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道,临近石亭,长敬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长敬轻声开口。
话音未落,原先毫无动静的人影忽然回身,左手软剑带着凌冽的气息瞬发而至,冰凉地贴上了长敬的颈侧。
“你又是谁?”
果然是吴杳。
回过身的吴杳眉宇冰凉,丝毫没有因为看到长敬的脸而有变化,锋利的剑锋只要随着她的心念一动,便可以立即将长敬斩于此处。
长敬从未见过吴杳使剑,也从未见过她如此肃然,浑身杀气的模样,但他却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
“我是李长敬,木子李,长命百岁的长,敬畏生命的敬。”
“你是吴杳,杳无音信的杳。”
长敬平静的说道,对面的“吴杳”直直地盯着长敬的眼睛,薄唇微抿。
下一瞬,颈侧的冰凉触感消失不见,吴杳左手不知如何挽了一个手花,银色的软剑便收进了衣袖间,想来是一直盘绕在左手臂上,需时亦可立即抖落,如臂使指。
吴杳心道:“只有这呆子喜欢这么傻气的介绍。”
方才长敬看到了剑上沾着的血迹。
此时吴杳收了剑,几不可闻地泄了一口气,身形微微放松,长敬这才发现吴杳的衣袍竟是有几处破损,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吴姑娘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嗯。”
听到吴杳淡淡的回应,长敬也是大松了一口气,关切地看着吴杳。
“吴姑娘,你可曾在林间看到了一个埋尸坑?方才我在坑边遇到了另一个你,好在我聪明机智,发现了不同,逃脱了出来。”
长敬邀功似的说道,吴杳上下打量了下长敬,不自觉地有了笑意。
“浑身浴血,杀出重围?”
长敬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身蓝白色的长衫早已沾满了泥泞,混杂着大片大片的红色,果真如一个书生闯出了修罗战场一般。
“那个人与我有什么不同?”
“她的体型、相貌、声音均与你毫无二致,但她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而且我总觉得她的脸看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面纱。”
“那现在的我呢?”吴杳诧异地问道,竟有了些期待。
“你就是你呀。”
长敬笑了起来,月光照见亭中的少年,眼里都是光彩。
吴杳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一个平凡人可以轻易挣脱幻梦的险境。
“方才,我也遇到了一个你。”
“哦?有我这般英俊潇洒吗?”
“没有,比你现在还狼狈。”
吴杳看向山间唯一的一条的小道,之前长敬也是从此处走到山顶处。小道的一头连着石亭,一头延伸进漆黑的树林间,如野兽的血口,如天神的黑瞳,引人目不转睛。
原来,就在长敬落单后决定跟随地面的血流往山上走的时候,另一头的吴杳也做了同样的决定。
吴杳也看到了那诡异的血迹,但她入山时便已经发现自己身在梦境之中,出现什么她都不会过于在意。然而她依旧顺着血迹谨慎地逐步往山林的深处走去,因为她发现了另一件事。
入山时,她看到的那抹象征着梦境显色的金黄色光团已经转为了绛红色,且与地面上血迹的延伸方向惊人的一致。
梦元之力荟聚之处必是梦眼所在之处,这是不变的真理。因此,想要破梦必须先到找到梦眼。
吴杳走了一会,发现越是到了山林深处地面上的血迹越是明显,但并没有形成长敬所看到的血河,这血量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人半身的血。正如此想着的吴杳,就发现了血迹的来源——空中。
吴杳抬头一看,便看到了被倒悬在高树上的“长敬”。
地上都血都来自于长敬,他的左右手腕都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身上的衣服也被划破多处,被血液浸湿了,看上去就是一个“血人”。
“仙姑……救我……”
长敬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气息微弱,恐怕已经失血过多,即将陷入昏迷。
但吴杳并没有贸然出手,因为绛红色的光团消失了,她需要确认眼前的这个人是假象还是……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吴杳手中的动作,只见她的左手用力地向下挥舞,一柄只有手臂长度的银色软剑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吴杳轻轻一跃,轻松地斩断了吊住长敬的绳子,右手一托,卸掉长敬坠落时的力道,他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每一个动作看似简单,但吴杳的精神却是高度集中,谨防生变。方才触摸到长敬的身体,吴杳简单的探测了一下,发现长敬的身体并无致命重伤,身上的伤口都不深,只是看着可怖罢了。
所有幻梦中遇到的事物都与可以通过五感令梦境中的人感知到,因此仅凭触感是无法判断一个人是幻梦中的假象还是真人的。
“你是谁?”
“仙姑,我是李长敬啊,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我家的屋顶,你用幻梦术让我看到了爷爷的梦境……”
听到此处的长敬不禁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假长敬”不仅知道他曾经叫吴杳“仙姑”,而且居然还知道他与吴杳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事?
与长敬的反应不同,吴杳听到此处立刻做了一个回避的动作,大步后跳。
迷惑的话语一定是为了遮挡杀机,长敬曾经遇到过,吴杳此时同样遇到了。
三声利物破空的声音在吴杳耳边闪过,与她的脚步同时落地,正是三枚锋利无比的铁镖,擦着她的衣袖而过。
上一秒还虚弱地要断气的“假长敬”弹地而起,直取吴杳首项,动作狠厉毒辣,吴杳的左手软剑挥舞地密不透风才勉强抵挡住了他的攻击。
按理说,梦境中的假象并不会对人造成真实的伤害,但躲避攻击,害怕受伤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就像她发现那三枚隐蔽的铁镖超她飞射而出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后跳躲避。
幻梦的可怕之处也就在这里,它可以轻易在梦境中杀死误以为在现实中的人,也可以逼迫已经发现是幻梦的人进入危险,对自己造成伤害。
吴杳心中虽是看的明白,却依旧需要小心应对攻击。她曾尝试刻意减缓自己的防御动作,直迎对手的攻击,但此时的“假长敬”不仅功夫了得,计谋更是层出不穷。
他巧妙地利用每一次攻击改变着吴杳的走向,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曲起的指尖多次指向吴杳的瞳孔,令其不得不朝着他期望的方向躲避,而她的身后就是山崖。
衣袖撕裂的声音夹杂在软剑挥舞声中,吴杳摒气一凛,猛然回抽左手,将软剑甩得笔直斜斩而下,逼退对手一步后,自己不退反进,立即押着软剑前冲。
“假长敬”森然一笑,竟直接空手抓取住吴杳的软剑,用力折向吴杳自己。
两人的交手本就在瞬息之间,动作都快而尖利,吴杳不防,被自己的软剑划破衣袖。
但这反倒是激起了她的战斗欲,她本就是遇强则强的人,此时若落了下风,死在了梦境里,她还有何脸面去地下见师父,又有何能力去保护整个温江城的百姓。
吴杳集中全身的注意力于自己手中的剑,压制自己去关注对手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直冲“假长敬”而去,势如破竹。
“假长敬”故技重施,两掌都弯成鹰爪状,一手袭向吴杳腰间,一手就要抓取吴杳的眼睛。
如果此时吴杳闭上眼,自然可以减免心下想要躲避的念头,但却可能刺不中对手。
更重要的是,若想提升自己的控制力,就务须克服自己的本能,不躲不避,使得内心坚如磐石,无惧任何危险。
吴杳就是怀着这样的信念,一剑刺穿了“假长敬”,此时他手间的利甲只堪堪停在吴杳的瞳孔前,如果不是梦境,再进分毫都将落得瞎眼的境地。
而吴杳硬是没有眨眼,亲眼看着自己的银剑白进红出。
长敬听完吴杳平淡的描述,有些胆寒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刚那把杀了“假长敬的”银剑就贴在颈侧,如果当时吴杳不相信自己,误以为是又幻梦制造的假象,自己岂不是也就交代在这了?
“你是怎么发现他是假的,我就是真的呢?”后怕的长敬如是问到。
“说多错多。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说的便越多,若真是熟悉之人,何须多言?”
原来如此,“假长敬”急于搬出两人之间共同发生过的事吸引吴杳的注意,没想到倒成了破绽。
“可是我们到底是入了谁的梦境呢?哪个吃撑了没事干的跑山上的来睡觉?”长敬已经确定他们身处幻梦,但却依旧有许多疑惑。
吴杳想起了那抹诡异的绛红色光团。
“是暗境。”
一个复杂且充满情绪的梦境显鹅黄色,在黑夜的空中仿似一颗明星,越是明亮,其蕴含的梦元之力就越多,这便是“黄粱梦”;
若是梦主可以自己掌控梦境,便呈亮金色,其蕴含的梦元之力最为纯厚,但这种梦境也最易被梦主的情绪引导,发生变异。
若是恶意充盈,则转变为绛红色,可以轻易击碎低阶储梦枕,释放于外界,短暂地感染、蒙蔽、甚至控制到附近的人,通称“暗境”;
暗境本就是所有梦境中,最危险的虚无幻境,其中充满了梦主的恶劣情绪和黑暗执念,非但不会有好事发生,还极可能随时出现现实中不存在的危险。
今晚长敬与吴杳遇到的都是针对他们两个人的杀局,甚至将他们两人分开,设置了不同的险境,相同的是都刻意制造了一个假象,让他们不得不自己走向陷阱。如此刻意的幻梦,绝不是自然形成的……
一个念头在吴杳的心中徘徊已久,当她竭力找寻的其他可能都被一一否决时,剩下的答案无论如何令人难以置信,它也是唯一的真相。
“有人编织了这个暗境。”吴杳转过身,望向天空中的圆月,手心发凉。
“编织暗境?”长敬仍然有些迷茫。
“是织梦术。”吴杳收敛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梦境只有两种情况会幻化成境出现在除梦主以外的人眼前,一是梦主梦境中的梦元之力过于强盛,自然外化形成幻梦。二是通过幻梦术原样复刻一个人的梦境或是幻化术者编织的全新梦境。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织梦渊同时掌握着五大控梦术中的织梦术和幻梦术,也只有织梦术可以从千万普通人类梦境中提取出各种各样的情境,再随术者的意愿编织成或善意或恶意的幻梦。”
“那岂不是说明……”长敬同样想到了吴杳心中的那个假设。
今夜他们的遭遇如此地有针对性,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真实梦境,只可能是人为编织的。
但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操纵,也只能是织梦渊体系内的人,而且还不会是一般的织者,而是有一定等阶,有资格修习织梦术的人。
但是织梦渊的渊老早在百年前,明令禁止所有织者用织梦术编织有可能危害百姓安危的梦境,更别说是充盈着浓烈恶意的暗境了。
织梦渊有内鬼……即使吴杳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猜测。
长敬见吴杳一直紧皱眉目,微低着头沉思,知道她身为织梦阁的阁主,定是责无旁贷地要去追寻真相,这是她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从暗境里出去,再仔细调查,也许背后另有隐情。”长敬下意识地伸出手,拍了拍吴杳的肩背处,柔声说道。
吴杳点了点,竟也没有排斥长敬的动作。倒是长敬自己先发现,迅速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望天。
长敬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唯一的光源——月亮。
这轮圆月确实比往常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圆润、巨大、明亮,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若不错眼地注视着,仿佛还隐隐地显出了一丝丝绛红色的流光……
最初他们刚开始登山时,以为是月圆之夜的缘故。然而,当他们遭遇了一系列变故再静下心来后,一些细节逐渐浮出水面。
这轮月亮是他一路走来所能看到的最清晰的事物,但山间因树木枝叶茂盛,暗处远多于亮处,可是每当他们需要看清什么事物时,月光就会像得到感应一般自动照拂而去。
或者说根本不是自己想去看什么事物,而是月光选择了他们可以看见什么事物。
长敬的心中似乎有一根弦忽然绷紧,将所有怪异的巧合都串联了在一起。
“吴姑娘,你相信我吗?”长敬认真地对吴杳说道。
“嗯?”
“我好像找到破梦的关键之处了,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原意相信我一次吗?”
长敬与吴杳并肩站着,说来也奇怪,长敬只是看着吴杳透亮的眼睛,心中便有了奇异的坚定。
吴杳的瞳孔里同样倒映着长敬的样子,长敬的眼角是自然上扬的,像是永远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温和的阳光,说不出的亲切和信赖。
“我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让长敬最后一点不确信也随着完全舒展开来的眉目消失不见,没有一丝犹豫,抬起左手稳稳地抓住了吴杳的右手,不待她反应,便拉着她向前跑去,一步跃出山崖。
之前都是你带着我飞檐走壁,这回换我带你奔月吧,长敬心道。
山风迎面扑来,天空毫无云雾,唯有一轮圆月在他们眼前放大,山脚下的整个温江城万籁俱寂,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在坠空的失重感里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