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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二娘下死力忍住身上那股奇痒,歪靠在床边,软绵绵道:“……乳娘……我……我这是在何处?”
管事娘子倾身将董二娘搂到怀里,一遍遍抚着她的头发道:“我们来时路上撞到了妖物,娘子当场吓昏了,这是紫云楼,娘子刚醒来,幸有成王世子和两位小道长,妖物已经被降服了。”
段文茵忍无可忍,断喝道:“你们主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她指向董二娘:“你跳下床的时候哪有半点虚弱之态,分明已经醒了一阵了,真当我们没长眼睛么!”
董二娘脸色煞白,成王世子这招出乎意料,冷不防把她推到了悬崖边,若是就此认了,定会惹出无尽的麻烦,但刚才那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全盘不认也说不过去。
她强忍着身上的奇痒,懵懵懂懂环顾四周,随即以手抵额,仿佛头痛欲裂:“……我只记得赴宴途中遇到了邪物,后头的事全不知情,方才倒是能动了,但脑子一阵阵发晕,突然觉得身上奇痒无比,一下子醒了过来。”
杜夫人淡淡打量董二娘:“你的仆妇为了药丸哭闹不休,你就一句不曾听见?”
董二娘茫然摇头,忽觉两道冰凉的目光落在自己头上,迎面望过去,就见一个头戴幂篱的碧衣少女望着自己,虽然不言不语,却无端叫人心慌。
想必那就是滕玉意了,先前滕玉意猝不及防跌到她身上,害她险些痛叫出声,万幸她忍住了,但焉知不是这一举动引起了成王世子的疑心。
她掩袖咳嗽道:“方才头痛欲裂,不知是醒是梦,想睁开眼睛瞧瞧,只恨浑身上下全无气力,知道耳边有人吵闹,但声音离得太远,连一句都听不真切,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绝非有意如此——”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蔺承佑笑容可掬:“我耐性有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答话。”
段宁远心知不妙,尽管一肚子疑问,仍硬着头皮道:“昏迷刚醒之人,糊涂也寻常,少则半个时辰,多则数日,这种醒了却不自知的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董二娘目光微微一移,一触到段宁远的锦袍便即移开,她咬了咬唇:“实不知出了何事,先前在江边遇到那邪物,我只当活不成了,好不容易醒来,脑子里仍是一片混沌,既不明白做错了何事,也不明白为何要一再盘诘我……
她说着说着,眼里已是泪光盈然,有几位夫人心肠较软,见状动了恻心之心,董二娘也算受害者,侥幸活下来,怎好一再相逼。
董二娘低声啜泣:“如果能醒来,早就醒来了,只恨那妖物不知给我使了什么法术,竟迷迷糊糊昏睡到现在。”
“你撒谎!”绝圣大喝道,“你根本就未昏迷。”
众人愕然,段文茵惊疑不定:“小道长,此话怎讲?”
弃智重重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镇坛木:“这就是证据!今晚师兄本在月灯阁击毬,临时被找来捉妖,半路就听说共有五位伤者陷入昏迷,赶到揽霞阁之后再次询问,确定是四女一男,当时情势凶险,师兄怕那妖物遁走,不及亲自察看伤者,便摆了‘五藏阵’。
“谁知伤者数目对不上,游魂只有四枚,说是伤了五人,实则有个人是装的,五藏阵非但没能镇住那妖物,还害得师兄被妖物打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们,因为摆阵之人最清楚,你的元魂始终未离过体。”
这话犹如平地一声雷,震得众人耳边嗡嗡作响。段宁远和段文茵面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不敢置信地看向董二娘。
董二娘惊慌地望着弃智手中的镇坛木,管事娘子结结巴巴道:“怎么会……绝不可能,这、这……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
蔺承佑看看左右的宫人:“你们傻了么?我忍这老东西很久了!!”
宫人们捋袖揎拳,直奔管事娘子而去,管事娘子大惊失色,慌忙跪下磕头。
宫人不顾管事娘子嚎叫,先将她捆了个结实,又找了双臭气熏天的足袜,往她嘴里一塞。
蔺承佑嗤笑:“误会?捉妖时有多凶险你们看不见么,‘五藏阵’可以借力打力,是极邪门的法术,单有一点不好,就是一旦数目不对就会满盘皆输,我因为误信有五位伤者,险些连命都没了,到了这地步,还敢说什么误会不误会!”
他冷冰冰地看着董二娘: “不妨把话再说得明白些,我摆阵的时机甚早,但仍拿不住老妖,除了你一开始就是装的,没别的解释。你并未昏迷,为何打着求医的名头混进紫云楼?!”
董二娘死死咬住唇,身子微微抖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