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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晚饭,外头下起了零星毛毛雨。
我掂记陈浪的话,问他还去不,要去可得趁早。
陈浪却不着急,撮着牙花子讲当然去,不过得先准备准备,空手见客没礼数。
他领我上了街。
陈浪找了家剃头摊儿,坐上椅子指光溜溜的脑袋,同师傅讲:“老人家,打油修边角,整亮亮堂堂,谢谢咯。”
老师傅嘿嘿一笑,扔下烟锅巴,二说不话打上肥皂水开工。
这段日子里,陈浪都是穿我的衣服,捡着啥搭配啥从来不讲究。
不过,他特别重视脑袋,距离上次剃头时间也不长,头皮甚至还没长茬,现今又要剃了。
我纳闷道:“人家有头发的讲究人,最多也就两个月剃一次,你光头还剃恁勤干啥?有这个必要么?”
陈浪想了许久,认认真真指着脑袋:“很有必要,只有它光光生生的样子,我才想得起自已是出家人。”
我无语…;…;…;
剃完头,雨下得有些大了。
陈浪一路闲逛,找到家粮油铺子,买上小半袋白米,他让我扛着跟他走。
七绕八拐,进了一条堆垃圾的死胡同。
陈浪四处瞅瞅无人,说就这里吧,这里清静方便行事。
他取过袋子,小心翼翼将米粒倒地上,划成一道诺大的圈,也不顾地上湿漉漉的,一屁股坐到圈里。
随后,他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不清他念啥,也不打算问,找了个避雨的地儿蹲着瞧。
只念了几句,陈浪便睁开了眼,整个人都变了,神态极度庄严,举手投足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高声讼了一句佛号,开始念诵经文。
先前在路桥队,听过宋涛念的经,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仍记忆犹新,但陈浪的则恰恰相反,字正腔圆语速沉缓,经文中有种悲天悯人的情绪,让闻者不禁肃穆起敬。
我忍不住瞅他,陈浪眸子里竟然泛起雾似湿润,透出一种无喜无悲的空灵。
雨越下越大,闪电划过夜空,霹雳啪啦响起雷声。
陈浪坐在横流的污水,丝毫不受嘈杂影响,昵喃的经文字字清晰。
念了约半个时辰。
陈浪再次讼佛号,抓起身旁的袋子,信手抓出一把米挥向天空。
米在落地的同时,地面产生了异象。
雨点落地的距离,凭空高出一头,水花根本没溅到地上,如同有什么玩意儿趴着,恰恰隔在中间。
我拼命揉眼睛,啥都看不见,但可以确定,那些玩意儿不仅在动,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体型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四处爬。
有几个爬到我脚边,我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别怕,他们没恶意,只想讨口吃的。”陈浪抓起一把米伸向我,示意学他的样子扔出去。
我问道:“他们是谁?”
陈浪笑了:“你开鬼眼看呗,眼见为实更有说服力,若要开眼,你身上道家印记可助你,对了,你没中猫灵怨毒,也是因为它,猫灵不敢缠你。”
我恍然大悟,难怪都喝了杜天威的酒,我安然无恙,老刘头和胖子却着了道,合着太上清平枭能避邪。
但鬼眼的事,按照以往经验,只有面临危难时二姐才会助我,太上清平枭该如何发挥,我哪里知道。
我下意识掀开衣服,盯着印记瞅了好一阵,又迷惑的抬头看陈浪。
陈浪眸子的雾气比先前更盛,我情不自禁出了神,越瞧越出神,渐渐觉着自已身子变轻,仿佛摆脱一身臭皮囊,被他扯入深不可测的渊。
突然,我打了个冷战,眼前蒙起一层红影。
我瞧见了,地上趴着许多“人”。
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的约二三十岁,小的则刚出世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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