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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黯淡的灰暗。
他摩挲着文件上的那熟悉的名字,指腹轻轻地划过,眼中好似盛着一片温柔缱绻。
“她在飞机上?”
蔚宛别过脸,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初见是在那一架飞机上。
“在……”蔚宛捂着自己的唇,试图掩饰着自己哽咽到不行的声音。
她明明记得,早上的时候,她还嘱咐初见要早一点回来,不要让想念她的人多担心。
这才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场噩耗,一场谁都难以接受的变故。
他没有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微微眯起。
遮掩了他当下所有的情绪,悲伤以及绝望。
“我以前说过,不管她跑到什么地方,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这次她倒是会躲。”他轻声低笑。
好似就是在说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语气里面甚至还带着些挪俞。
“阿原,你别这样……”可就是这样浅淡的语气,蔚宛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张。
现在的顾靳原,太不正常。
蔚宛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迟疑了很久之后,她才出声解释道:“其实她没想着要去留学,那个申请书也不是她自己的填的,你们谁都以为她会去留学,其实她只是找个地方旅游散心而已。”
“其实你想想也知道,妈不喜欢她,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想把她支走,不过就是想把初见弄到国外去。这样时间一长,她觉得你们之间就算再好的感情都不算什么了。”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变化,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寂在一片黑暗昏沉之中。
因为那张申请书,他生了很久的闷气。
以为她还是想要离开他,还是放不下沈绍廷,还以为沈绍廷在她心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以为她一如既往地要追着沈绍廷的脚步。
沈绍廷外派的城市正好就是伦敦,因为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冷言冷语。
“初见买了两张机票,是伦敦和苏黎世两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忍住了情绪,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好几次,初见都是哭着回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说。”
她的脸色苍白,后面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硬生生地把还要说的话全都收了回来。
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不清楚,可是他却是隐隐的明白。
空荡荡的别墅内此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过分黑沉的夜幕像极了他眼底的深邃,如同古井幽潭,平淡无波。
青筋暴露的手背上忽然之间滴下了滚烫的液体,他一愣,似是不明白这液体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毫无预警地,他的指尖触到了潮湿的温热。
曾经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欺负她,经常把她气的泪流满面,他尝过她眼泪的味道,很咸很涩。
“初初,我不信这次你真的能跑远。”他低声喃喃自语,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
好似那人还在他身边,用着他最细声细语的声音对她说话。
视线落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看过的书,用过的电脑,午睡用的抱枕,都和以前一样,不曾动过位置。
就连书桌上那好看的玻璃瓶,里面晶晶莹剔透的四角小棕糖,也不见减少。
花园里的白玫瑰正是盛时,他记得她很喜欢在那片玻璃花房内睡午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句话都不对他说,明明有心理疾病的是她,而他却也似乎病的不轻。
那时盛夏,他觉得最美的风景,莫过于午睡时分被惊醒的她,带着三分睡意,七分迷糊,对他浅浅一笑……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上,窗帘被风卷向窗外,伴随着雷声,大雨将至。
顾靳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惊醒,每一次醒来,后背都是一身冷汗。
他听着外面沉闷的雷声,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身边,只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定会钻到自己怀里,沉沉地睡去。
至此,他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沁入心扉的寒意直接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像是有无尽的风在刮着,冰天雪地。
他起身,关上了那扇窗户。
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走回床边,不知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还是什么,原本这很近的一段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至。
……
周遭的氛围中夹杂着情.欲独有的味道,床头的镂空设计的灯罩泛着暗黄的灯光。
铺着黑色锦缎的床面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半咬着唇的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节骨分明的手与她紧紧交握,入眼的一片明媚景色,让他眼里的流光转了又转。
他低下头细细地问着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吻着,却还是尝到了从她脸颊滑落的咸涩。
“初初……别哭,也别怕我。”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呢喃,颀长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无法挣扎,被他困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内。
忽然地,他又看不清她的脸,只有耳畔她的娇声低泣。
这哭声一如很多年前那样,让他心生烦躁。
在心烦意乱之时,更多的,是心底的一阵涩涩的酸。
一片白雾蒙蒙中,他又看到了她脆生生地站在沈绍廷身边,那双清澈的明眸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
她的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有些拘束的喊他,表哥。
谁稀罕她喊这两个字?
许初见,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流转了不知道多少回,似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一扇门。
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身边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久到,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没良心的坏丫头,怎么就对沈绍廷这么难忘呢?明明记性这么差……
偏偏忘了他一个人!
明明说是要嫁他为妻的,多年之后却转身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见不得她哭,被他欺负的哭,在别人那受了委屈也会自己躲起来低泣,怎么就想不到窝在他怀里撒撒娇呢?
但凡她能做点这样的动作,他没准真会把她给宠上天。
其实爱撒谎的不是她,他也是一样。
他说看上她不过是因为脸,其实,只是因为她。
她说,他对她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他承认。
可也是仅仅因为这人是她而已,是许初见,不是别人。
他试过要让她服软,于是许了她一个月的期限,明知道她撑不过那一个月,却偏偏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着她什么时候收起自己的爪子,对他露出温顺乖巧的一面。
可后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其实只要在那时候对她好一点,不用这些算计逼迫的手段,就定然是截然相反。
他冤枉了她和沈绍廷的牵扯不清,她亦是说差不多的话让他难受之极。他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就那样在雨天里把她丢了下去,甚至不管后果。
她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脸颊,甚至不惜划上那一刀,只因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口是心非的气话。
后来,她即使怀孕,也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他,在他说了那么多保证的话语后,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不过就是因为在他身上没有让她有信任以及安全感。
这样一件一件糟糕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信任他?
起初相遇的那段时间,她尴尬地说衣服上沾上了大块蚊子血,他足足怔愣了有好一会儿。
他在心里想着,这又算什么?
很久很久之前,她第一次也是有他的参与,不过那时候他庆幸自己没能看到,避免了一场尴尬。
再后来,从她身下流出的殷红色血,彻底的刺了他的双眼。
她说蚊子血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值钱的,再怎么样都不会变成人心头的朱砂痣。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他没有说话,却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她一直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曾经她问过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说,有。
她还曾问过,那张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曾经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后来当有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出现,她以为自己能解脱。
他还是没有解释,那仅仅只是一个他愧疚至深的人。
任由着她误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和他越走越远。
这些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后来在她走后的那半年里,他在街头捡回了一只小猫,没有别的原因,在冬日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像她。
他亲自给小猫洗澡喂食,几天下来,小猫越来越粘着他。
这时候他才明白,其实流浪猫的并非铁石心肠,只是需要人温柔以待……
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