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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村家家户户都有船,每出一回海都要检修一番,是以渔村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些木工的活儿。可要论哪个做得好,当数海子。
海子刚出生没多久就叫爹娘遗弃了,被村里的孀妇孔大娘捡了回去。因是赶海的时候捡到的,就取名叫海子。
海子被遗弃的时候在海边冻了很久,之后又连着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自此留下了病根。人生得眉清目秀,四肢也是健全的,只脑子有些慢。
海子打小就喜欢做木工活儿,谁家装门窗打家具,他都要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看得多了便自家动手做起来。也没有人认真教过他,他闷不吭声地就学了一手的好本事。
他只爱做木工,对旁的一概提不起兴趣,自是不会跟着村里的人出海打渔去。只凭孔大娘赶海捡些东西换几个钱儿,日子过得比别家要清苦得多。
村里的人怜恤他们母子两个,只要家里有木工活儿,都喊了海子去做,然后多给他些钱儿当酬劳。
海子脑子慢,手脚却比哪个都麻利。不管到哪家做工,都做得又快又好。外村也有来请他过去做活儿的,可惜他认生,任凭别个怎样哄劝,就是不肯离开村子。
沐兰在海边儿见他几回,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孔大娘身后,眼睛一直垂着,从来不看人,也从来不说话。是一个十分安静,存在感低到不能再低的人。
听大春说了海子的情况,她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去找海子。
一来她是半路进村的,又没跟孔家打过交道,对海子来说只是陌生人一枚,海子未必肯接她的活儿;二来她的钱都拿去买珠子彩线了,这样两手空空地找上门去,不免有种占人家孤儿寡母便宜的嫌疑。
她也问过大春,除去海子,还有哪个木工活儿做得比较好。大春倒是说了几个,可都是做粗活儿的,稍微精致一些的便做不来。
她思量了半日,还是拿着图纸往孔家来了。
孔大娘吃过饭照例提着篮子往海边儿去,只海子一个在家,坐在窗下的太阳地儿里,一手握着一块木头,一手执了一把刻刀,认真地雕着什么,连有人推门进来都不曾察觉。
沐兰放慢脚步走到近前,见他手里那块木头正以可观的速度演变着形状。每一刀都毫不迟疑,每一刀都精准无比,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一只伏卧在竹节上的蝉便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眼前。
鼓凸的眼睛,须状的触角,细长的口器,紧紧抓握着竹节的长足,薄薄欲张的膜翅,无不逼真生动,散发着勾魂摄魄的感染力。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仿佛一错眼珠,它就会鸣声大作,振翅飞走一样。
海子刻完最后一刀,细细地吹去木屑,将那只蝉托在手上,对着阳光认真观看。
沐兰这才发现,他浓长细密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正流淌着快乐的笑意,如染着阳光的清泉,明亮,静好,任谁都不忍亵渎。
他似乎对自个儿的作品很满意,静静地观赏片刻,便顺手摆在窗台上。那里已经摆放了好几件作品,有奋蹄奔驰的骏马,有怀抱如意的卧佛,还有一个骑牛吹笛的小童……
每一件都精致绝伦,惟妙惟肖,令人叹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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