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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历代尚武,的确多出良将,性情却有武人身上的弊端——刚愎与武断。
宇烠一事已让宁圩对宁远的手腕生出不满之心,而兄弟阋墙这种在别人家看来冷血又残酷的事,在宁家却是习以为常。
宁家的“兄弟阋墙”更像是一种能者居之,就跟天帝不在位时各郡王拥兵自重一般,不过是合情合理之事。至于能否能镇住同宗们的反心,也就全看元帅一人的手段。若是身为元帅的人没有这样的本事,那便理所当然的换成有能者居之。
即是说,除了非宁姓之人不能承袭帅印外,宁家夺嫡如同家常便饭,历代元帅除了带兵和勤政的手段,还必须压制并平衡宗族,否则也就没有资格持印。毕竟元帅金印不止囊括到数百万天帝兵的兵权,还有开天与天都府的安危。
宁坅两年前便察觉到大哥有阋墙之心,宁圩也曾不动声色的暗示拉拢过他,毕竟宁坅在这一辈中也属翘楚之一,拉拢他能少个敌人、少个对手,亦能让宁远少一条臂膀。
宁坅却来了一招虚与委蛇,背地里在宁堪的冠礼上给宁远递出了那张写着“人心易变”的纸条。这恰巧被宁坛撞见,继而心生不满。
宁坛一贯置身事外又是个不知迂回的刀子嘴冷血心,他对在意之事极其上心,反之却是能胡混就胡混,在这一辈中若非脑子较宁堪灵光,恐怕早已经跟他的幺弟一起成了家里不愿意提及的半斤八两的丢脸存在。
宁坛将一切看在眼里,觉得宁坅对大哥十分不厚道,而宁圩这种既想要金印又碍于名声的行径更是他所不齿,所以干脆反手就给宁远也递了一张纸条,写的却是“三江浪涛”。
因而宁远心中一直多怀疑了一人,这其中就包括了宁坅,只是宁远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当然,宁远究竟防备了多少人,根本无人能揣度出来。
总而言之,宁家的兄弟阋墙,一直维持在一个古怪的“平衡”之中,几乎都是彼此之间不上台面的争夺。幼时比拼武艺兵诡,从校场里打到沙盘上。长大比拼军功,诡道,谋略,御下等。
输赢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就连内部哗变都视作历练,并且会尽量减少天帝兵的伤亡,争得如同儿戏一般。
而只要事情不被搬上台面,元帅也必须维持住那块遮羞布,继续演兄友弟恭,亦或直接挂印让贤,外人则对实情如何全然不知。
所以在宁坅看来,大哥宁圩是沉寂两年做好准备拉大姐宁远下马,宁远却抓住了元帅营内出现哗变的征兆以一招“婚事”引蛇出洞,可以让宁圩措手不及。宁圩自然只能提前出手,并趁宁家所有人都在祖宅里,一举拿下各大营的虎符,以此来逼宁远“让贤”给自己。宁远也同样布置了人手,打算将哗变扼杀在襁褓中,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城……可惜,就是差这一招,成就了又一桩人算不如天算。
宁坅收到程城现身小开天的消息,是信了一半,另一半近似于一种心领神会,内心甚至十分感激“体贴”的将他“置身事外”的宁远,甚至抽出了一些暇余,担忧了一下远在沁园的宁堪是否会撞见兄姐们这出“夺帅印”的闹剧,特意放飞了宁堪的雉鹰,叮嘱他在沁园勤学文武,没想到也……弄巧成拙。
三日前,宁坅带着先锋营借道天都府。
天帝兵一贯作风严谨,天都府的守备乃是六大营轮换负责,别说此时恰巧不是宁坅的先锋营值守,就算是,只要想从天都府借道,文书必须先行,否则便会被值守的天帝兵阻拦,哪怕是元帅宁远也不能例外。
宁坅向宁远请命追讨程城,之后便放飞雉鹰给天都府守备请求借道。
天帝兵营效率奇高,借道的请求文书很快便获准,宁坅也毫不怠慢的从南开天点兵出发,直接通过南开天与天都府相连的“三门”之一的“南开门”入府,打算经过天都府北面的府内城去往西门,再经过西门去小开天。
变故来得淬不及防,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可循,幸亏宁坅常年带兵,有一种特殊的直觉,一入天都府便察觉到一种古怪的剑拔弩张之感,当即暗中派出斥候探查。
斥候出发的同时,他亦是不能耽误行军,便带队往天都府西门而去。接着,他便在种种错误的考量与防备中,在通往西门的那条府内城外城道上,遭遇了埋伏。
伏击他的人号衣和兵器皆是如假包换的天帝兵,两方号衣相同的人马打在一起,可想而知情况何等混乱,加上他所借道的天都府西门附近,乃是一条狭隘的窄地,几乎与小开天同样,十分不利于先锋骑兵的施展,很快就落到了下风,他先前派出的斥候这才带着打探来的消息归队。
“你说右宰辅田卓日前下令封锁了天帝宫?”
宁坅边应付伏击,边惊愕地重复了一遍斥候的话。
他麾下的先锋营一贯擅长正面进攻,因有洛水从南开天过,水战亦是不弱。只是这次却在天都府狭隘的地方,面对他最头疼的巷战,着实施展不开。
伏击他的人正是利用了了这一点,将借道的先锋营逼为一条细长龙,从而反复拦腰截断,逐个击破,所以这次伏击他无论如何也是胜不了的。
跟将领的计谋、兵诡之道都毫无关系,就是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一方擅长此种地势,另一方却差强人意,因而宁坅方才开战就明白自己此番必败。
宁坅的亲卫试图放飞往大开天元帅营通风报信的雉鹰,却被对方准备好的连弩连人带神鸟一起射死,宁坅自己则死战到近乎力竭,浑身是伤拼死掩护一名亲卫逃走,叮嘱他必须去元帅营通风报信,这才昏死过去。
等他再度醒过来,四肢关节已经被卸了,根本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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