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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晔便不必前往晋国徒增麻烦了……
她有些恍神,不错,她确实畏他惧他有愧于他,但不代表她要任由他宰割,写下这封信和自断退路有什么区别?
德晔清了清嗓子,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殿下怎可如此?我多早晚嫁了人了,什么‘嫁夫随夫’,这里头哪有一句是真话?”
靖王眼光锐利起来,纤长的食指敲击着桌面。
她冤枉极了,在他面前如履薄冰,“我知道您记恨我,然我现下是这样不如意的境况,并不能许诺任何,我早前说起过的,只要殿下送我去晋国,我想我们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难道不好吗?”
说着不自觉前倾身体凑近了他,眼睫抖了抖,秋水明眸里写满了诚恳和希冀。
少女身上特有的甜香一重重飘到了鼻端,靖王垂下眼睑,澹台云卷微抿的唇瓣便映入眼帘,粉粉的色泽,同春日枝头的花瓣很是相似。
“殿下?”
她皱起了鼻子,靖王沉吟起来,德晔燃起希望,下一息却听见他冷冽地说:“你始终是不愿意写。”
她自然不愿意写,又不是傻子!
德晔急得头都要炸开,灵机一动,故意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字,她自己都认不出是什么鬼画符。
写完了眼巴巴地看住他,“靖王殿下,我实在不识得几个字,我们宁国同你们殷国不同,对女子是不苛求做学问的,我这样已经算是优秀了呢……”怕他看扁自己,她想了想,扯东扯西说:“不过我擅长别的,我会吹埙呀,弹琵琶弹古筝也不在话下,舞也跳得很好呢,是真的,除了写字我什么都会,我可能干啦!”
抬手比了个起舞的姿势,在他眼前一划而过,指如削葱根,柔白细美,指甲盖上还残着蔻丹,鲜红的颜色愈发衬得皮肤如脂如玉。
靖王仿似认同,含笑道:“帝姬多才多艺,小曲唱得亦是极好,孤王早已领教过。”
是么?
她哪里会记得自己小时候骑在他身上唱了什么,搓搓手指羞赧似的,“我倒是不大唱歌的,殿下喜欢?德晔可以学呀,小时候教习女官总夸我呢,我学什么都快。”
靖王唇畔浮起一缕更深的笑意,“既如此,想必日落前写出一封信不是难事。”
还别说,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眸如星海,哪怕这份笑意未及眼底,却仿似也有春风化雪的柔情蜜意。
只是要德晔写信委实强人所难,她瞬间萎了,耷拉着脑袋手指在桌面胡乱划拉。
反正呢,咬死不识字不写信,他再看不惯她也干不掉她。
两厢都寂寂下来,德晔一直拿眼睨着靖王。她打定主意,他要是强迫她写她就从马车上跳下去,正精神紧绷着,马车猝地微微震动起来,从前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天崩地裂似的。
德晔吓一大跳,靖王瞥瞥她不作声,外间侍官很快前来禀报,“殿下!前方山体滑波——”
出了事,他便不把精力放在她身上了,一撩袍出了马车。
德晔舒了舒气,趴在窗上望着靖王。刺目天光下,男人容光绚烂已极,炙热的山风吹得衣袂纷飞,他翻身策马,渐行渐远,很快隐没在一片浓尘滚滚里。
德晔抵着下巴怅然若失,慢慢关上小窗跌坐回去。
小几的左上角叠着一摞公文,她趴着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挪了过去。也不敢乱翻乱看,靖王何其精明,被他发现她小命就真不保了,只是望着最上面一页纸,粗粗通读一遍,不禁大喜过望——
太子逸居然没死,居然在殷军的围追下逃跑了!
这真是振奋人心的消息,宁国地域广袤,此番殷人虽然占据了中部地区及几个重镇,却总有不能顾及之处,只要太子逸逃出生天,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德晔心跳如鼓,想着要快些把好消息告诉哭包子升平,她一直哭一直哭,太伤眼了。
突然榻上一块凸起的锦缎吸引了德晔的注意,她真是好奇心强烈,天生作死,越怕越要看,把窗开了个缝儿见无人接近,赶忙打开了包起的锦缎。
出人意料,竟是一只翡翠耳坠躺在里面,通体碧绿的颜色,上好的水头,看着是被妥帖收藏的。
可是,这是女人的物件呀……
似靖王这般,原来也会有心爱之人么?她莫名憋闷,恨恨地把翡翠耳坠放了回去,那就祝他永失所爱好了。
闲着也是闲着,德晔又在案前悉悉索索一阵,倒是弄清了靖王的名字,顿时如获至宝起来,“原来你叫裴允啊,字若倾,若倾…裴若倾……”
把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心头滑过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