完的话,不再多说。
又问起若胭喜欢看什么书,若胭不知道杜氏对先前的雁儿识字了解多少,不敢多说,只答,并无特别喜好,诗文杂谈都可,杜氏就携了她到书架前,让她自行找书,这里的书,似乎比秦先生那间教室的书还要多一些,不过教室的书若胭也没仔细看过,并不知道有些什么,杜氏这里的书,大致扫一眼,杂谈也有,到底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多些,想了想,就取下一本琴谱来,杜氏的目光略带打量,章姨娘的出身她多少知情,私塾先生之女,识字无碍,对联亦可强差人意,琴艺应该粗浅,她母女俩长年租居胡同小院,从未听说过学琴之事。
巧云进来续茶,杜氏就招呼若胭将琴谱拿到长几来看,若胭笑着应下,一面已经翻开书,下意识的弹了弹手指。
杜氏眼中闪过惊异,倒没说什么,巧云轻轻笑了句,“奴婢瞧着二小姐指法娴熟,想必琴艺精湛。”
若胭忙笑,“你这是取笑我呢,在母亲面前,我这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杜氏却只是清风般笑笑,道,“若胭喜欢,母亲这里的琴谱有好些,你随意看就是。”
若胭见她不追根究底,也觉得自在,爽快的应了,一个突然多出来的庶女,她究竟有着怎样的成长故事,身为嫡母,杜氏有权利知道一切,却只做一笑而过,有她性情使然,也有信任在其中,这便足够让若胭感激了。
若胭却收敛了举止,认真的看起琴谱,杜氏之才,若胭没有亲见,却听章姨娘说了多次,语气极为惊叹崇拜,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想来自己上辈子那些花架子本事,在杜氏眼里顶多算是入门级别,也就更加收了心,态度恭敬,杜氏也不打搅,却没了再看书的心境,慢慢的品着茶,目光悠悠落在书架顶层的一个长方形乌漆盒子上,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似是封尘已久,落一层薄薄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