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切未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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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听着青悠然讲述她自己小时候挨打的事，心里五味杂陈。内心不敢相信青悠然小时候是这样度过，也不敢相信青悠然的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回头一想在青悠然的述说中没有出现过青悠然的母亲，于是问青悠然：“你妈妈呢？你妈妈不会阻止你爸吗？”
“我妈？”青悠然眼里全是眼泪，她自己用力忍耐，可是还是忍不住。“我妈的世界里恐怕就我爸最重要吧。”
顾言看着青悠然，眼睛里全是泪水，顿时有点心疼，现在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没有几个人在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和父母的关系会像青悠然这样泪水止不住的流，最多就是说自己的爸爸经常揍自己，或者妈妈经常说自己，而青悠然很明显回忆起是痛苦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还是劝道：“可能你妈妈的表达方式有问题，让你误会了。”
“呵呵，我也希望是我误会了。”青悠然假意的笑着。“我妈也是农村的，我外公的兄弟姐妹有的是读书离开农村，有的是当兵离开农村，有的是嫁出离开农村，只有我外公留在农村里，我外公是很老实勤快的人，他喜欢呆在农村里。可是我妈从小就吃了很多苦，做了很多农活，她嫁给我爸在她眼里算是扬眉吐气了，终于在我外公这一房有人进城里了。所以我妈把我爸看得很重要，一切都以我爸为主。然而生了个我，我爸不喜欢女孩，又不能再生二胎，于是我妈怕与我爸因此离婚，所以对我爸更好了。我爸不愿意帮忙带我，她就一个人带，那个时候的她确实很辛苦，一个人要带我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我爸不做的事她全都做。她努力维持与我爸的感情，不惜忽略对我的感情。从我有记忆力开始时，我爸如果打我的话，我妈一定会站在一边说我该打。别人要是劝我爸不要打我，我妈一定会去给别人解释我爸为什么打我。要是别人说打孩子不是唯一的办法，我妈一定会说棍棒之下出好人或者不打不成才。我妈不太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她一般不会像我爸那样打我，但是她会骂我，是骂得比打得痛的那种。我爸体罚身体的话，我妈就是体罚精神。”
顾言很想疏导青悠然心中的郁结，问：“你骂都是怎样对你的。”
“很直接表明她很讨厌我，看见我前面的她会骂我，看见我后面她也会骂我。我爸对她好，她就会对我好，我爸对她撒气她就会对我撒气。她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家里的开水没了也是我的错。我很怕放暑假，时间长天气热只能呆在家里。小时候放暑假基本上天天被骂，晚起床被骂，起床做在那里也被骂，起床就做作业要被骂。”
“做作业也被骂？你妈疯了吧！”顾言不想这是怎样一个母亲。
“她说我早上起床就做作业是为了下午可以去玩。起床看电视要被骂，起床出去玩要被骂，起床坐在那里也要被骂。”
“你这不是做什么都会被骂！你妈太疯了。”青悠然的爸对于顾言来说已经算奇葩了，没有想到她妈也是一样的。
“那是因为我放暑假在家起床的时间，刚好是她顶着太阳出门买菜回来的时候，她心情烦躁。更搞笑的是有一次我知道她要回来了，我躲在隔壁家，而隔壁姐姐正好想借我们家的一张VCD，我让她自己去我家拿，隔壁姐姐就蹲着埋着头找VCD，我妈回家就是一顿乱骂，连人都没有看清楚。吓得隔壁马上跑回家对她妈妈说我妈好恐怖。隔壁阿姨也不是什么好人，直接一句我从小都被骂习惯了。听了隔壁阿姨的话，我就回家了，再也没有去过她们家。”
“你爸妈都挺暴躁的。”顾言说。
“对啊，就拿去年暑假说，我就说我想多带一包卫生纸回学校，我妈就骂了我一上午加一中午。她骂我就躲，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躲衣柜里。我妈骂累了，出去一趟回来又继续骂。最后搬了一个凳子坐在我门口骂了一个整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边吃边骂。骂累了吃一口继续骂，渴了喝一口汤继续骂。可是我一口饭都没有吃。”
“你妈都骂什么骂那么久。”顾言实在是想不通一包纸怎么能让青悠然的妈可以生气到这种地步。
“大体就是他们给了我很好的条件，没有让我去农村吃苦做农活，我还不知道节约，连卫生纸都要带这么多走。”青悠然含着泪苦笑着说。
“我的天，你妈怎么这样，一包纸而已太吝啬了。”
“不是吝啬，是看不惯我。她对我爸那就太不一样。如果我爸这个月上白班中午在食堂吃的话，我这一个月中午就只吃豆腐，晚上我爸回来，她就会去买肉做给我爸吃，而我只能吃一两片，剩下的只能给我爸吃。如果是上晚班的话，白天那一顿就会特别丰富，晚上就只有稀饭，一大锅的稀饭。那锅稀饭还包含我第二天的早饭。”
“你妈这不是在虐待你。”顾言说。
“这不是虐待，是我是用家里的钱，而我爸是给家里挣钱的。对他是应该的，对我不好也是应该的，他们又没有让我饿死在街边。是我自己不招他们喜欢，在我身上他们没有必要浪费太多感情。”
“这不是浪费，这是天经地义的。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是不是你误会了？”顾言对青悠然说。
“那都是他们自己说出来的，他们说他们已经生下了我，并且给了我好日子过没有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吃不饱饭的同时还有干不完的农活。我的命已经很好了。呵呵。”青悠然抖动自己的肩膀，接着说：“这样好命我还真不想要。所以说他们怎么会带我去公园，还过什么六一儿童节。”青悠然再次看看那两张照片上自己小时候孤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