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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
俞香兰的话听起来那么有道理!要不是福宁县的江阴岛修堤坝线需要大量的蛎灰,几个人吃饱了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出海洗灰壳?要不是图坐产队的田地堆上肥,让只长蕃薯的地方还能长出其他作物来,又有几个人贪了心在小舢板船上一装再装那些蛤蜊壳?那十几个人的命不能白丧哟!……
若干月后,嫂子又泪流满面,:“他婶婶呀,还是你厉害!你家大侄儿也算吃上了公粮,以后也可以凭票买仓库米了。”
俞香兰踢了踢脚下的番薯片,咽了咽口水,:“这几个月,我磨破了脚皮,也磨破了嘴皮子,又是求人,又是骂人的。我知道他们也在背后骂我,但我不在乎。庆宝进了公社食堂工作,总比满世界滚泥巴来得稳当,从此以后他不用再交统购粮,可以领粮票了。”
嫂子将头点得如鸡啄米。
俞庆祥和俞敏佳等几个孩子正在门外跳跳唱唱:
大pao隆隆叫
挑粮去统购
支援解放军
打倒小鬼子……
俞香兰朝他们大喝一声,:“都给我回家,帮爹娘干活去!”
孩子们一哄而散。
俞香兰却哈哈大笑,:“这人泼辣了点还是有好处的!”
她远远看见俞大明和俞细命齐肩漫步回来,对嫂子哀叹说:“大明又跟我阿爹上龙皇岭看大哥了,他的好多心事也就他们三人知道。”
俞大明是个红人,但他的心情难以开怀。天空的阴霾依然存在,但俞大明播种革命种子的能力还是令人赞叹,俞香兰又怀孕了!
俞香兰在怀第四胎时的妊娠反应还是一如往时,但她已不再将头往被子里钻了,而是大声地开骂:“谁家该遭天杀的,又炒什么大蒜呀,不吃会死呀?是不是成心要跟我过不去呀?……”
骂声过后,一阵极其难听的干呕声,她的声波可以传送到的那些人家都得赶紧闭门捂锅,有谁敢得罪这么个特别的主?大家都有一颗渴望和谐的心灵。
俞香兰在这片和谐中又追生了俩胎一一老四俞敏海和老五俞敏俪。
此时,中小学学校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了。俞香兰的老家新建了一所小学,也就在她的第四胎俞敏海呱呱落地的那一年。
不多久,村里小学要扩招民办老师,但这个村里能称得上有文化的人有几个?俞香兰就这样成为了村小学里的民办老师,纵然她自己也只有小学四五年级的水平!
在俞香兰上班的第一天,叶芙槿一大早就催着俞细命说:“今早你先别去拾粪了,把海海先抱回来吧,咱们香兰要吃公粮了,得让她好好干!”
俞细命搓着眼,呵呵地乐,说的却是:“瞧把你激动的!这一家的崽崽已不少个了,你不怕把自个儿给累坏了?”
叶芙槿利索地挽起髻子,抿着嘴笑:“香兰儿是女先生了,我累也高兴!倒是你,别尽去开垦荒地了,有空多帮帮我!”
乡村小学实行坐班制,不管有没有排上课,俞香兰都得呆在学校里。俞香兰只好将俞敏海留在了娘家由爹娘照料。
“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这句话所代表的“真理“也一样适用在福宁县的广大农村里。
再娇再弱的福宁女儿出嫁后犹如爹娘泼出去的水,都得遵循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旧俗。再苦再累都是她们的命数!自应求夫家多福,莫向娘家诉艰辛!出嫁后的女儿和娘家有着“桥归桥、路归路“般的经纬分明。
在福宁当地,出嫁的姑娘在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以及农历大年,必须按习俗给自己的爹娘送些礼物,礼物不拘贵贱,俗称女儿家的“送年送节”。这种仪式在福宁民间悠长的岁月里被骄傲而隆重地践行。在年年岁岁的端午、中秋和农历大年时分,大包小包的礼物被喜庆地运送在去娘家的路上。
又一年的端午节来了,又到了女儿家“送节”时分,俞大明按吩咐买了两块的确良布料。
俞香兰边匆忙地将布块跟两包长寿面放进布袋里,顺手扯了张红纸放在上头,边说:“奇了怪了,生养了女儿许多年,难不成女儿嫁人后,与父母就只剩下了这点情份?女儿家的事父母就撒手不管?父母的事女儿也没权利管吗?要是有人生不出儿子那又会怎样?”
俞大明奇怪地看了看她,:“是不是你嫂子她们又说了闲话?要不我们每个月给点钱,也算是付工资?”
俞香兰烦燥地应说:“阿爹阿娘断不会收这个钱的,但他们为了我受罪也是真的。”
俞大明知道她上了班后不得不期期艾艾地寻求亲娘家的帮助,眼看着隔壁嫂子似乎有些空闲,提点说:“不如将海海给我那嫂子带。”
俞香兰连忙摇头说:“嫂子喂孩子的小勺子不先过过自个儿的嘴,她是浑身不得劲,可我一想就头晕。你去她家瞧瞧,你又会放几个心?”
俞大明打住了话头,心想也是,如今的嫂子虽然与香兰相处得不错,可在她的家中,的确是一片凌乱肮脏。记得当年哥哥老抱怨说,他家的衣柜里永远是杂乱不堪,分不清哪些衣裳是干净的,哪些又是脏了又给塞回来;那床上永远可以摸到湿漉漉的尿湿处,永远驱赶不掉的尿臊味;地上永远有鸡屎块儿,还有扫不尽的稻草和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