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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三兄弟是要上徐光启家里头学历法,朱翊钧觉得这个倒是个不错的事,根本就没想着要拦。他自己并不懂历法,便想着有个亲密的人懂了,不至让自己被诓骗了去。
打张应侯用铜包锡做浑天仪之后,朱翊钧就提心吊胆的,甚至有些疑神疑鬼,觉得周遭总有人也这般行事。他心里念着,若叫几个儿子学了来倒也是个很好的事。起码自己就能现用上了。
郑梦境这头也没意见,李太后那儿只知会了一声,也没力气反对。
出宫留宿的事便这么定了。
可惜的是,朱常溆他们到了徐家后,心心念念想见的人却并不在府中。
接待客人的是徐骥,他按捺着好奇恭恭敬敬地向三位皇子行礼,“家父与殿下去了郊外游玩,大父同京中好友上诗社去了。家中无长辈,唯骥一人,薄待各位皇子了。”
朱常洵上下打量着徐骥,心里“啧啧”。这是他头一回接触同龄的士林学子,果真是如同传说中一般迂腐。看看这用词,那叫一个文雅,同他一比,自己这几年的书就好像白读了一样。
徐骥年纪小,脸皮也薄,一直被朱常治盯着后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他崩不住地问:“殿下,请问骥可是身上有不妥之处?”
朱常治摇摇头,“不妥倒是没有,只是我觉得很好奇。”徐骥恭敬地行了一礼,“请殿下直言,骥自当知无不言。”
“徐驸马既然娶了我大皇姐,那便是你的母亲,为什么你还要叫大皇姐殿下,而不是母亲呢?”朱常治疑惑地晃着头,似乎想从徐骥尴尬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是不是我大皇姐哪里做的不好了?让你不高兴了?你同我说,我回去同父皇告状去。”
徐骥脸都白了,望着信誓旦旦的朱常治都忘了怎么开口。他不对朱轩媖叫母亲,是得了朱轩媖点头的。徐光启也曾有微词,但也叫朱轩媖给劝住了。平日里叫顺了口,现在接待客人竟一时都没改过来。
朱常治的话徐骥自然不会当真,若要当了真那他就真成了天下第一号的大傻子。人家是十几年相处下来的手足情谊,听说宫里的皇贵妃还同中宫关系极好。
朱常治是会告状,只怕告状的对象是自己,而不是他的继母。
徐骥将所有的念头都在心里转了一遍,脸色越发白了。朱常溆看着他都怕接下来人会直接晕倒在自己面前。他忍着笑,拍了拍两个不安分的弟弟。“幼帝贪玩,爱说些戏言,徐公子别往心里去。”
总算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了。徐骥的脸色好了些,朝朱常溆拱手,“是骥失言了,三位殿下里面请。”
徐骥转过身后,朱常溆也觉得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身后的两个弟弟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等见兄长转过头来瞪,齐齐放下手摆正了表情,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实徐骥平日里并不是这样说话的,只他是上海县里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到了京城后,便觉得事事都落于人后,年轻人脸皮子又薄,便学着旁的迂腐之人说话。今日家中来了贵客,更是拿出了十二分本事来。
只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宫里的皇子并不是很吃他这一套。
朱常溆想着徐骥既然是徐光启的儿子,在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对西学也会有些研究。他已经不是很记得清前世徐骥到底做了什么官儿,又是什么榜,不过隐约记得好似并不算差。
这般一想,朱常溆便问道:“听说驸马近来在研究历学,不知骥兄对此可有所知?”
徐骥将人领进正堂,伶俐的下人捧上早就泡好的香茶。他在下首坐下,撇了撇嘴,“父亲确是在研究历学,说是当今的《授时历》不准,不利于民。但骥觉得既然太|祖当年严禁民间学历,自有缘故,父亲这样违背祖训并不妥当。”
朱常溆闻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都说虎父无犬子,看来也非绝对。起码在他看来,徐骥就并不是只老虎。
徐骥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并不支持也不看好父亲的西学思想。朱常溆也就识趣地并不同他往这上头多说什么,转而提起别的事来。
“上回大皇姐入宫曾向父皇提起要让骥兄入宫与我们一同读书,怎得后来就没了消息?”朱常溆特地换了称呼,想让徐骥觉得亲切一些,毕竟都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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