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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到权力之争,宋政还是毫不留情地出手了。相较于宋政,李道虚倒是手下留情了,甚至可以说,手段极其温和,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从始至终,李道虚没有做过任何撕破脸皮的举动,甚至没有太多为难,哪怕是面对姐姐疯了一般的质问和哭闹,他也只是搬到八景别院而已,更没有改回自己的本来姓氏,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将她们姐妹二人一点点排挤出清微宗的权力中心,将清微宗的大权握在自己手中。
李非烟开始反思自己,发现她们姐妹二人在与李道虚、李如师二人相处的过程中,有过太多太多的自以为是和理所当然,总是怀有一种施舍者的心态,高高在上,如果李道虚是庸人也就罢了,可是李道虚并非庸人,他是超世之杰,哪怕没有清微宗,没有李家的这份“施舍”,他也会有出头之日,清微宗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所以他不会忍气吞声,那么接下来的种种,也就顺理成章了。
她们姐妹二人没有驾驭李道虚的能力,也没有抗衡李道虚的实力,却又没有及时转变自己的态度,那么出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就是一场很简单的权力之争,不存在任何温情可言,不是男女之间的卿卿我我,不是兄弟之间的义薄云天,而是你死我活、非此即彼的斗争,李道虚已经在最大限度内给了她们一份体面,甚至给她保留了一个副宗主的位置。
可惜,李非烟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当年她不愿接受这份体面,愤然离开瀛洲岛,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建立功勋,扭转局势,终是沦落到了今日的局面。
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李非烟才会在听到李玄都被逐出师门时,感叹李道虚终是成了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也好,坐困镇魔台也好,逐出师门也好,都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想到这儿,李非烟长长叹息一声:“小紫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可惜啊,清微宗容不下他。”
张非山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有些晦暗。
李非烟继续说道:“张海石、李元婴、李玄都,这三人都有可能成为清微宗的宗主,如今李玄都出局,就只剩下张海石和李元婴了,如果没了李道虚,李元婴坐得稳宗主大位吗?最得李道虚真传的,可是这位二先生啊。”
然后她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不是这样的。李元婴绝不是张海石的对手,与其说李玄都败给了李元婴,倒不如说张海石败给了李道虚。”
张非山轻声道:“我曾听大天师在无意中提起过,张海石可能已经踏足天人造化境,只是他故意藏拙,若是他全力出手,应在太玄榜前三之列。”
李非烟半点也不意外,道:“像他的性格。如果说司徒玄策是至阳至刚之人,那么张海石就是至阴至柔之人。道祖曾经打过一个比方,过于刚硬之人,就像牙齿,年老之后便会一一脱落,是为过刚易折;而柔和之人,就像舌头,无论多大的年纪,都会存在,而且灵活依旧。”
张非山自然是熟读这个典故,不由哑然失笑。
李非烟缓缓起身,不再望向天外云海,而是转身来到镇魔台正中位置的镇魔井旁边,井沿之上,刻着无数繁复符箓,而且这些符箓的虚影还不断脱离刻痕,向上飞起,最终逸散成点点流光。
正一宗每年仅是为了维护这座镇魔井洞天的花销,便是一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
李非烟伸手按在井沿上,镇魔井的井壁上立时泛起一阵光华,各种道门符箓一闪而逝,李非烟没有在意这些奇异景象,而是望着黑洞洞的井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