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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是尊府里的夫人吗?怎么变得胆小起来了,看见个死人竟也怕成这样了?”
弗雷德微笑了不答,走出去看宛春扶着那院子里的海枣树,一阵阵的呕着,就拍了她的背道:“密斯李,你没有事吧?”
宛春扯着白口罩,前番已将果腹的饭菜都吐了个完全,这会子也只能吐出几口酸水,实在吐不出别的东西来,便在树下深呼吸了几口气说:“我没有事,歇一会子就好。”
弗雷德默然浅笑,伸了手就要接过她怀抱里的卷宗。宛春吐得昏天暗地,猛抬起头来直觉眼前一片的迷蒙,身子阵阵的发虚,手肘忙就撑在了海枣树的树干上,登时将怀里的卷宗散落了一地。
慌得弗雷德忙低下腰去捡了它,宛春晃一晃脑袋,好不容易醒过神来,也跟着蹲下去捡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事了。”
弗雷德笑道:“没有关系,这卷宗都是经我的手做的尸检报告,警察署那里我回去之后会重新誊抄一份的,这一份是我自己留着做案例的。”
留着做案例?宛春听不大懂,就问道:“做案例是何用?”
弗雷德道:“当法医这么多年,总会遇到千奇百怪的死亡方式,了解了这些死亡方式之下的尸体状态,对于法医学研究是很有用处的,于是我就将每一次的尸检报告都留下一份,以便将来白发老去的时候,也好做一份著作,留给后人。”
宛春敬仰之心顿生,人都说弗雷德先生的医术高超,却不知他的人格更在医术之上,自己有生之年遇到这样一位良师益友也算是值得了。怀着敬意轻翻了两页卷宗,宛春瞧那每一页的上头都标明了日期和地点,就好奇问了弗雷德道:“先生就一次都没有漏下吗?我看这少说也有百十多页,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呢。”
弗雷德顺着她翻动的页码看了看,他在旧京的家庭医生里是出了名的严谨,又记性过人,片刻之间就想起了几桩没有登记的案子,便对宛春说道:“也有漏下的,譬如遇到上面有过知会,不用记入尸检报告的,我这里自然就查不到了。我记得那一次他们叫我去给一对母女分尸,就没有登记。”
“母女分尸?”宛春缩着那一对细如初三四的弯月的眉毛,疑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弗雷德道:“说来很让人不愉快呀,那一对母女,母亲只好比这个屋子里的女孩大上几岁,女儿大概是周岁的样子,乘车去公园里玩,不幸溺亡了。警察署派人去打捞,捞上来的时候母亲紧紧抱着女儿,怎么样都分不开来。他们以为我会有什么办法,就把我叫去了,去了之后才发现是尸僵,绝没有分开的可能了。我想这样唯有进行解剖才可以了,结果那个女人的丈夫和警察署的人都极力的反对,还将我做了一半的尸检记录撕毁完全,我瞧那个丈夫很伤心的样子,只好劝他将母女二人一道入棺,带回南方了。”
母亲只好比屋子里的女孩大上几岁……女儿大概是周岁的样子……尸检记录撕毁完全……
宛春整个人呆傻起来,一副身子仿佛坠入了深山幽谷之中,耳边满是弗雷德先生的回音。她抱了十二分的希望,好不容易能够去医科学院上学,能够来随同弗雷德先生进行尸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能够拿到属于自己和宝宝的尸检报告,抓住陆建豪杀害妻女的证据,将他从高位上拉下马,好报自己和宝宝的无端枉死之仇。
结果现在告诉她,尸检报告撕毁了!真是荒谬,真是荒谬啊,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开眼,为什么坏人总是一帆风顺,而好人却要受尽折磨!
宛春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啸,手上的卷宗在她掌中受了外力的压迫,窸窸窣窣的发出类似于痛苦的声音。然而这痛苦于宛春而言,简直比不过她的万分之一。
弗雷德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顿时看出了宛春神情的不对,赶紧晃着她的肩膀道:“密斯李,密斯李,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做尸检报告?为什么不做?”
宛春痛苦的低下头,嘴里除了这句,几乎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弗雷德感慨的拍一拍她的肩膀,只当她是替那一对母女叫屈,便宽慰着她道:“那天警察署的赵警长也在,据他所言,这事大概是意外了,不用做尸检报告也在情理之中,我们已经尽力,没有什么好忏悔的了。”
意外?宛春紧紧咬着唇,这世界是如此的颠倒黑白,警察署的人难道就没看出来,那‘意外’的溺亡中藏了许多许多的真相吗?赵警长,难道赵警长的一句话,抵得过两条人命的重要吗?(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