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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下去，再想他要疯了，现在他只想发泄，发泄对整个宇宙的不满。
拿着新做的石铲，杨宕勇走到小溪边，站在离小溪五步远的岸边，用手将几块石头搬开，然后用石铲奋力挖地。
地上有不少小块碎石，一铲子下去，常常有刺耳的碰撞声响起。挖了三个小时，杨宕勇才勉强挖出一个不规则沙坑，用铲子将沙坑向着小溪方向挖过去，只是浅浅一个沟渠，很快，淙淙流水被引入沙坑，将坑里填满了溪水。
杨宕勇回到宿营地，先是给火堆又添了一些柴火，这才抱着剥下来的苎麻皮，搬到积了水的坑前，将它们全投了进去，用木棍用力将浮起的苎麻皮完全浸入水里，做完这些，杨宕勇喘着粗气，一手敲着后背，慢慢朝宿营地走。
宿营地里，余晓燕和何洁俩人还没睡，俩人坐在铺好的地面，默默无语，外面的火光不时透过前面开的口子照了进来，映红了俩人俏脸。
何洁终于打破沉寂，轻轻问：“想家了？”
余晓燕反问：“你不想？”
“我？”何洁笑了，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凄凉：“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俩个姐姐，一个妹妹，我是家里老四，从小就不受父母重视，有好吃的好穿的，我爸妈总想着给小妹。”
何洁转头望着外面火堆里的火苗，嘴里喃喃自语：“家里衣服大姐穿了二姐穿，二姐穿了我穿，我穿完了就成抹布，小妹从小就是穿新衣，从未穿过旧衣服，他们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也是女孩子，我也爱漂亮，我也想穿新衣服啊。”
余晓燕手抱着膝盖，静静听何洁诉说，她是家中老小，从小父母关爱，姐姐疼爱，连朋友也对她极好，何洁那种遭遇，她从未遇到过。
“为了让爸妈能注意我，我只有好好学习，在学校努力表现，小学时我当了班长，每年还拿学校三好学生。”
余晓燕突然插口：“小勇是市三好学生。”
何洁笑了，比刚才那种凄美又是另一种笑：“是，我同桌也是三好学生，还是市三好学生，从小学到初中，他一直比我学的好，我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除了那一笔烂字。”
一说起杨宕勇的字，俩个姑娘全咯咯笑了起来，能写那么难看字迹，也算是人才了。
何洁笑完，又摇了摇头：“没用，不管我怎么努力，我爸妈还是更关心哥哥和小妹，他们操心哥哥婚事，说是我嫂子家要彩礼，要什么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还要台电视机，最好是彩色的。”
余晓燕大惊，她知道三转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一响是收录机，这些东西百来块钱一件就能拿下来，虽然紧俏，需要票，可托托关系还是能买到，三十二条腿是大衣柜、五斗橱、梳妆台、写字台、沙发、床，加起来刚好三十二条腿。
可电视机还是彩色的，就算是国产彩色电视机，那也是一千出头，哪户人家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何洁家父亲不过是工人，母亲还是农民，她们家小孩又多，赚的钱都填小孩嘴了，更是拿不出这些钱。
余晓燕同情地看着何洁：“你爸妈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换亲呗。我大姐也到谈婚论嫁年龄了，我听我妈说大姐可以出嫁，把大哥的彩礼赚回来，还说供我读书太花钱，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她不打算再供我继续读下去，说是初中毕业就可以工作了，说什么读的再好，也不如以后找个好丈夫！”
说完这些，何洁看着余晓燕笑着问：“你说，我还想家吗？”
余晓燕不知该说想，还是说不想，最后只有一句：“他们总是你亲人啊。”
何洁点头：“是，他们是我亲人，如果还在家，我会给他们养老送终。”
余晓燕打了个冷战：“你这话说得怪怪的，听起来怪渗人。”
“你呢？我知道你是家里老小，你爸妈很疼你？”
余晓燕回忆过往，点头称是：“疼，我妈脾气很好，就是我爸凶起来好厉害。我二姐小时候我爸还把她吊在横梁上用军用皮带抽呢。”
何洁虽然在家从来不受重视，可用皮带抽，这她可没享受过，想想那滋味，何洁打了个冷战：“你二姐干啥了？”
“读书不好呗，二姐不是读书料，初中考高中就没考上，后来还是托了关系才去部队卫校，我爸当时老生气了。你要在我家，我爸肯定很疼你。”余晓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勇书读得好，我爸就很喜欢。我爸常常在家说，杨叔叔家都是知识分子，学问好，人品也好。”
何洁问了句：“你和小勇从小一起长大？”
余晓燕笑了：“是啊，我们俩家一直是隔壁邻居，他爸妈和我爸每天工作都很忙，从小我妈就带着我和他。”
余晓燕想到什么，乐不可支笑了起来，肚子也笑弯了。
何洁不解询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余晓燕看了看外面，没见到杨宕勇身影，这才凑到何洁耳边，轻声说：“小勇三岁时，有天中午午觉起来，他穿了我的裙子就跑了出去，结果我和我妈在后面追，叫他回来换，这家伙还越跑越快，那么多大人看着他穿着花裙子，满院子乱跑。”
说完余晓燕想着当时场面，再次笑了起来。
何洁想想一个男孩子，大庭广众下穿着女人的裙子四处乱跑，裙裾飘飘，越想越觉得好笑，她从未想过小大人一样的杨宕勇还有这么出丑的一天，想到最后，她也直不起腰，搂着余晓燕咯咯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