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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不宜饮酒,就算可以,他们俩也不会和你一起喝酒的。他们是我生死与共的伙伴,他们不喜欢和那些把生死视如儿戏的人一起喝酒。我也不喜欢!”
“哼——”曹衙内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这螟蛉女竟然和那姓崔的伪君子一样道貌岸然虚伪做作,假仁假义的话说出来,一点儿都不脸红。”
“你胡说什么!”听到曹衙内恶意中伤崔洵,杏娘脸色瞬时大变。“不许你诋毁我崔叔。”她态度强硬地维护道,神情严肃而凛然。
“小娘子,这是我的地盘,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能奈我何?”见杏娘脸色大变,曹衙内的表情则愈发神气也愈发猖狂,“你可别跟我提什么王法不王法的!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曹衙内高坐马上,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好似在骄傲地俯瞰他的疆土,尽管眼下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是一条狭窄而深长的弄堂。
“就算你是这里的王法,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也难逃……”杏娘试图与之理论,但她的话还没说完,曹衙内就以一个粗俗的声音打断了她。
“狗屁!”
真是出人意料,这句精辟的话从他嘴里出来,竟然这般富有男子气概。
“古人云‘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更何况万金之子了!”曹衙内神色微敛,转而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他试图向杏娘阐述一个深奥而隐晦的道理,“娘子,你太天真了,王子是不会犯法的。”
“什么意思?”杏娘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你的养父就没跟你说过这个道理?”曹衙内眉头微拧,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哦——也对,他是君子,还是伪君子,自然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
曹衙内对崔洵的态度和措辞,让杏娘感到很不舒服,但这个时候还不适宜马上撕破脸,“你不是说令尊与我崔叔有十几年的交情吗,你身为晚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诬蔑我崔叔,合适吗?”
“若不是他跟家父那十几年的交情,我一个晚辈说这话是不太合适。”曹衙内没有把话说下去,而是给了杏娘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仿佛以此来表达一个晚辈的敬意。
“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就算令尊与我崔叔十几年的交情皆是虚,也不该这般背后毁人声誉。”
“娘子啊,你明明眼睛雪亮,怎么看人那么糊涂?”曹衙内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视他如父,他当你作伎!要不然,他何以会让你嫁给衍圣公家的那个大傻子?”
杏娘蓦然失语,好似有一把尖刀突然刺到了她的心口,痛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仿佛看到了周围人刻毒的讪笑,她仿佛看到了流言行走在地上的影子,影子里有一个大傻子,正在用高深莫测的眼神冲她开心地笑着。
“挑拨离间,君子不齿。你不必白费口舌了。”杏娘竭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和自己坚定的立场,免得让人误以为那个大傻子就是她。杏娘的回答在对方的意料之中,所以曹衙内的反应显得很平淡,平淡之中还有一丝丝怅惘。
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在众人有关君子小人的旁征博引之中草草结束。
“你既说这是你的地盘,那我问你,我的银钗在哪?”这是杏娘发起的话题。其实她并不确定银钗的失踪与曹衙内有关,所以,她想试探一下曹衙内的反应。
“什么银钗?”曹衙内身子向前微倾,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今晚你若肯赴宴,什么金钗银钗,就算是金山银山,在下也决不吝惜。”杏娘见其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情不知其是装疯卖傻,还是果真不知。他那似是而非的笑容带有迷惑性,让杏娘一时无法判断。
“刚才那个小女孩,你能找到吗?”
曹衙内略一沉吟道:“如果我找到了,你是不是就肯赴宴?”
“你既然如此毁谤崔叔,为何还要请我吃酒?”
两个人都在避免直接回答问题。
“我请你吃酒,又不是请他吃酒。他崔洵是什么人,与你我吃酒有何干系?自然了,坦白的说,你我吃酒与他是‘崔舍人’确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干系的,但和他‘崔洵’是绝无干系的。”
曹衙内嘴里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脸上堆砌着半冷半热的笑容,向两边肆意扩张的肥肉圆滑而复有弹性。说笑间,两边的横肉还不时颤动两下。
周围的人认真地听着主人的声音,每次主人一说完,他们就情绪高涨地随声附和,有人专门重复主人的原话,有人专门负责高度评价主人的主张,有人专门负责恶意挑剔和攻击对方的言辞。一边谀词高唱,奉承未已。一边叫嚣嚷嚷,骂声不绝。众犬吠声,群情鼎沸,所有人都企图用他们的口水威逼杏娘屈服求和。
“狗猛酒酸。这酒不喝也罢。”可贴墙而立的杏娘依然是这么的不识时务,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与胆量。
“嘿——你这小娘子怎么就那么冥顽不灵呢!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杏娘的拒绝没有激怒曹衙内,却激怒了曹衙内身边的人,其左首一个从耳后到脖子里都雕满花纹的壮汉捋起袖子大跨步上前,露出手臂上那两条张牙舞爪的黑团龙蟒雕青,他将长臂一伸,欲来擒捉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