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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倒在罗汉床上。
“母亲,您没事儿吧?”
听得顾九关切的话,林氏缓了一口气,方才摆了摆手,道:“先生,请问,我是因何原因中毒的?”
相较于能不能救,她倒是执念不大,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怕是无力回天。
可是,若不是生病,她只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闻言,庄子期则是起身道:“我有个猜想,需的验证,夫人内室可容一观?”
林氏自然是点头应了,道:“先生但请无妨。”
待得庄子期去了内室,俏蕊顿时红着眼眶咬牙道:“夫人,奴婢这就带人去把那个毒医给抓了!”
那个李大夫可是给夫人看诊十余年了,下毒之事必然跟他脱不了关系!
林氏却拦住了她,虽然方才一瞬间的失神,这会儿她却已然恢复了清明,沉声道:“不急,先听先生怎么说的。”
她拦了俏蕊,又问顾九:“阿九,这位先生你是从何找来的?”
顾九也没隐瞒,她这些时日天天出去,家里也是知道的。
“先前机缘巧合救下这位大夫,他近来在给小侄女儿看诊,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确有回天之力。”
这话一出,林氏却是多了几分思量,因放柔了声音道:“阿九,今夜之事,先莫要外传。”
有顾九做保,这位神医便是可信的。既如此,那他说的话,便也是可信的。
他没问题,药便是有问题的。
而能给自己悄无声息下毒,且跟自己有利益关系的,也就只有府上这些人。
不管是哪个,现在都不宜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
她才想到这,就见庄子期拿着一个枕头走了出来。
而林氏的思绪,在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瞬间站起身来,脸上的血色也消失殆尽。
“先生,这个枕头,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饶是林氏极力维持镇定,可顾九却依然清晰的看到她在发抖。
是的,气到发抖。
还有难以置信的愤怒悲伤。
庄子期点了点头,道:“十之八九,能拆么?”
闻言,林氏瞬间捏紧了手指,深吸一口气,方才咬牙道:“拆吧。”
得了她的话,庄子期也不墨迹,直接便取了小金剪来,将枕头拆开。
那是一个决明子做芯的枕头,有养心安神的作用。
而庄子期在一捧的决明子里面,却捏出了几颗大小相似的小黑豆来。
他挑拣的认真,而林氏的脸色,却是越发的苍白了下去。
纵然不知道那些黑豆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能被庄子期这么挑出来,必然是有问题的!
果不其然,待得他挑完之后,神情里也多了几分肃穆:“这些便是根源了。”
他将先前挑选出来的药草也带了过来,这会儿三四样小颗粒并在一起,瞧着都是平平无奇的药材,可就连顾九都看出了几分异样来。
“师父,这个可是断肠草的籽?”
见庄子期点头,顾九的眉心也蹙了起来:“那不是不能入药么,误食会腹泻……”
“何止。”
庄子期拿了个小茶碗,询问过林氏可以使用之后,便将这几样挨个放在了茶碗里。
“夫人请看。”
他先将从枕头里挑出来的断肠草籽扔进茶碗里,拿银针试验了,只见那银针毫不变色。
之后,又将药物残渣里挑出来的丢进去,那银针已然未曾变色。
然而随着庄子期将最后一味扔进去之后,却见那银针,瞬间成了墨一般的黑!
“这……”
林氏捏着帕子的手猛地一紧,她哪怕不懂医理也看明白了,这几样东西单独开来,都是无害或者无大碍的,可是凑在一起,却成了一副剧毒的药!
顾九更是瞬间失声,盯着那漆黑如墨的银针,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脊梁骨攀升而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而庄子期也在这时候开了口:“这药包里的天罗有生熟之分,生天罗配在药里毫无问题,可煮熟之后服下,便形成了毒,再佐以内中的金钱莲子,可使人日渐虚弱却查无缘由;至于那枕头内的断肠草籽,则是与决明子相冲,日夜交织,毒气尽数入体。”
先前顾九只说了症状,且问他金钱莲子的问题,庄子期只觉得这人开药方大胆,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毕竟这世上有的人善用奇方的人才。
可直到她将这药包拿来,庄子期才发现是这丫头弄错了方向。
这里面的金钱莲子根本就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跟熟天罗混合成毒!
所以,他才怀疑这里面有大问题。
而在看过林氏的脉象之后,他发现自己想的竟然还简单了,断定对方的症状必然还有其他东西在作祟,方才又搜寻出了这个枕头。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用这么毒的计策,如此毒害一个妇人。
“先生,我有一个疑问。”
林氏听了他这个分析之后,竟然还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刻崩溃,只是那红着的眼眶到底出卖了她此时的心绪。
得了庄子期点头之后,林氏咬牙,颤声问道:“如此瞒天过海的剧毒,为何不直接全部让我服下,而是拆分到枕头里?”
这样精巧的毒,若是几样混合在一起喝下,怕是她早就没命了吧,怎么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这也是林氏最费解的。
既然打算让她死,又为何这么百般折腾自己,难道就为了让她多痛苦几年?
对于她这模样,庄子期倒是十分淡定,回道:“若全部服下,不过三日,你便会暴毙,且死状呈中毒之兆,风险太大。”
原来如此……
林氏凄然一笑,死死地攥着拳头,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
她闭了闭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站起身来,行礼道:“多谢先生解惑,俏蕊,去取一百两银子来。”
林氏说到这儿,又吩咐顾九道:“阿九,今夜有劳神医了,时候不早,你且送这位先生回家休息去吧。”
听得这话,顾九顿时愣住,问道:“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氏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孩子,今夜辛苦你了,也有劳先生,多谢您仗义执言,免我不明不白的死去。您的大恩,妾身铭记在心。”
若是旁人说这话,怕是庄子期直接就拂袖而去了。可是林氏的态度却让人无可指摘,而是不同于顾九,庄子期却是有些明白她为何这般做派了。
看来,这个枕头背后大有文章。
念及此,庄子期则是起身道:“无妨,夫人何时需要我帮忙,尽管让阿九唤我便是。时候不早,我便……”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门外有请安声响起,旋即便见男人大踏步的走进来:“出什么事儿了?”
来人裹挟了一身的夜风,随着他进来的脚步,那淡淡的佛香也随之扑面而来。
顾九只闻到这个味道,瞬间便觉得一颗心都跟着安定了下来。
秦峥来了。
“给母亲请安。”
秦峥给林氏请了安,又看向庄子期,点了点头:“先生。”
虽然庄子期没有跟他直接打过照面,但秦峥却认得对方。
林氏见秦峥回来,也不知怎的,竟瞬间红了眼眶。她咬了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笑道:“峥儿怎么来了?”
闻言,秦峥正色回道:“方才在垂花门处,小厮同我讲母亲这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