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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香兰握着话筒的手在颤抖,基砖厂出事了!她的声音也在颤抖:“那些钱全泡汤了?一百多万的场子啊,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说不干就不干呢?”
弟弟哭丧着声喊:“能有什么办法?砖子堆得一场子都是,可就是卖不出去!从我们接手过来的几个月里,生产都正常,可就是一分钱没收到!政策在调控,基建都停摆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俞香兰的胸口生疼:“砖头不都还在,撑一撑就能好的!”
弟弟又在喊:“能撑得了吗?你还投钱吗?我小舅子都跟人家打起来了。福宁人一窝蜂地往这里涌,几百米远的路就有好几家基砖厂,全是讲福宁话的,砖子堆了一马路都是,能值钱吗?场子付不起工资、付不了水电费、付不了租金,那些人翻脸不认人,断水断电,我再呆下去,迟早得挨砖头劈。”
俞香兰的胸口更疼了,又听弟弟在说:“我活了大半辈子,活得不耐烦了才要争朝夕,却是要捡猪粪,沒想到赶上了猪拉稀,腥臭了一身,还差点丢了吃饭的家什!”
俞香兰有气无力地问:“你是在怪我吗?”
只听见电话那头说:“不是你怂恿,我也是没这个胆的!可我不敢怪您!只怪我那王八小舅子,白长了俩只大眼,自己的场子那时已经不太好卖砖了,他还斗胆从别人手上盘了场子过来,这下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变回跟我一样,又是个穷光蛋了。”
俞香兰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话筒幽幽地挂在了桌子下边摆动。
俞敏海好不容易挂通了电话,憋住笑,故意气呼呼地问:“俪俪在家吧,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啰嗦的三婶婆,跟谁扯了那么久的世事?”
俞大明:“我们都愁得很,就你还是个快乐仔!”
俞敏海依然好心情:“快乐是咔蹓(福宁话:玩乐)仔的专利,沒有好咔蹓的,就喂自己好吃的!愁什么呀?愁死了多不值当!”
俞香兰躲在床上,脸上一片青肿,额头上覆着一个冰袋,她伸过手,要了话筒过来。
一开口,俞香兰就开始呜咽:“刚刚那会儿,我以为就那么可以永远地闭了眼!金钱真的是祸害!采石场的投资本金亏了百分之二十,但那也算是给顺子家一些心意,搁这心里头没那么难过。可这基砖厂,明明瞧着牡丹花开,却血本无归,怎么这么衰呢?”
俞敏海忙细问了一番,听上去那剧情跌宕起伏,可也没觉得结局不堪承受,劝慰说:“妈,命大是福!您平时就多祈求我生意兴隆就好了,那点钱能算什么事,算我名下的!”
俞香兰心想都说被贱视的孩子反而孝敬,果真如此。俞敏海的话字字如金,闪亮了她灰暗的心田。
俞敏海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俞敏涛打来的,随即跟俞香兰简单地说了再见,接通了电话。
俞敏涛关心地问了他的近况,俞敏海打了几个哈哈,敷衍了事,却郑重说起了家里的事,:“二哥,小舅舅的小舅子坑了咱妈,要不要替妈出这口气?”
俞敏涛:“听起来像黑话?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盲目跟风!近来人民币汇率跌得厉害,想是国内经济形势不太好了,投资规模受压,被淘汰的必是后期跟风者。大潮流来的时候,只要站好了位置,不用挪步,潮流推着你往前跑,不想赚钱都难!可一阵大潮过后,大鲨鱼都有可能被搁浅剩死的份,谁叫它追不上小鱼虾的节奏。”
俞敏海:“我的黑话还没你的大白话狠毒!你会做生意,天天研究形势,我就一根筋,哪黑上哪去。不过咱们都是为了钱,不拘来路,殊途同归!”
俞敏涛:“我怎么说你呢?你的钱似乎好挣,来得容易去得也快,你自己上点心!连二嫂都替你担心,不是她记挂着你,我都累得无暇顾及自己的亲弟弟了。我的贸易公司想多方位地发展业务,真缺人手,你要是能帮衬帮衬我多好!”
俞敏海忙推脱说:“别!二哥,您的生意活儿别找我!不过要是有谁敢撒野玩你,你就告诉我一声,我找人砍他,不管他是哪个乌龟王八蛋!”
俞敏涛倦怠的脸上泛起了感动的笑容,又听俞敏海还在说:“反正我已是黑户了,不怕一黑到底了,我给你另一个朋友的号,有事你先找她,也一定能找到我,平时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我们是亲兄弟,可我有我的江湖活法,你有事我一定得帮,我有事绝对不拖累你!”
俞敏海心里正想二嫂当年连母亲都敢冒犯,舍不得奉献一台洗衣机,怎舍得开高工资给小叔子?他对蒋芷萱打心眼没觉得亲近过,而那群整天跟他哥哥弟弟叫着嘻闹的女人们,反而有着说不出的亲热和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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