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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出了营帐,松平定信便瞧见了正恭敬站在帐外的立花。
“不错嘛。”松平定信挤出一丝笑意,“所用的时间,比我预期的要少上许多。”
听到松平定信的这句赞美,立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欣喜。
但立花也不敢太把欣喜之色表露在脸上,所以在欣喜之色刚在脸上浮现后,便迅速将欣喜之色收起,然后说着一些自谦的话。
“我们走吧。”松平定信颔首。
立花:“是!”
立花领着松平定信朝“考察队伍”的集结地走去。
此次的这支“考察队伍”共有3部分人组成。
一:身居领导层的松平定信和立花。
二:负责护卫的武士们。
三:负责查看峡湾的专家,以及负责给松平定信抬轿子的杂役们。
此番离开江户、北上虾夷地,松平定信可不是就只带了护卫而已,他还从江户那带走了一批各行各业的专家。
这些专家的任务,就是辅佐松平定信,帮助松平定信一起调查虾夷地的现状、共同研究“虾夷地开拓计划”。
这个由各行各业的专家所组成的“专家团”共有近50人。其中有负责查看土地是否适合开垦成农田的专家、有负责查看海岸或峡湾是否适合建成港口的专家、有负责查看哪些地方适合建成城町的专家……
此次的外出考察,松平定信就带上了“专家团”中的那几名“海港专家”。
走在松平定信前头的立花一边带着路,一边给松平定信介绍道:
“老中大人,稻森大人他派来担任我等的护卫的,是骑兵队中的50名精兵。领头之人是一位名叫北野周纪的侍大将。”
“北野周纪……”松平定信嘟囔,“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老中大人若是听过这名字,实属正常。”立花微笑道,“他是旗本——北野家的次子。以勇武闻名,在我幕府军中算是小有名气。”
“哦……我想起来我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名字的了。”松平定信颔首,“之前在和稻森闲聊时,稻森跟我提及过他目前所发现的军中的值得培养的可塑之才。”
“稻森就在那个时候提过这个名字。”
“我在好久之前就听闻过北野周纪的大名。”立花此时说,“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我所听到的,是北野周纪的一些……不知真假的传闻。”
“什么传闻?”松平定信问。
“据说……”立花压低音量,“那个北野周纪相比起女人,更喜欢和男人一起玩耍。”
立花的言辞非常委婉。
松平定信愣了下,随后笑了笑:
“这种传闻不论真假,都无关紧要。”
“这只不过是人的喜好不同而已,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相比起这种事情,我更在意一个人的才能如何。”
谈笑之间,松平定信和立花已经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那块空地上,正放着一只轿子——这是松平定信的轿子。
轿子的左右两侧站着近百名身穿铠甲的武士。
轿子左边的武士们身着清一色的赤色铠甲——这是松平定信原有的护卫:赤备骑兵队。
轿子右边的武士们则人数多一些,皆身着普通的黑色铠甲——这是稻森增派给松平定信的50名精兵。
这50名稻森增派来的精兵的最前头,站着一名穿着精良战甲、身披漂亮阵羽织的年轻武士。
这名年轻武士在松平定信现身后,赶忙低头行礼:
“恭迎老中大人大驾!”
松平定信上下打量了几遍这名光是铠甲就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年轻武士。
“你就是北野周纪吗?”
“是!”松平定信竟能精准叫出自己的名字,这让年轻武士不禁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在下正是北野周纪!”
“此次的护卫,就拜托你们了。”松平定信淡淡道。
年轻武士——也就是北野周纪怔了一下,然后赶忙恭声应道:“是!我等定会一所悬命!”
说罢,松平定信不复多言,绕过身前的北野周纪,钻进他的轿子中。
在松平定信绕开他、与他擦肩而过时,北野下意识地想要扭头去看松平定信。
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感性,让北野强忍住了做出这种不敬行径的冲动。
——老中大人的眼睛……真漂亮啊……
北野周纪一边在心中暗道着,一边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
……
红月要塞,某地——
“你脚分太开了!让双脚和双肩平行!”
“你肩膀太僵硬了!放松些!再放松些!”
“你呼吸乱了!呼吸不稳,是射不准目标的!”
站在奥通普依身旁的艾素玛,不断纠正着奥通普依的拉弓动作。
艾素玛姐弟俩现在正在红月要塞某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因这块地方没有什么人经过的缘故,所以艾素玛常带着她弟弟来这练弓。
在与普契纳分别后,艾素玛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她弟弟来到此地,开始了今夜的弓术练习。
奥通普依侧站着,左手握着猎弓的弓身,右手将弓弦拉成满月,弦上搭着一根没有箭头的箭矢,箭矢直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尽管奥通普依一直在依照他姐姐的指令,努力纠正着自己的动作,但不论他怎么纠正,其动作都让他姐姐直皱眉头。
“行了!”艾素玛喝道,“你今天练的都是什么呀?!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艾素玛的斥责相当严厉。
听着姐姐的斥责,奥通普依默默放下手中的弓,低垂着头。
艾素玛本还想再接着训斥自己弟弟几句,但在瞅见奥通普依现在这副把头垂得低低的模样,原本已经想好的训斥用的字句就全数堵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沉默半晌后,艾素玛将那些本打算用来斥责奥通普依的字句转化为了一声长叹。
“……唉。”
“奥通普依,你今晚怎么了?为什么状态那么差?以前的你不至于练得这么地糟糕的。”
“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奥通普依摇了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
“既然身体没有不舒服的话,就快点振作起来!”艾素玛的语气重新变得严肃,“你这副状态怎么参加‘狩猎大祭’!”
奥通普依像是没有听到艾素玛的这句话一般,继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见奥通普依的模样怪怪的艾素玛,刚想再说些什么时,奥通普依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姐姐。我们一直过着这种靠打猎为生的生活……真的好吗……?”
“哈?”艾素玛头一歪,朝自己弟弟投去不解的目光,“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打猎的话,要吃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一直这样不试着去改变我们的生活,真的好吗?”
奥通普依猛地抬起头,如炬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自己的姐姐。
“刚才在和真岛先生聊天时,我思考了很多事情……”
奥通普依缓缓道。
“真岛先生和阿町小姐身上所穿的衣服的材质与做工要比我们的衣服要好得多。和人的制衣工艺要远在我们阿伊努人之上。”
“真岛先生的刀,远比我们的山刀要利、要坚硬。和人的铁器制作工艺,也同样在我们阿伊努人之上。”
“和人其他方面的技艺,肯定也是远远超过我们吧。”
“和人……要比我们阿伊努人先进太多了……”
“在和人眼里,我们肯定只是一帮生活水平低劣的野人吧……”
“我们为何不试着向和人学习呢?”
奥通普依的语调渐渐激动了起来。
“若是向和人虚心学习的话,我们说不定也能像和人那样用上那么好的布,使用那么棒的刀剑,拥有更好的医术。”
“不用再过现在这种原始、野蛮的渔猎生活……”
“够了!”奥通普依的话还未说完,艾素玛便粗暴地将其话头给打断,“你为什么会有这么混账的想法!”
“你刚才的这些混账话之后不许再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不能对那些与和人有过节的人说!”
“姐姐!”
平常讲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的奥通普依,此时十分难得地高声喊道。
“你难道不想过上和人的那种文明、先进的生活吗?”
“我不是都说够了吗?!”艾素玛用比奥通普依还要高上一度的嗓音,压过了奥通普依的声音,“不许再讲这件事——!”
说罢,艾素玛长出一口气,一脸疲惫地扶额。
“……怪不得你今夜练弓的状态这么差……原来是一直在想着这种荒谬的事情吗……”
奥通普依没有出口否认,只沉默着。
“……今晚的弓箭就练到这吧。”
艾素玛放下扶额的手。
“你现在的这副状态,也练不出什么了,今夜就先回家休息吧。”
“……好。”奥通普依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记得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人说起。”艾素玛一脸严肃地正色道,“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非常危险……若是让某些人听到,会惹来麻烦的。”
“……我知道了……”奥通普依再次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再想着‘过上和人的生活’这种荒谬的事情了。”艾素玛继续说,“我们阿伊努人有我们阿伊努人的生活,没有必要去强行改变我们现有的生活,去过和人的生活。”
“可是……”奥通普依咬了咬牙关,“我不觉得我刚才的话有哪儿说错了……向和人学习,然后过上像和人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够了。”艾素玛像是没有力气再跟奥通普依吵下去似的,“我现在不想跟你争论这些。”
“你现在先回家吧。今晚的月光不怎么亮,你自个一人回去的时候记得注意脚下。”
奥通普依抬起头:“姐姐,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我现在还不想那么快回家。”艾素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现在被你弄得满肚子火,我要在外面吹吹风,等肚子里的火消了再回家。”
“……我知道了……”奥通普依再次把头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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