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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小偷放的火!这小偷也是胆子大,居然敢偷到咱们家里来。幸好杏娘心细,经过主君的书房发现有异样,急忙喊了护院来捉他,他一见自己露了踪迹,撒腿就跑。”小缃那张嘴啊,真是拦都拦不住,杏娘几番使眼色,她也全然未有领会。
“可捉到那贼人了吗?”那邓林急追问道。
“哼,还说呢,都是那些护院无用,竟让他给跑了。还害得我们主母梦中惊醒,从床上跌了下来。”小缃指手画脚地抱怨着那些护院。
“跑啦?!”邓林忽然睁大的眼睛里透着三分义愤,而那突然提高的嗓门里则透着十分的失望。
“那贼人狡猾的很!”小缃听着邓林的话音末处一声叹息,急为自家辩道,“他眼见着自己穷途末路是逃脱不得了,就狗急跳墙,一把火烧了我们主君的书房。你说这时节,天干物燥,一把火烧起来,那可是泼天大祸啊,大家一见书房火起,忙掉头去救火了,谁还能顾得上他这个小毛贼啊。”
“狡猾!真是狡猾!居然还敢纵火烧屋,这不是罪加一等嘛!”邓林愤然扼腕,差点就把手中的茶杯给摔了出去,“那崔舍人为何不报官?这样的贼可不能轻饶啊!”
“主君本想报官来的,可转念一想,那贼人是杏娘发现的,虽说杏娘并未仔细瞧见他的真容,但倘若那贼人得知我们报了官,必然会对我们怀恨在心,可指不定要回来报复我们杏娘的。他要是明刀明枪的来,我们倒也不怕他,就怕这翻高头的夜路走多了,惯会使那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暗算人,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可不能让那杀千刀的害了我们杏娘。”小缃口无遮拦,还屡出鄙俗之语,何琼芝越听越不顺耳,可她也未有加以阻止。
她不想让邓林瞧出此中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原来如此。”邓林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心里想的是:都说做官的胆小,果然不虚。息事宁人是应当,可那是什么人,就不怕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杏娘似乎瞧出了邓林的心思。
“那件事之后,周管家在前院后院加派了人手看护,量那贼人是不敢再来了。”杏娘从邓林手中取过那个被他喝了半盏又洒了半盏的茶杯,道,“不过,崔叔思虑着,这贼人暂时是不敢来我家了,但难保他不会去骚扰别人家。堂堂天子脚下,他若只是烧了我们一家院子,那是小事;他要是扰了百姓安危,那可就事大了啊。所以,第二天,俞府尹过来慰问的时候,就把事儿与他说啦。”
小团茶的茶香缓缓地沁入到了邓林的心脾之间,然后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描绘出一种自然而惬意的颜色,这样的过程恰如杏娘说最后一句话时的声音,轻细而不失稳重。
杏娘将茶稳稳地递到邓林的跟前,又道:“只是没劳动府衙的人过来。一来家里也确实没少什么重要的物事儿;二来,琼姨被那贼人一闹,受惊不小,崔叔怕这衙门的人进进出出的,反倒弄得家里人心惶惶的;其三嘛——”
邓林小心翼翼地接过杏娘的茶,正欲放下茶盏,忽见杏娘神秘地顿了顿,似有要紧的话要说,忙引耳相闻,只听杏娘轻声说道:“引蛇出洞!”
明人不须细说。杏娘这打哑谜似的四个字,言简意赅,而恰到好处。
“唔——”邓林意恐打草惊蛇似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如梦初醒般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如有所悟地眨了两下眼睛,表情虽还有些凝固,但眉宇间渐渐舒展的两个疙瘩却已慢慢地向外延展出了一段更为精彩更为生动的故事结尾。
杏娘身边的小缃也是睁大着眼睛,她也是直到今日才体悟到主人之深谋,佩服之意,自豪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家宅安宁最是重要。崔舍人果然思虑周全!”邓林趁机奉承,那清瘦的脸上浮着一个卑微而干净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擒到这贼人?主君书房里那幅《山北燕云》,可是主君主母最喜爱的画儿,如今被火烧得一干二净。”小缃嘟着小嘴,那恨恨的表情恨不能将那贼人也一把火化成灰烬。
“可是王希孟的《山北燕云》?”小缃的一句话又好似勾起了邓林心里的某根弦。
“正是呢。”小缃猛一跺脚。
“哎呀呀,那可是王希孟的绝笔啊。这贼人实在可恶!可恶!既来窃人财富,何不往居室里头去,怎的没事跑书房里来?一幅好画,就这样白白被他给毁了!”邓林为那幅名画葬身火海而感到惋惜、感到痛心。不过他的这种情感似乎比之画之所有者更为深沉更为强烈。杏娘和何琼芝面面相觑,皆觉怪异。
“哼,照你说,这个小偷不往书房去,应该往哪去呀?”心直口快的小缃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在被某人牵着鼻子走。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蓦地脸色一转,那张圆润的笑脸上立时堆起不太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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