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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寒初珞不禁微紧拳头,一只手是凌云剑,另一手是那团握了很久的纸。
——是棋老胡诧的遗信。
从闵墟容将它丢弃,到他不动声色且小心翼翼的将它拾起,再到现在,他一直将它握在手里,却鼓不起勇气去看。
而在迷茫又恍惚的此时此刻,他好像忽然有了足够的勇气,猛地展开抬起一直团成拳的那只手,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那封已经被揉成团的信笺展开来,好似对待易碎的珍宝那般,仔细抚平了每一道褶皱,慎之又慎地看了起来。
那一张薄纸上不过寥寥数语,竟然都是他闻所未闻之事,足以将他震懵。
沁睚忻不解地看着寒初珞骤变的神色,刚想出声,却见寒初珞已经突兀的到了他的面前,扬起满是褶皱的遗信,质问:
“你之前为何不给我看棋老的遗信?”
沁睚忻根本来不及出声,就听到寒初珞接二连三地质问。
“惊世石上的那座楼阁是什么?”
“那位大人是谁?”
“六老为什么替他保管了寿元?”
“那个人去了何处?”
“你……你们为何愿意付出那么多也要找他?”
他问个不停,根本不给对方回答的暇余。
“那位大人是不是与你相对的另一半的天?”
“他是不是执掌天启的那位?”
“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没说?”
“能不能告诉我?”
他问。
“能不能求你都告诉我?”
“你真有意思。”
沁睚忻终于打断了寒初珞。
他怜悯地看着他,仿若面对一个不知苦楚的孩童,他自己却表现的更像一个残忍的孩童。
“你总会臆想一些古怪的、我理解不了的情感。”
他以最温和的神情说出最残忍的话。
“我连人都不是,你又何必把我臆想成一个有苦衷的好人?”
他说:“我、他亦或者是‘他’——我们三者都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我们只是‘活着’罢了。”
他们三者迫被在一具躯壳里相互争斗的过活:斗到失去其一,剩下二者还在苟延残喘的搏斗,仿若不死不休;斗到仅存其一,依旧不觉得赢了,因而才会再度渴望完整……其实不过是在渴求继续相互争斗罢了。
恰如那高悬的天,它失去了眼睛,被世人唾骂,依旧高悬俯瞰。
固执,矛盾,不屑一顾,却依旧在“看着”。
无论战火、天灾、疫病还是无数人的死,对“天”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们三者”就是麻木不仁的“天”,更是连自己都能扼杀的怪物。
“你为何总要否定我是非人的怪物?”
沁睚忻不解地看着寒初珞。
“你看,这一丈——”
他怜悯地扫了寒初珞一眼,朝着他迈出数步,在看见他露出惊惧的表情后,满意地的扬起嘴角,精准地停在距他一丈外的地方,施舍了一点怜悯,在寒初珞放下心来的刹那,又露出了那副孩童似的天真温和却也无情表情,突兀地朝着他栖近。
上一回伐虎法则反噬的痛苦还禁锢着寒初珞的本能,促使让他近乎惊惧的朝后滑出数丈。
等他再度站定已经距离沁睚忻数十丈之远,远得几乎看不清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寒初珞局促的定在原地,心下莫名忐忑起来。
他近乎如鲠在喉的、十分艰难地抬其头,对向沁睚忻的视线,在看到对方眼底的怜悯时,竟然窘迫得不知所措。
他退怯了。
他因为白景恐怖的力量退怯了。
他根本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却又惧怕起会恐惧的自己,更害怕怕从沁睚忻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对方早已经料到他会躲开,十分怜悯地看着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揭穿了他。
“你看,即便你是武神,你领悟了法则。”
他无比残忍地嘲讽他。
“可你也在那一丈外,发自内心的……惧怕我。”
寒初珞听完便怔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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