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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摸摸把眼神投向左侧队列中一位肤色格外白皙的青年,左谏议大夫,裴诗。
——当年圣旨下达前,上言问了“以鹿为马,马何以为?”的年轻人。
不过上方皇帝的视角显然比他们想象中更好,就像一千年后学生在课桌肚里偷偷摸摸的时候,显然是不能理解老师到视野的,姬焕顺着那些目光看向裴诗,有些失望。
这些看向裴诗的人心中,这人的最大特点是“不怕死”“运气好”“体谅圣意”,甚至可能还有“多少有得皇帝青眼”,毕竟在如今的朝廷,冒出头的韭菜还没被割实在难,虽然大多提议也没被接受,可能活到现在,三十的年纪已经是四品的官职,那实在是不容易。
这回他们也希望裴谏议能顶上去。
不过姬焕对他难得宽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脸好么。
裴诗唇红齿白,眉高挑修长,脸上干干净净,显得很有朝气,与许多官员那种写作忧国忧民读作愁苦的感觉截然不同,特别对姬焕的眼缘。不过这一回再看他,姬焕特眼尖的看到了小胡子!他顿时就没了兴致,敲了敲扶椅,一个眼神横过去,懒洋洋的示意裴诗住嘴。
这样的脸……如果开口说了让他心情不虞的话,姬焕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放过他,等回头又后悔就不好了。
台下不知何时起一片安静。裴诗是个聪明人,在这种其实和民生国计没什么大关系的问题上并不准备强出头,当今的皇帝显然不在意名声,百年之后被按个暴君的名头也觉得无关紧要,他甚至隐隐觉得,官家就算国破人亡也只是觉得,没什么。
他起先没有反对的意思,不过是觉得,皇帝给人感觉实在是无牵无挂,若是有了皇后说不定能好些。不过官家不乐意他出声,那就另说了。
不过聪明人总是不那么多,或者是实在被逼急了。眼看官家这些年来虽说并没有怎么影响政务,着手朝堂,但手里皇帝该有的权与力一样样都握在了手里,宫廷像铁桶一样滴水不漏,也不去犯能引发民怨的大错,忍了这些年,可不是忍不下去了么。
现在,大祁的皇后可是有过把控朝政的前例的!更进一步,有了皇后,自然就会有皇子。在这么一个喜怒无常、权利集中又看的通透的皇帝手下干事,做得好没动静做得差要命,实在是看不到光亮,只能赌下一代了。
不过说起来当然不能是那么一回事,到底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人,“……母仪天下,以安民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的天花乱坠,听上去居然也别有道理。
其实姬焕是啥都没听进去。出言进谏的人是个老资格,礼部侍郎,严从善。姬焕看来,他唯一的优点是声音算得上好听,哪怕年过六十依然如此。姬焕自觉自己不看歌舞不纳美人,但也需要些悦心神的存在么,比如裴诗,也比如严从善。
不过大概是人老了,脑子不大好了。姬焕眼不错的盯着一只在殿内自由飞舞的飞蝇,他是识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总之毒的很,被咬了要痒两三天才成,那飞蝇绕过的几人已经熬不住了,有些隐蔽的小动作。
不过飞蝇在空中,所以朝臣看来姬焕的眼神是空落落的,配上他一贯面无表情的脸,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那边的声音以“……是故国不可无后!”一句慷慨激昂的话音结尾,姬焕虽觉得这朗诵内容实在倒霉,但朗诵水准还是上线的。于是沉凝半晌,还是觉得应该给这个面子,说到“立后,然后建储?”
他的声音原本是很清澈冰凉的,却碍于变声期多了几分嘶哑,让人听着格外难受,这话一出,严从善的脸刷的白了,姬焕明白过来。
哦,原来是个蠢的。
本来么,这人从先帝时期就是个墙头草,不是没胆子,而是没那个主见。也不知这回是被谁撺掇的做个急先锋,根本没脑子想这么远,这人是科举出生,满脑子《五经》《三礼》那些事,一点政治敏感度也无,倒也被他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
这声音实在是挺好听的,姬焕心情好了些,托起脸思考了片刻,半点不管底下沉凝的气氛,突然说到“立后这事先压着,建储到是可以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