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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中,每一天都近乎相同,最近因为天寒的缘故,黄巾教徒多了,那治病的符水,顾箐阻止数次,都难以说服那百姓,前往药店买药。
她开了一家茶楼,又得了卖酒的权限,就在北街,上书三个隶书大字“笙烟楼”,卖茶也卖酒,周遭侧目者一时多多。
出了北门,她同侍女一同前往河内郡轵县,听闻那里有一人,精通羌煮。
骑着骏马,巾帼也能着戎装,背负弓箭,头发绑在一起,腰间别着长剑,纵马而过,引得路人惊异,连问是谁家小娘子。
东汉是火德,西汉最初承秦,为水德,汉武时为土德,至光武中兴,理所应当的改为火德。
顾箐一袭红衣,好不美丽,又带侍女出行,没了豪侠的浪荡,多了分妩媚,英气。
东汉不比后世束缚严重,大家闺秀自然是恪守礼法,很少触及玩闹,出行都是马车、牛车,能够纵马而行的多是豪族之女,有钱帛,又无甚规矩。
行至轵县已近午时。
侍女翻身下马,娇声道:“店家,快快打来水,喂好我家马匹,不得延误。”
店家低着头,连声称诺。
这是河内,比邻雒阳,来往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怠慢一分,便会招来杀生之祸。
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店,用的是胡椅,卖的是最差劲的酒,茶半分都没有。
天刚刚放晴,暖洋洋的光束洒落,她见有人指着天冷笑:“此次忽的任命十八个太守,想来上面又赚了不少银钱。”
顾箐看了一眼,那是两个士子打扮的人,其中一人喝着酒,脸颊泛红,忿忿不平。
另一人失意不懂人情,不但不阻止,反倒火上浇油,“十八太守皆籍籍无名之辈,只看不少人又得了祖辈封荫,花上大价钱,也能得一太守,才好贪赃枉法。真当是好买卖,也不怕坠了先祖英明,与阉宦勾结。”
“兄长此言差矣,那等人,祖辈何曾有名,大抵都是一般,祸国殃民之辈!”
说到兴头,他拍桌而起。
“啪!”
“尔等何人,竟敢妄议朝政!”
拍桌子的人和说话的人不一样,后者大腹便便,嘴角含笑,一时兴趣,轻蔑对之。
他手一指,冷笑道:“看汝二人,定是党人!”
那两人脸色一青一白,皆大惊,醉意消减几分。
一人退缩,一人磨牙道:“便是党人又如何,尔等祸乱朝纲,不怕死后入阿鼻地狱?”
来人哈哈大笑,虽不知阿鼻地狱是何物,索性一字不落的返还:“尔等党人祸乱朝纲,整日非议朝政,我看你等死后方才入阿鼻地狱。来人,带走!”
如狼似虎的贼捕扑来,两个读书人仗着酒意怒目,却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声叫着,只得就擒。
顾箐冷眼旁观,纵观历朝历代,这等人都有,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便说的是他们。只知自哀自怨,却比不上张角一人,敢于让大汉崩塌。
“小姐。”侍女有些不忍。
顾箐看着他们被压走,低声说:“即便不忍,也得忍。此时党锢未除,他们这般,若是名声高,清流尚好,没人敢动。可寻常书生,碰到小吏,一人怨恨,一人求功,此事再寻常不过。况且此人随口一呼,便有贼捕进门,必不是寻常人等。”
侍女低着头,心中明了,只听店家插言,“这位女公子说的甚是,朝政岂是我等可以议论的!”
他说罢,匆匆而去,心中顾忌。
顾箐喝了一口水,忽道:“店家,您可知道轵县城西的老张头,曾是段太尉手下的老卒。”
店家转过身,咦道:“敢问二位有何要事?”
“若是认得,只怕还得麻烦一下店家。”
侍女颇有眼力的从腰间取下钱袋,上面蓝底白鹤,从其中取出铜钱,“还请帮个忙。”
店家权衡片刻,唤来小厮,“可知城西的老张头?”
小厮忙点头。
“带这二位女公子前往。”
“诺。”
轵县是一小城,比邻雒阳,还算繁华,行不过数百米,就到了城西,再向南百米,周围商户逐渐少了,褪去繁华,破旧的房屋让顾箐心中一沉。
“这里便是老张头的家,在轵县,他以打铁为生。”小厮得了赏钱,面若桃花,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部告知这位女公子。
虽不敢抬头,之前对视的一眼,他找不到词语形容眼前之人,一袭红衣,却没有半分俗气,有的是清丽,剑眉像是出鞘,嘴角微翘,时刻带着笑意。
她的美不在身,而在气。
而腰间的长剑和背上的弓箭却能够扫平欲望。
这是大汉,游侠盛行的汉末。
小厮不需注重影响,也不在意房屋破败,瞥过堆积成山的农具,推开门便道,“张老头,有位女公子寻访。”
侍女微讶,觉得这等人说不出这般话来。
门里很快出来一个老头。
说是老头,他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放在这个年代,也不算是年长之人。他脸上除了皱纹,还有不顺心,身子佝偻,一双手粗糙有力,见到顾箐便下意识低头,粗声问:“不知女公子有何事需要找寻老朽。”
顾箐为表尊重,按住侍女,轻言细语:“久闻张先生军中豪迈,历经数十战而还,更得段太尉赏识,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她不是太守,对老卒没有半分兴趣,她感兴趣的是最近几天收集的东西,尤其是所谓的羌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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