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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为主人卖命!
这么多年,崔洵“主人”的阴鸷与残忍,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也让他获益匪浅。
然而,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数日前,在他寿宴当日,杏娘收到一个来自无名氏的锦匣,这又让他陷入了深重的不安之中。匣底的字确实很像王希孟的笔迹,但深谙书法的崔洵却也辨识得出,那是有人刻意仿冒的,而且在他看来,那个人仿冒的水平可谓相当拙劣。
不过,那人故意冒用王希孟的笔迹,却不得不让人深味此人的用意。崔洵当时的反应与其说是冷静,还不如说是紧张到了极点。而让他如此紧张的还不只是这两行字,还有那支银钗。在回去的路上,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所以第二天,他遣人往解红居那里递了帖子。
一家郎主去见自己的小妾,居然还要先递帖子,而且还要得小妾允肯之后,方可面见。岂不怪哉?这不得不说说这位小妾的来头。
崔洵的这位小妾曹衣娘,与那位“帷云翦水,滴粉搓酥”的章秾娘子本都是出自千花林的钱塘名妓,自打章秾投了张俊的怀抱之后,这位曹衣娘也梦想着能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论姿色论才华论情趣,她自问没有一样比不上章秾。可时运不济的她却只能在羡慕与妒恨之中蹉跎着自己的青春。忽而一日,她在酒席上遇到了昔日的好姐妹章秾。
今非昔比的章氏珠光宝气,满面雍容,一身华贵,光彩夺目,俨然名门贵妇,身边伺候的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她向着席间正中的位置移动过去。而她呢,旁若无人地踩着众人为之艳羡为之倾倒的目光款款地移动着她的莲步。
在这场由章秾一人独领风骚的筵席之中,明艳的曹衣娘瞬间黯然失色,不过,正如她总跟那些仕途失意的公子哥儿说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两人的这次相遇为曹衣娘的人生带来了转机。
此后,她频繁地出入章秾的闺帷之中,两个月以后,她如愿以偿地脱了贱籍,离开了千花林,搬到了西湖边一处较为雅致的别院之中。而这座别院的主人就是崔洵。
曹衣娘很欣赏崔洵“曹衣出水”的画风,而崔洵也很欣赏曹衣娘“曹衣出水”的风情。两人就在这样相互欣赏的山眉水眼之间画就了一段巫山云雨。
而后,凭着曹衣娘与章秾的关系,张俊对崔洵的控制变得更为紧密,到最近,甚至还变得十分跋扈。原本张俊与崔洵直接书信往来,多有不便,如今有了两位幕后“转运使”的牵线搭桥,二人之间的联系就变得更为方便,也更为隐秘。
每日朝堂之上,官家说了什么,龙颜如何,圣体如何,哪位大臣说了什么,哪位大臣告假了,甚至是哪位大臣咳嗽了,哪位大臣的母亲死了……崔洵都需一一记录下来,然后报知解红居这边。
曹衣娘收信后,会秘密送往太尉府上。为掩人耳目,曹衣娘会先照原文誊抄一遍,然后焚毁原文,在手抄本标上记号,打乱章节,按照她和章秾之间的暗号将之分置于多个小格之中,最后由专人转呈章秾。章秾会以家书的形式急递张俊。
所以,名义上曹衣娘是崔洵的妾室,而事实上,崔洵在她面前,连妾妇都不如。
一开始,曹衣娘还因为他是朝廷命官而殷勤侍奉,温柔备至。但渐渐地,她看清了崔洵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本性,也就不再花心思做那些门面功夫了。
尽管她借着崔洵终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也算是心愿得偿,但崔洵这种卑颜事人的无能,让她窝气。而更让窝气的是,外人皆道,崔洵金屋藏娇,可她所居的“解红居”实在愧对“金屋”二字,好几次让她在众姐妹面前颜面尽失。
所以她不止一次向崔洵提议另辟居所,但崔洵呢,总是口惠而实不至,一味地敷衍了之。他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在优越的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之后,就开始觊觎物质以外的东西了。这是一种贪得无厌的索求,崔洵不愿给她,也不可能给她。
为此,这个女人梨花带雨地向他闹了一通脾气,末了还发狠道,以后没有她允准,再不许他进门。故而便有了前面拜帖之事。
不过,闹归闹,这个女人心里还是雪亮的,她目前还无法离开解红居,也无法像章秾那样在真正的当家主母面前一逞威风!这不仅仅是因为眼下她在崔洵与张俊之间的“重要位置”,还因为她那个不争气的亲弟弟还在别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