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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让您先行着,不是逞强好胜,是请您顾全大局的意思。”
顾昭和神色清淡:“我晓得。”
玉容躁急,却也只得好言劝着:“若真有伏兵四起,奴婢一人逃出生天也易些,您便当疼惜奴婢,往周遭避避。”
“你是顾着我周全,我心头有数,只是这城邑陋僻,又不接大道,我就算先行着,敌骑追上也是容易事。”顾昭和眼神沉定,似根盘峭壁,屹傲苍穹的劲松:“倒不如同往,互相也有照应。”
玉容无奈垂头:“至少让奴婢打马在前,多少能看顾着。”
顾昭和方颔首:“小心。”
愈往前行,血腥味愈重了,冬青轻声,生怕惊扰了鸟雀似的细细:“奴婢也闻着了那股子污秽味。”她扯了张裹香囊的娟帕子,上头似有疏花淡幽的香:“您将口鼻遮一遮,这味儿闻着心慌呢。”
顾昭和摇首:“前头还不知是个怎样的景形,若在那血光冲天处撂了帕子,那味儿更冲人,倒不如慢慢习惯着。”见着冬青有些畏,她索性拉了她上轿:
“你将这娟帕当面巾系着,再把眼合了,要好些。”
冬青勉强笑:“您能忍耐着,奴婢娇里娇气算什么话。”
驿站前本有数枝暗香梅,禁住了风刀霜剑严霜逼,却未禁住刀光剑影的凄怆摧,花枝摇落了一地,冬青一瞥:“可怜这独妍红梅,傲雪白梅,倚在横梢上好好的,如今却拥红堆雪,憔悴残香。”
顾昭和瞧着她还有惜花的心思,也顺眼一看,脸上华容清丽的笑消陨了干净:“你再瞧仔细些,哪有小红桃杏色的红酥梅放?”
“这不……”冬青正要回,可凝神近看,地上的红梅残香皆带着湿意,又深红浅红的颜色不一,她大惊,踉跄地退了,将顾昭和往身后护:
“公主,公主!”
这哪是芳菲梅艳,这是血染霁雪梅,是杀人如麻,冤亡积。
顾昭和见着她粉面惊成皑皑雪,脚下也摇摇,忙扶了她:“莫惊怵了,我见着这血梅森森,却是放稳了心。”
冬青仍仓皇着:“这血四下流着,怎能放心?”
顾昭和连道:“你可见着半具积尸骸骨?若是敌人大胜,定没得迁尸的心思,应是三皇子占上风,又想着我们这头多女眷弱妇,这才多劳了些力。”
冬青依然生畏:“许是为引我们往里头撞呢。”
顾昭和拉了她手,宽慰着:“若这险招是冲对着我,早就该在路途上设伏,趁着百姓挤涌纷纷,击得护卫措手不及,事成后便往人群一混,也好退,三皇子是骁勇豪杰,御敌无数的,若不是不得已,谁愿招惹他?”
“吱嘎……”
是驿站门缓缓敞了,玉容下意识地要防,却又听得清脆的掌击声:
“啪啪啪!”
是长衫青巾,文雅自若的文士,他踱步而来,闲淡似月下弄诗,斟酒自吟:“早听殿下说了公主慧敏,司长犹不信,只当殿下命犯桃花,被绝色佳人迷乱了眼,方拣糊涂话说。”他清目一动,笑似霁月风光,朗朗道:
“如今亲见了公主,才知绝色是真绝色,却也是冰雪聪明,秀外慧中。”
顾昭和只淡笑:“是公子过誉。”
“不是公子。”文士轻笑:
“在下弓司长。”他一字一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