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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气是自然的。
可蔚宛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心里有口气,沉闷烦躁。
蔚宛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即使他一言未发,她也能感受到那一份怒气。
从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地皱起眉,奋力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顾靳城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睨着她,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在酒店璀璨琉璃的灯光下,他清淡的眉眼上染着一层霜寒之色醢。
他果真放开了她,在司机为他们开门之时,蔚宛率先做到了后座上。
蔚宛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
哪知道顾靳城紧接着也在车里坐下,在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无需交流什么,就能感受到从他们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硝烟缇。
司机只管专注着开车,视线从来不会往后座上看上一眼,可即使是这样,也知道这氛围比不是太好。
一片相继无言的沉默。
车窗外的路灯飞速划过,偶尔扫过车内这一片深沉的黑,男人清隽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沉冷。
“你认识他?”顾靳城冷淡的出声,随意的像是在不经意问着什么,可这深邃幽暗的视线却紧锁在她沉默的侧颜上。
蔚宛低垂着眼帘,双手绞在一起,沉默着,似乎并不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沉默许是在不经意间点燃了男人心中的火,他的眉眼逐渐冷淡下来,略显薄凉的唇亚漾开一个凛然的弧度:“你真是不知悔改。”
男人的声音疏离淡漠,却像冰刃一般直直的戳进了她心里。
不知悔改,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
蔚宛紧抿着嘴唇,慢慢收紧五指,指甲深陷入掌心的刺痛感才能让她维持着几分亲民的思绪。
透过车窗隐隐可以看到外面飘起了白色的雪子,打在车窗的玻璃上,在须臾间只余下点点水珠。
忽而,蔚宛嘲讽般地轻笑,抬起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反问道:“你要缅怀她是你的事情,你痛苦,我难道就要和你一样痛苦?再怎么样她不是我亲手杀死的,很遗憾,你不能为她报仇。”
“蔚宛。”他念着她的名字,声音仿若降到了冰点以下。
这样连名带姓的念出她的名字,甚至这般平静,而蔚宛知道,这只是掩藏在平静之下的假象,遮掩了一切暗潮汹涌的怒气。
她的心底一片苦涩,果然到了今时今日为止,俞素染这个人依旧是提不得。
“顾靳城,你可以守着你的过去过一辈子,把你心中的人放在心里永远!”蔚宛不甘示弱地回应,说完之后她大概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就是更讨厌她一些。
氛围在一时之间僵住,狭小的空间内一片死寂。
“停车。”蔚宛突然对着司机喊道。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些难以掩饰的偏激,司机一愣,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停。
见司机不为所动,蔚宛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停车,就在这停!”
司机当然是更加偏向于顾先生的指令,只不过坐在后座的男人始终一言未发,从后视镜内只能看到路灯昏黄的光线时不时在他晦暗的俊颜上掠过,讳莫如深。
仿佛自己置身事外,在冷眼旁观着一场闹剧。
而蔚宛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的眼神。
没有什么能让他有什么动容,明明他在生气,却用这样的眼神,一下子让人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我说了停车。”蔚宛的耐心即将用光。
司机为难地再次从后视镜内看了看男人的神色,在没得到准确的答复之前,他并不敢贸然停下。
只能恭敬地好言相劝:“太太,外面似乎下雪了。”
本来司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她会再次说什么,可很意外,此刻的蔚宛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在下一秒,她直接伸手去开车门,这猝不及防间,将司机吓得不轻。
“闹够了没有?”顾靳城按着她的手,清冷的语调之上终于染上了些怒意,虽然即使是愤怒,却也能让人听出来有些许情绪上的变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静水微澜。
蔚宛抿着唇,沉默的看了他两秒,再次将他的手挥开。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沉默着针锋相对。
在一片昏暗下,蔚宛看不清楚他的神情,看不到他深邃的眼眸,却猜也能猜得到,他现在是用何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停车。”
果然需要顾靳城说话才有分量,司机看看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几乎是还没停稳,车门就被人重重地打开,再次被甩上。
这声响预示着那人的怒气。
“顾先生,要跟着吗?”司机抹了一把汗,有些战战兢兢地问着。
“不用。”他冷淡的说出这两个字,脸色阴沉着,眸色与这无尽的黑暗交织在一起,沉着一片深冷的海。
司机犹豫了一瞬,却是发动了引擎,呼啸而过。
蔚宛抱着自己的手臂走在路上,几乎是在下车的同时,她就感受到了外面骤冷下来的温度。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礼服长裙,上身也仅有着一件羊绒披肩,这一刻除了冷之外,她再无其他任何感知。
雪越下越大,夹杂着寒冽的风,砸在她脸上冷的生疼。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她的手就已经冻得麻木,裸露在外的脚踝亦是早就迈不开步子。
人在愤怒之下会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情,而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气是为何。
因为他那一句,不知悔改?
还是因为他言语中的理所应当?
只要提起俞素染,甚至只是提到和她有关的那些事情,结果就是这样。
搓了搓自己早已冻僵的手指,放在唇边暖了一会儿后,才从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雪花落在她的手背上,不一会儿后化作寒凉的水滴,却是无止无尽,这种寒凉一直到了她心底。
她翻着自己的通讯联系人,却一时间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
似乎,打给谁都不合适。
这通往高端酒店的路上只有偶尔有私家车路过,她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有司机愿意载她。
当出租车司机问她去什么地方时,她犹豫了,也许是在外面受了好久的冻,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僵硬的不仅仅是身子,还有她的思绪。
去哪呢?
想了想,还是回大院吧。一个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冷清。
冷清的近乎于死寂。
……
蔚宛回到家的时候夜已深,她站在门口有些迟疑着不敢进去,直觉上想着顾靳城应该不会回来这儿。
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顾靳城说的那句话。
“你真是不知悔改。”
她轻轻地笑着,若是知道悔改,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再次尝到这种知悉般的痛?
在进门之后,果然家里人早就已经歇下了,楼下的客厅内习惯性的亮着灯。
蔚宛疲惫地脱下高跟鞋,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脚后跟早就被磨破了皮,一片血肉模糊。
但是很奇怪,她不觉得疼。
而是只有一种冷,从指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底,即使在温暖的室内,也依旧暖不回来。
蔚宛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走了之,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不要出现在任何和他有关的地方。
不做家人,不做朋友,就当做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也许是太累了,蔚宛泡了个热水澡,却差点就在浴缸里睡着了,水温逐渐冷下来之时,她才堪堪转醒。
房间里面的暖气开的很足,她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这应该是今年帝都的初雪。
过往的几年,每到这下雪天,蔚宛就像是在逃避一般,没多久就会到那个日子……
不知是从何时养成的习惯,蔚宛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地向着那面墙壁,似乎已经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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