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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中间说话不太合适,不如找个地方坐坐,我们详细谈。”
“没那个交情,不必……”
“好啊好啊!坐下来,谈事儿还是要坐下来谈!”孔大方大声打断余骓的话,笑容摆出十二分满意。
余骓瞥了他一眼,后者笑嘿嘿地用力拽他的棉袄,都要给他拽烂了。
选定谈话的地方是一处茶楼,他们是坐金封的老爷车来的,这种车余骓在街上见到过,真正坐还是第一次。他好奇地看着窗外雪花飞速向后退去,又伸手敲了敲车窗上的玻璃,颇觉得有趣。孔大方更夸张,整个人都要贴到窗户上面去了。
金封坐在副驾驶位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俩的土鳖行为忍不住笑了一下,余骓立刻把蹭玻璃的爪子收回来,淡定地问:“水晶做的么?”
“不是,是玻璃,城里很多这种东西,镇上比较难见到。”
余骓没继续问什么是玻璃,倒是想起来,自己近几年虽然也在人多的地方活动,大城市里还是很少去,想必那里的生活跟乡下又有不同吧。孔大方一路看直了眼,他今生顶多坐过马车,那个是最快的了,今天坐的铁皮怪物不但比马车快,还暖和不漏风,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金封令人在茶楼包了包厢,只有他们三个人。桌上放着一壶清茶,袅袅水汽从茶壶中升腾起,罩得人脸有些模糊。余骓和孔大方虽然也算得上有钱人,可俗话说,富过三代,穿衣吃饭,他们这种挣扎在第一线的“富一代”商人,从不知气质为何物。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谁了,不过还是做个自我介绍,我名叫金封,是岳城人。”
金封说完就把视线投向余骓,后者端着茶杯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孔大方眼珠子在他俩之间轱辘轱辘转了两圈,忙笑道:“我叫孔大方,是杨柳镇本镇人,就住在南边,成娇古董行是我开的,他叫余骓,是我兄弟,我们都是做小生意。那个,金、金大少爷,我这兄弟脾气古怪,冒犯的地方,还望您海涵啊……”
余骓心说分明是他得罪我,暗骂孔大方没出息,什么时候才能在钱和有钱人面前把腰直起来。
“介绍完了,金公子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这都快天亮了,赶着回家睡觉呢。”
余骓在孔大方的瞪视下很给面子地开口,孔大方却觉得宁愿他啥都没说。
“余先生是个爽快人。不瞒你说,拍卖会开始的时候,我就听见你提到地下的机关,还提到了机关术,结束时又说中了,出口会消失……两次都说中了。”
金封停了停:“虽然我也猜到他们之后会找办法掩藏行迹,却没想到会如此简单直接,如果我让人从入口和出口的地方往地下挖,能挖到吗。”
余骓摇摇头:“不能。”
“……”
金封等了半天,只等到余骓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
“然后呢?就完了?机关术呢?”
“什么机关术,金公子听错了吧,我不知道。”
金封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笑着看向孔大方:“那你知不知道?”
孔大方倒是想说自己知道,可是他是真的不知道。
金封见孔大方呆愣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暴怒了,他习惯性想摔茶杯,一看余骓那副鬼表情,又忍了下来。
“余先生,我们交朋友,都是要拿出诚意的!”
“我可没那个福气跟金公子交朋友,你不是要送我人偶么?东西呢?”
金封粗声喘了两下:“行,不交朋友,我们谈生意。余先生,如今我手上有你要的东西,你嘴里有我想知道的信息,我们等价交换,这样可以吧?”
余骓见金封气得脸都变形,胸中终于吐出一口恶气,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以啊,既然是做生意,那我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余骓喝了一口茶,笑嘻嘻地看着金封:“今晚我拍的秤杆,若不是金公子捣乱,我能省九十五根金条,这差价儿,金公子给补吗?”
金封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平时接触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生意场上却不会手软,但是就算吃了个暗亏,大家也要为了面子忍下来的,哪有这样……摆上台面了,还死皮赖脸叫人家给补差的?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差了,余骓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隐藏在民间的高超异人吧,一点风度也没有啊!
这事要说起来,金封其实也挺冤枉的,他向来对那些稀奇古怪的奇门遁甲之术感兴趣,来拍卖会一是为了稀奇玩意儿,二也是为了结识奇人异士,原本是想把余骓看上的东西都买下来送给他,当做顺水人情,却没想到这人居然为了支秤杆抬到一百根金条的价。
金封终究是商人,他花钱豪放,却也每次都要花在该花的地方,为了跟一个人结识而搭上几百根金条,非常不值得,金封便果断放手了——这一下就坏了,在余骓眼里,可不就是觉得他在耍他嘛。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余骓就是个属驴的,得顺毛摸。他强势竞标又要送余骓拍品的行为,不但没博取好感,反而叫对方厌恶上了他。
金封无奈道:“这是自然,本就是个误会,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执着要那根秤杆,钱和东西我都可以补给你,不过关于机关术,余先生也要对我毫无保留才行。”
“可以可以,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余骓笑着点头:“只不过今天很晚了,我们改天再说,机关术能说的可多着呢,一晚上也说不完啊。”
金封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也忘了之前余骓给他脸色看:“对对对,得挑个好时候,这样吧,我明天派人把东西送过去,顺便接你来,我们再好好说说。”
“不敢劳烦金公子,我家居处远离人烟,路也不好走,车开不进去,有机会我就来找金公子了。”
“好好好。”
金封立刻叫随从进来,拿了一片巴掌大的小信封交给余骓,信封上面用金粉写着他的名字:“我暂住镇上的龙泉会馆,近期都不会离开,到时候你拿这个来找我就行。”
“你可快点来啊。”
余骓跟孔大方一同离开茶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孔大方如今仍觉得一整天发生的事跟做梦似的,他所见过的余骓多是态度温和,手腕柔软,还没见过他这样跟人杠,拍着余骓的肩膀道:“兄弟,你可真够牛气的,金家大少爷都要给你面子。”
孔大方又问:“你就不怕他生气?”
余骓抄着手塞在袖筒里暖和,被他拍了就张嘴打个哈欠:“他生不生气关我屁事。”
“哎,话说那个机关术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给我听听,我也去显摆显摆。”
余骓白了他一眼:“我胡编蒙他呢。”
“不是吧,你说得有板有眼……”
“不知道,真不知道!什么机关术啊,你是不是还要飞天啊。不说了,挤了一天累死了,我得赶紧回去睡一觉,回见!”
余骓不耐烦地应付孔大方几句就跑了,坐在骡车上,他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都怪这张惹祸的嘴,什么事也包不住。
“人家常说隔墙有耳果然有道理……姓金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