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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啊,不找姐姐,可找谁来裁制?连你家那位凡事都爱鸡蛋里头挑骨头的爷,都佩服你这一双巧手呢。”师潇羽提着那枚闹蛾儿在自己跟前摆弄着,左眼闭着,于那蛾儿的薄翼之间露出另一个俏皮的笑眼来。
“莫胡说!”
听师潇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调笑自己,向来快人快语的沈无烟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顿时羞臊地红了起来。她没好气地斜睨了师潇羽一眼,仿佛是在怪怨师潇羽当众胡吣,又仿佛是在为自家那位爷作委婉的辩白。
“说到三爷,哎,这几天可忙坏了。”沈无烟别有深意地瞥了师潇羽一眼。
“满苏州城的找九爷,就差没把这苏州城翻个底朝天了。哦,前几日啊,好像在路上遇到一个叫什么“天吴手”的人,两个人当街打了一架,竟不分胜负,把他给气的。九叔没找着,反而惹了一身晦气。”
提到柳云辞这几日东奔西走的“辛劳”,沈无烟既是心酸,又是心疼,恨不能帮着他柳云辞一起把姑苏城翻个遍,但她终究没有去帮丈夫这个忙,所以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内疚。
至于她为何没去帮丈夫的忙,不是她不愿,而是她的丈夫不愿——他宁可比试当日向师潇羽认输,也不愿这个女人帮他分毫。他对这个女人的厌恶几乎达到了深恶痛绝的程度,可讽刺的是,他的这种“不愿”有多深,这个女人的“甘愿”就有多深,甚至更甚。
“今儿个醒来后他一个人在书房里,书空咄咄的也不知道在念什么,早饭没吃就出门了。这会儿啊又不知去哪找九爷了呢。”说到柳云辞连饭没吃便出门时,沈无烟手中略略停顿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了关切和忧急的神色。
她假意揉了揉手中的春幡,那迟滞的动作就像是在勉强自己抚平内心那千叠愁绪一样。尽管她对自己的付出无怨无悔,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结果就全然不在乎不在意。她可以将他对她的伤害一一折叠起来,就像是叠衣服一样将内里的破洞折叠得不见一丝痕迹,但这种掩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沈无烟腼腆地低下头来,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后,复又操弄起了手中的剪子。相比起她的丈夫,这些看似冰冷的剪子针黹似乎更懂她的心思,不需言传,它们就能知道她下一步要它们去往哪里。
她那别出心裁的想法总是能让它们感到一种平生未有之快意。龙刀分分合合,所到之处,犹似风卷残云一般,那纸屑碎末顷刻间就如婆娑细雨一般密密麻麻地零落了下来。
“他又去找九叔?哼!这么怕输还不如早点认输的好!”师潇羽嘴角微扬,流露出一丝之于手下败将的轻蔑的神气。
沈无烟早已习惯了师潇羽对柳云辞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所以师潇羽刻下这般说,她也未往心里去,就算师潇羽当着她的面直呼柳云辞的名讳,她也总是一笑置之,而不以为忤。
“你俩啊,怎么老跟一对冤家似的。他原想着你啊今年不会跟他抢这个酒酬了,他就可以偷闲了。可不想啊,昨儿夜里听文鸢说你今年还要跟他抢,这一下把他给急的。”沈无烟絮絮地说着,言语之间分明有几分埋怨师潇羽的意思。
“姐姐可是心疼了?”师潇羽嘟着嘴,一脸坏笑地挨近问道。
沈无烟拿着剪子,半似警告地在她眼前一晃,她瞬时机敏地往后一躲闪,情知沈无烟并无恼意,也知那把剪子并无歹意,可她却偏要作出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忿然道:“呀,姐姐今日来,该不会是三爷派你来当细作的吧?”
沈无烟闻言,也假装生气地撂下剪刀,板起脸来肃声说道:“你要真疑心我呢,我这会可就走人了。”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别别别,好姐姐,好姐姐,我开玩笑的呢。”师潇羽忙不迭服软道歉,拉着沈无烟重新坐了下来。
见沈无烟眉宇间松泛下来,她才又道:“其实啊,姐姐你啊也别被他柳三爷给糊弄了。他这招明假意示弱的伎俩,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这柳云辞啊,鬼着呢。”
沈无烟一边捏起刻刀,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孙子老子的,一个酒酬而已,看你俩钩心斗角的。我才懒得蹚你俩这趟浑水呢。我呀,两——不——相——助。免得顺得哥情失了嫂意,得罪了两位‘爷’!”
沈无烟说话直爽,没那么多机心,倒有几分难得的不虚伪不做作的洒脱,惹得身旁的侍从们频频失笑。这回,师潇羽听罢也不禁扑哧一声,掩口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