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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但没有一条与那书生江知臣有关系,估计是无人觉得杜姑娘会看上那平平一书生。
然而事实,便是杜姑娘被书生打动,决定离开戏园,嫁予书生,一生相知相守。
或许凡人短短百年之寿,对妖来说实为短暂,但杜江月自是看的清楚,她与他相守这百年,便可铭记一生,况且,她还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去等待、寻找他的来生。
这是她第一次动了情,且是对一凡人书生,曾几何时,在她眼中凡人不过蝼蚁,如今却是不慎放在了心上。
但是,若真能如她所想,相守这凡世百年,多好……
距付而岱在百花戏园吃瘪已过去整整两年,这期间他一直再无动作,众人本以为他已遗忘了此事,却没料到他其实一直记着此仇。
他派人暗中监视百花戏园,杜江月江知臣二人的所有接触都看在眼里,他将那日在易枫宸手中吃的瘪,尽数算在了江知臣的头上,并暗中发誓绝不放过他。
所以在得知杜江月再不登台之时,他便带了一众手下,趁夜前往了书生的家。
正值霜降日,夜色朦胧,朝郦城外不远处的小乡村中,江知臣正用干草将自家院内的杜鹃花丛护起来。他这处土地奇异,不论种上何物,都是四季常青,他种下的这些杜鹃花,四季皆可开花,绮丽非凡。
虽有此宝地,江知臣仍旧是悉心照料这花丛,只为将最美的,送与心中佳人。
“给我上!”一人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火把的光芒渐近,十几个人闯进了他的小院,为首的正是那付家二公子——付而岱。
他带着的十几名家仆得了令,立刻便抄起棍棒刀斧,将他院中的所有东西砸烂。
又有几名家仆抓住江知臣,逼迫他跪在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江知臣挣扎着,却无法挣脱,看着院中的一切都在他们手下损毁,连那片杜鹃花丛也被众人踩入泥土之中,再不复娇艳的模样。
付而岱阴狠地笑着,站在江知臣面前,“本公子向来有仇必报,你这破书生既然敢惹我,那我便要给你个小小的教训!”
抬起脚狠狠踹在江知臣胸口上,他便摔倒在地,付而岱转而伸手指向了那间小屋子,“给我烧了,统统烧了!”
“是!”
黑夜之中,火光冲天,吞噬了一处小屋、一丛杜鹃,跳跃的烈焰映在那白衣书生的眼中,伴随着的还有一张丑恶的嘴脸。
“我警告你,书呆子,以后离杜江月远一点,她是我的!”付而岱恶狠狠的目光,似要将他生撕了一般。
江知臣胸口疼得厉害,但还是抬起眼来看他,“月娘是不会喜欢你的!”
“月娘?”付而岱亲耳听到这亲密的称呼,怒极反笑,他狠狠踢向了江知臣脆弱的腹部。接连数脚,踢的累了,又从旁边的家仆手中夺过木棍,狠狠打在他身上,直至自己气喘吁吁,江知臣也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
“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要她成为我的东西,而你,滚的越远越好,不然下次,老子要了你的命!”付而岱将木棍扔在地上,一挥手,便带着一众家仆转身离开了。
而这一幕,已被杜江月看在眼里,她身为杜鹃花妖,感受到同族痛苦的哀泣,便匆匆赶到江知臣家中,可惜到时就已是烈火熊熊,书生倒在地上,一丛红艳的杜鹃在火中哀鸣。付而岱一脚一脚踢在江知臣身上,痛在他身,亦是痛在她心,差一点她就忍不住要冲上去。
可她不敢。
随后付而岱离开,村民们见到火光赶来,纷纷帮助着扑灭火焰,并扶起了江知臣,好心的邻居将其带回家中照料,她也一直未露面。
杜江月怒不可遏,双眸透出了妖艳的红,一如那烈火中的杜鹃之色。
走在回城路上的付而岱,听着家仆们奉承的话,正是洋洋得意,却突然在荒野间,见到了一曼妙身影。
那人着一身红粉衣衫,身段妖娆,远远看去便知是一绝妙佳人。
见周围荒无人烟,再无他人,付而岱顿时心生歹意,带着家仆们便冲了上去。十几人将那女子围住,令她无处可逃,付而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走近了女子。
明月自缥缈云雾后露出,洋洋撒下银白的光,照亮了女子妩媚妖冶的容貌,甚是熟悉。
“杜姑娘?”付而岱认出了那张脸,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美人杜江月吗,“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杜姑娘怎会在此啊,莫不是思念本公子,特地来寻我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言语举止轻浮,连周围的家仆都哄笑起来。
可杜江月始终冷静地看着他,那张脸上令人作呕的笑意,她顿时想起方才江知臣遭受的痛,眸中更阴冷了几分,红艳的唇却展开了妖娆的笑。
“付公子,可是真心喜欢月娘?”阴冷的眸子是妖异的红。
但付而岱正沉醉于那魅惑众生的笑颜,未曾在意那妖红,“本公子当然喜欢你这小美人儿,只要你嫁给我,小爷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不知,付公子喜欢月娘哪副模样?”杜月娘衣衫上绽开朵朵杜鹃,将那如花容貌映得越发娇艳,“是戏台上的模样、平日这模样,还是,我真正的模样?”
“本公子更想看看,小美人儿在床……”付而岱邪笑着,还未说完那句话,便看着杜江月,惊恐地怔在了原地。
妖冶的杜鹃花自她脚下生出,围绕在她身边,双眸在幽幽黑暗中亮起赤红光芒,随着那笑容愈发妖魅,一指轻轻在唇角划过。那杜鹃花便突然极速生长,扩散向四周,紧紧缠绕在那些家仆的身上上,任他们恐惧地挣扎,直至将那脆弱的脖颈生生勒断,便可见那一双双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月娘这副模样,付公子可喜欢?”
付而岱全身都在颤抖,看着周围家仆的尸体,还有面前那妖邪的眸子,幽幽红芒如同血的颜色。
那绝对不是凡人,是妖怪!
“妖,妖怪!”他逃命般转身向后跑去,而在他身后,妖艳的杜鹃花随着他的脚步,一路生长,在这一片荒野中格外刺眼。
片刻后,付而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向那人,入手是轻柔的薄纱,“救我,有妖怪在追我,我爹是大丞相,只要救了我多少钱他都会给你!”
“钱啊……”阴柔的女子声音,令他刚升起一丝希冀的心,再度陷入恐惧,他立刻松开手,坐倒在地,向后退去,看着面前容颜如花之人,只觉那张脸恐怖如恶鬼。
“多少钱,能买你的命呢?”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付而岱害怕得声音都开始颤抖,“只要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爹都会给你!”
“可若是……”杜江月弯腰低头看着他,妖异之笑美的惊心动魄,“我偏就是想要你这条命呢?”
付而岱当即跪在了她面前,不敢抬头看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你平日那些言语行为,我本不放在眼中,可你今日,偏偏触了我的逆鳞……”
“逆鳞……那破书生?不,是江大书生,我以后不敢了!”付而岱额上尽是细密的冷汗,“再也不敢了,你别杀我……”
杜江月脑中一幕幕,都是漫天大火中瘫倒在地的江知臣,还有那在烈火中哀鸣的杜鹃花,“可是我不想放过你。”
付而岱脑中轰的一声,“你要是敢杀我,我爹一定会找最厉害的道人消灭你,那书生也会被处死,你放了我,我就让我爹放过你们!”他抓住最后的一点点希望,试图威胁她。
可惜,这反是最大的错误,他的威胁可以说是愚蠢,用江知臣的性命来威胁杜江月,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像付而岱这种跋扈之人,她若是放过,无异于放虎归山,倒不如,杀人灭口。
他的威胁,不仅丝毫没有令杜江月畏惧,反而坚定了她的杀心。
“你必需要死!”杜江月五指并拢,指尖如刃,径直向付而岱心口刺去。
忽而数颗珠子自黑暗中掠空而出,击向杜江月,她敏锐察觉,抬手挥开了一颗,却觉一阵烧灼的痛感,便见到与那珠子碰触的掌心处,皮肉翻卷,如同被烈火烧灼。
“佛珠?!”她顿时便意识到这珠子是何物,面对接连袭来的檀木珠子,也不得不翻身躲避,向后退了数尺,警惕地看向了佛珠飞来的那片黑暗,“何人?!”
片刻后,一个白衣身影,在朦胧夜色中渐行渐近。那人着一身洁白僧袍,三千青丝不扰,周身气息祥和,令人视之便有心安之感。
付而岱见到击退杜江月的是位僧人,便慌忙连滚带爬地跑向他,缩在他身后,“大师快救救我,她是个妖怪,想杀我!”
那僧人看着杜江月,自是感受到她身上浓重的妖气,“施主莫怕,且藏于小僧身后。”随后他再度上前几步,盘膝而坐,平静地看着杜江月,“妖孽,你作恶多端,伤人性命,小僧法号玉泓,今日便降妖除魔,将你消灭。”
只见他双手合十,垂眸默念咒语,那原本散落在地面上的檀木念珠,便纷纷浮起,于半空中交错排列,组成了一法阵,向着杜江月当头压下。
那法阵中蕴含着强大的法力,压的她身形微滞,抬手迎向那阵法。但她自然知晓那佛珠克她,便以妖力化出茂密的花丛,鲜艳的杜鹃挡住了一颗颗珠子,但也随后败落。
玉泓咒语未停,那一百零八颗念珠又四散开来,将杜江月包围其中,随后每一颗珠子都如离弦之箭,击向了她。
杜江月不断躲避,却仍旧会不慎被击中,便留下数处烧灼之伤,甚至在那美丽的脸上,也留下了伤痕。
“杀了她,大师快杀了她!”见到杜江月被压制、受伤的狼狈模样,付而岱顿时又嚣张起来,站起身兴奋地跑到玉泓前方,挥着手,“杀了她,还有个与妖孽苟合的破书生,那个也要杀!那全村都要杀,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甚至还觉不够解气,弯腰捡了块石头,砸向了被念珠围困的杜江月。
杜江月将那些话语听得清楚,愤怒再度涌上心头,她知今日必须要杀了付而岱,甚至是这臭和尚。但这和尚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法力,就算能将他杀了,也怕是要将自己葬送在此处。
银牙紧咬,杜江月冷眼看向了不远处的付而岱,不论如何,他必须死!
千百株杜鹃花自地面生长而出,如有意识般层层围绕,打乱了一百零八颗念珠的位置,并将杜江月护在了其中。
随后,花丛突然炸开,念珠全被击飞,杜江月便自那其中闪掠而出,一手如刃,刺向了付而岱。
玉泓也在瞬间睁开双眸,起身闪至付而岱身前,一掌击中她的胸口。
一口刺目的鲜血吐出,杜江月因这一掌,身子向后退了半丈,才撞在岩石之上,气血翻涌。
但她抬起头,却笑了。
玉泓惊觉,回首看向付而岱,却见杜鹃穿心,汨汨鲜血顺着枝叶流淌而下,染血的花瓣分外娇艳,而付而岱的神情,终是定格在了惊恐之中。
玉泓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情绪,那是遗憾。毕竟方才付而岱所说,他也是听到,亦是看出此人嚣张跋扈。但佛法普度,他相信能够将其引入正道,却不料他还是未能逃过这一死。
“杀害无辜,罪孽深重,今日,便了结了你的孽债吧,妖孽。”玉泓一句阿弥陀佛,抬手召回了四散的念珠,令其在手中重新化回珠串。
“无辜?”杜江月压下翻涌的气血,踉跄着站起身来,嗤笑出声,“你知他做了何事?便敢说他无辜!”
“不论何事,凡人便是凡人,自可从新向善,妖孽便是妖孽,必会祸乱人间。”玉泓神色回归平静,看着连站都要站不稳的杜江月,眼中并无波澜,尽管外表如何像一个凡人,却终究是身为异类的妖怪。
“那我们妖便全是恶人吗?!这又是什么道理?”杜江月怒极反笑,“若论杀孽,凡间帝王将相那个不是血债累累?凡人做何都可从新向善,妖却连生存都不配吗?!”
可玉泓不为所动,手中檀木念珠漂浮而起,将他圈在其中,“妖孽就是妖孽,不该存于凡世,便不可留。”
一百零八颗念珠化作金光,刹那间便刺穿了杜江月的身躯,她本就受伤,根本躲不开。
金光刺穿她的身体,鲜血染红了衣衫,生机流逝,她跪倒在地,知今日怕是要丧命于此。可闭上眼,一个傻笑着的白衣书生,便浮现在了眼前。
“江郎……”睁开眼,入眼是云消雾散,漫天的璀璨星辰,“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妖力自她体内涌出,扛着如此重的伤,化出狂风,无数花瓣与荒草被卷起,呼啸的风刮向玉泓。
那风并无杀人只力,却刮的人睁不开眼,又不得不以衣袖挡去草屑花瓣。
待狂风散去,玉泓再看向巨石前,已然空空,没了杜江月的踪影,她逃走了。
收回佛珠,玉泓看着荒野中十数人的尸体,叹息一声,默念经文超度他们,而后便转身,走向了朝郦城。
逃回百花戏园的杜江月,收敛了妖气,躺在床榻之上,鲜血将一身粉衫染成了血红,亦是染在了榻上。
运转妖力止住血流,杜江月瘫倒在床,脸色苍白,额上是细密的冷汗。
此次伤的确实很重,她先是为了声东击西,生生接下了玉泓一掌,而后又被那克制妖邪的佛珠重伤,全身犹如烈火焚烧,说她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看来,只能慢慢养伤了。
杜江月闭门谢客,在房中调养了三日,才外伤痊愈,内伤却犹未愈,但这三日她时时惦记着江知臣,也不知他伤势如何,可好些了。
如此思念甚重,她便在三日后,踏出了百花戏园。
可出城来到那小村落时,她却找不见江知臣了,不论询问何人,皆是惊慌答说不识,随即逃走,就连那日好心收留他的邻里,也避如蛇蝎。
杜江月不明为何,却是心中不安,她不想为难这些,对江知臣和善的村民们,唯有恳求着那家邻里,询问江知臣的去处。
得到的答案,却令她如五雷轰顶,后悔莫及。
寒风萧瑟,容颜如花之人,踉跄着走在朝郦城宽阔的街道上,那本不该负重物的玲珑身子上,背着一个白衣书生装扮的男子。
此番场景,本应会得无数男子垂怜,却不知为何,不论是谁,看清了那背上的人,都都无一例外地逃离,似乎那是什么妖魔恶鬼。
可若是仔细看了,便可见到那书生身无半份活气,原本清秀的面容泛着青紫之色。
那已然,是一具尸体。
而背负着他的女子,嘴角溢出一丝丝鲜血,低落在地,那双曾经的秋水明眸,如今亦是空洞如死物。
似是为了应和这哀凄之景,忽然间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大雨赶走了街道上所有无关之人,又将那失魂落魄之人,浇了个彻底。
就那样一路踉跄着,女子背着书生的尸体,来到了名为百花戏园的牌匾下,倒在了那里,一人手持纸伞,轻轻自园中踏出。
“回来了。”似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人语气并无半份意外,一袭青衫点缀着墨色,持折扇的手背在身后,青丝如雪,“与小生做个交易,如何?”